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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开端(中)

    光年后外遥远的创世纪飞船孤独的在宇宙中航行。冰冷而厚重的金属外壳内,一片湖光山色,山明水秀,美不胜收。

    HLN-A脱下了简陋的草鞋,将光洁的小脚浸入溪水中。

    在畸变毁灭之前,乔良用掠夺得来方舟的权限,使用生存者克隆装置为她克隆了一具海莲娜的身体。

    此刻,这个拥有海莲娜记忆和海莲娜身体的HLN-A,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算是海莲娜重生了。

    即便拥有曾经为人的记忆,但此时的HLN-A也仍然觉得一切是那样的新鲜。就像是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回忆起高中时那个能跑五千米并夺得第三名的自己,那太遥远也太陌生了,他决定再去跑一遍——那感觉能一样就见鬼了。

    可她还是很快感觉到了作为人类的弊端,曾经作为小机器人时,飞上一整天都不觉得累,而此刻这具身体就是白板生存者,没走几里路,脚腿已经疲惫得不听使唤了。

    虽然她仍然能操纵那个小机器人作为分身,但这并不能分担她肉体上的疲惫。

    “乔良,我走不动了。”HLN-A抱怨道,“我记得飞船的另一端有联邦套的泰克盔甲,我们应该去那里。”

    创世纪飞船的另一端,是创世模拟系统的模拟舱。

    当年元素战争爆发时,海蓝星上只存在着共和国和联邦两个国家。在失败已成定局之时,双方在后路的规划上有所分歧,于是分道扬镳,便有了方舟计划与创世纪飞船计划。

    如果说方舟计划的最终愿景是有朝一日夺回海蓝星,那么创世纪飞船的目的就是跑路——运载着人类的火种在茫茫宇宙中重新寻找一颗适合生存的星球,将它开垦成为人类新的家园。

    也因此,创世纪飞船的生存难度远比方舟计划要简单的多,前者只是为了开垦建设,而后者是为了和君王死磕。

    首先,被投放的生存者会先进入创世模拟系统,不断学习并挑战各种气候极端的生态圈。死亡因为可以无限复活而变得不那么残酷,详尽的数据信息也让这一切变得像是游戏。

    而当有生存者成功完成创世模拟系统的最终挑战时,他就能从模拟舱走出,穿上泰克盔甲,来到真实的世界。虽然从这一刻起,死亡不再可以复活,但开局一套泰克甲,已经赢了方舟计划的生存者太多太多。

    可惜,罗克韦尔的到来毁了这一切,它污染了这里,身躯已经与半艘飞船几乎融为一体。

    联邦套的泰克盔甲与共和国制式的泰克盔甲有所不同。泰克甲该有的功能两者都有,但相比共和国制式,联邦套的泰克甲可以自行吸收光热能,甚至分解水和空气产生能量,以达到能源的自给自足,无需能量元素板子就能使用。同时,联邦套的泰克甲还拥有自我修复功能,几乎永远都没有报废的那一天。

    作为代价,联邦套泰克盔甲的防御力趋近于无,和布衣没什么区别。

    不过,有乔良在,安全的问题基本不需要担忧。此时HLN-A的诉求非常简单,只要穿上泰克甲,她就可以飞了,不需要走路了。

    然而乔良的话语打碎了她的希望:“算了吧,创世模拟舱距离这里太远了,从这里过去要花的时间太久了。我说了,今天就要送老罗上路。”

    创世纪飞船极其庞大,内部面积超越了孤岛焦土畸变三个方舟的总和。

    HLN-A撇嘴,又揉了揉酸涩的脚掌,这才恋恋不舍地从清凉的溪水中伸出,穿鞋准备继续前行。

    方舟世界里人见人爱的海莲娜,颜值自然还是不错的,小麦色肤色的她并不是那种一眼就让人惊为天人的类型,但那五官中拥有着一种耐看且越看越好看的韵味。那双眼睛乍一看像是羊羔一样天真柔弱,但其中蕴含着一股百折不挠的坚韧顽强。

    和她的性格也相似。

    乔良笑道:“不过,我也觉得这样走过去太慢了,我带你飞过去吧。”

    “泰克甲应该是不能带人飞行的吧?”海莲娜说道,但她还是抬头看了过来。

    “泰克甲是不行,但……”

    乔良微笑着打了个响指。

    黑色的粒子从他身上的盔甲中浮起,在空中变幻重组起来。三个呼吸之后,两条翼展宽阔的漆黑钢铁之翼迎风招展,被创世纪飞船的人造太阳光渲染成了一片夺目的暗金色。

    “这颜色不太对。”乔良确似有些不满意地说道。他再打了一个响指,翅膀的色泽变成了光亮的银白色。

    然后他伸出手:“来吧。”

    海莲娜看着他,愣了愣。

    男人的脸上带着自信而迷人的微笑,似是比泰克甲上闪烁的光芒更加耀眼,而他背后那对张开的银白翅膀,更是给予了她强烈的神话暗示。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

    HLN-A捂着胸口,心脏在里面砰砰跳得厉害。

    “这就是……人类所说的,七上八下么?”

    然而她也没有过分失态,很快恢复了过来,随后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对翅膀的样式,笑道:“阿根廷巨鹰的翅膀?”

    “是啊。”乔良也回头看了看,尝试着扇动了一下这对翼展十多米的翅膀,“这带你飞起来,问题应该是不大的。”

    “那么来吧。”

    HLN-A主动靠了过来。

    此时,她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但当乔良左手绕过她的腰肢扶住她的后背,右手直接抄起了她的腿弯,只穿着单薄裹胸和短裤的HLN-A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作为小机器人,被人类抱着飞行实在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她忘了,她现在有着人类的身体。曾经,海莲娜的记忆中有太多的情绪难以理解,但此刻,男性的气息扑面而至,在人体激素分泌的作用下,HLN-A迅速理解了一切。

    她感觉到了难言的尴尬……和羞赧。

    “抓稳了。”

    乔良的声音传来,面颊微烫的HLN-A双手无处安放,只好揽住了他的脖子。

    乔良看向天空,双膝微曲之后一跃而起,配合着翅膀的扇动,一下腾起了三米多高。而后,那身影微微下降,但当宽阔的翅膀再一次扇动之后,复又上升了回去,随后便开始乘风翱翔。

    扑面而来的空气微冷,HLN-A将脸庞贴在乔良的胸膛上,这个该死的男人还贴心地用元素异能加热了盔甲表面的温度。

    她强迫自己找了一个话题:“刚刚……路过终端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把那些生物都下载下来?你应该知道,亚当会用它们去对付你的腐化集群。”

    “因为,在君王看到的未来里,没有她们。”乔良的声音混杂在风里,“我怕她们真的会死。”

    “你……”HLN-A睁大了眼睛,“你真的不认为自己是君王?你真的爱上了人类?”

    “也许是我的想法太过天真了,不过,如果我是君王,当年的元素战争就不会以人类灭绝收尾,我大概会寻求和平一点的方式。。”

    乔良叹了口气。

    “至于爱,肯定是爱的。不过,我对她们的爱不是那种'她们幸福就好'的无私的爱,而是非常自私的——我想往后余生都狠狠地占有她们。那是我想要过的生活,为此,我要找到一条出路。”

    “出路?我还以为你是惧怕力神机甲,想要乘坐创世纪飞船逃走呢。”

    “能逃的话我大概还是会选择逃的,但根本逃不掉。”乔良苦笑,“君王在腐化三位泰坦时,动用了本源的力量。只要人类带着三位泰坦的信物,或者三位泰坦合力,就能强行锚定君王的灵魂,通过元素维度,超越任何空间的限制将我强制拉到君王台。”

    他有些感慨:“方舟中方尖碑传送生存者去挑战终极生物兵器的传送科技,本意就是为了消灭君王而研发的。”

    “那你不是更应该回到海蓝星主持大局么?利用你毁天灭地的力量保证一切的稳固。”

    乔良看了一眼怀中的HLN-A。

    元素君王看到了自己必死的未来,但这件事只有自己知道,而对人类方来说,他们还仅仅只是看到了希望。

    这是一个关键的信息差,要利用好,且一定不能泄露。

    他思考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回去并没有意义,亚当是杀不死也杀不完的。畸变的阻塞已经被扫除,他的植入体已经记录了坐标,随时都可以往返海蓝星和孤岛。他完全可以返回孤岛发展,直到积蓄足够强大的力量再回来。”

    “我很好奇,所以你究竟打算怎么做?”

    乔良回忆了一下。

    在创世纪二的结局动画中,创世纪飞船找到了一颗适合开垦的星球,将作为方舟二主角的圣地亚哥克隆体被唤醒了。

    圣地亚哥,元素科技时代的天才学者,联邦首席科学家,生存者印痕中所有的泰克科技造物的研发几乎都有圣地亚哥参与。

    元素战争中,圣地亚哥本人死亡,但他的克隆体也有两次出现在明确的记载中——一次发明了力神机甲,但在更早之前还有一次,主导了整个创世纪飞船的研发项目。

    同为科学家,罗克韦尔和他一比,就是个厨子。

    “这艘飞船上存在一个圣地亚哥的克隆体,我打算唤醒他。”乔良淡淡说道。

    HLN-A瞳孔一缩,她马上意识到了乔良想做什么:“消灭元素君王是圣地亚哥的夙愿,他是不可能帮你的。”

    “他会帮我的。”乔良呵呵一笑,“罗克韦尔其实是个不错的老师,还有什么能比一场波澜壮阔的冒险更能拉进彼此信任的呢?”

    “不过。”乔良话锋一转,他看向了下方,超科技的金属通道敞开,那里直通地下,被罗克韦尔深度污染的区域。

    “在此之前,我们要先送老罗上路。”

    HLN-A壮着胆子伸出脑袋,直到感觉这个高度摔不死,才小声嘟囔道:“我会揭穿你的。”

    “我既然说给你听,就笃定了你不会。听听我的条件吧,海莲娜。”

    两人飞进了金属通道,无穷无尽的恶意如排山倒海,罗克韦尔的怒吼自每一个角落传来:

    “滚出我的世界,滚啊!滚——!!!”

    ……

    亚当忽然感到有些茫然,就好像是失去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他站在原地挠了挠脑壳,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试探性地唤道:“HLN-A?”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于是亚当的呼唤变成了高喊,声音在冰冷的废弃楼宇间回荡,远远传开。

    但始终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