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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畸变后记

    “我们没有必要为敌,我应该是你的盟友!”

    罗克韦尔顺着元素汇聚的方向,将视线投向了广阔的宇宙,发现了即将轰到畸变的流星。它惊慌地大喊道:

    “千百年来,我为你阻止了亚当抵达海蓝星,我为你抵挡了无数飞升者!以后我也还可以继续……”

    “不,罗克韦尔,你已经失败了,你对我来说毫无价值。”

    乔良淡淡道。

    在君王所看过的未来里,如果他没有来到畸变,斯蒙德会选择与亚当合作,亚当也会在五十年后抵达海蓝星。

    呵,所以一通操作,反而把死期提前了五十年么?

    乔良自嘲地笑了笑。但他也没有在这方面做过多纠结,至少,他终于知道了,未来里那身黑暗铠甲为何物。

    就是此刻被他穿在身上的监察者之躯。

    监察者,可变幻万物,祂的身体是人类科技的最高杰作。这种粒子金属可以在元素中近乎无限的增殖,随持有者的意念随意变形。

    监察者之所以只有二十米,之所以变幻的喷火龙会小上许多,是因为神人的灵魂所能容纳的元素有限。而对于君王而言,祂能执掌的元素上限近乎无穷无尽,这身粒子金属,将使祂的力量产生质变。

    但还不够,要想在力神的刀下活命,仅仅这样还远远不够。

    乔良心念一动,元素在他的号令下流转。罗克韦尔立刻感觉到,它那处心积虑多年才篡夺到的方舟权限,正在飞快地失去。

    “不,不不不……”

    罗克韦尔急了,它挥出触须,带着红紫交加的混沌闪电,向着乔良抽了过去。这一击的威力不可谓不大,所过之处的紫水瞬间遭到了电解和汽化,就像是引爆了一连串的炸弹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绵延声响。

    然而,那触须抽到乔良的瞬间便被漆黑的利爪切断,那些能级恐怖的元素闪电将他包裹,又快速溢散出去,就仿佛无害的光影。

    而下一刻,炽热的火焰便如同鲜花在乔良面前怒放,凝聚压缩成了一个暗色火球。

    君王炮。

    “罗克韦尔,我知道你在畸变已是根深蒂固。你被方舟锚定为试炼的终极生命体,就算这样杀死你,你顶多是灵魂受到些创伤,你也依然会被方舟所复活。”

    黑暗火焰旋转着,黑洞般的磅礴引力迅速抽空了数十米内的元素能量,整片水底都变成了围绕它旋转的巨大漩涡。

    “但你放心好了,我会将这里毁灭,再前往那艘创世纪的飞船,彻彻底底的抹杀你!”

    “为什么要这样?我们明明没有利益的冲突,我们明明……”罗克韦尔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因为……你的人性曾视我为同伴,他在向我求救,求一个解脱。”

    乔良释放了手中的君王炮。

    “走好,不送。”

    四周的水压陡然消失了,仿佛变得像空气一样稀薄,因为巨量的水体都被那喷射而出的君王炮所吸引,带着汹涌的螺旋,轰中了下方的罗克韦尔。

    它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剩下了纯粹的惨叫与哀嚎,可怕的黑火转瞬间爬满了它令人作呕的畸变身躯,吞噬殆尽。

    罗克韦尔聒噪的声音消失了,奔腾的水流发出隆隆的声响席卷回来,重新填补起这片区域的空缺。

    乔良向着上方游去,爬出了元素池。他释放了黑甲中的所有能量,复又露出了人类的模样。

    他遥望向头顶,那是飞升轨道的位置。

    如今,他夺取了罗克韦尔在畸变的所有权限,自然也可以开启飞升了。

    但亚当已经抵达海蓝星了,这样回去,岂不是什么也没有改变?

    而且……

    乔良的脑海中闪过了坨坨和李红英。

    那老婆不是没了?

    乔良知道,只要完全吸收掉元素君王的记忆,他那二十年的人生就会被亿万年的记忆压缩到微不足道的一丝,他将摆脱这种根植于人类本性的低级趣味。

    可是他完全不想摆脱这种低级趣味,他就想做个低级趣味的人。

    开什么玩笑,君王的寿命漫长,虽然有集群的陪伴并不觉得孤独,可也从来没有体验过被爱。

    要想办法,要找到出路,可是……出路究竟在哪?

    乔良努力思考着。

    人类和元素君王的矛盾,主要还是在于海蓝星的归属。如果他能带着整个集群离开,或许,还真的避免……

    可是怎么才能带着腐化集群离开呢?元素君王并没有肉身在宇宙中航行的能力。在抵达海蓝星之前,整个集群都是以最低限度的能量消耗沉睡着,随着陨石在宇宙中漫无目的地飘荡。

    乔良向四周望了望,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海莲娜。”他张口喊道。

    HLN-A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我不是海莲娜。”HLN-A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个,“以及,你究竟是谁?我该叫你生存者乔良,还是……元素君王?”

    “海莲娜,这个问题其实一点也不重要。”乔良苦笑道,“就比如我,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我倒希望我只是生存者乔良,而不是元素君王。”

    “但,不管我认为我是谁,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就是元素君王,祂对海蓝星所做的一切,不管我愿不愿意,都要算到我的头上。”

    乔良叹了口气,随即看向了空中的HLN-A。

    “你也一样。神人海莲娜之所以创造你,之所以将身为生存者时的记忆植入给你,是因为太久太久了,久到,人性几乎完全被神性取代的祂,已经快要遗忘这些记忆了。

    HLN-A,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还记得生存者海莲娜的一切,她的爱,她的恨,她的人生……对于罗克韦尔来说,你才是那个陪伴他走过孤岛焦土与畸变的海莲娜。”

    HLN-A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

    “海莲娜,你为什么没走?”乔良问道。

    “我的创造者创造我的初衷,就是为了协助亚当抵达海蓝星,消灭元素君王。”HLN-A晃了晃,“可是你就在这里,我得看着你。”

    “唉。”HLN-A非常人性化地叹了口气,“我原本应该告诉亚当,但你的行为,你的立场,又让我难以决定。”

    “那就让我们暂时放下海蓝星,一起去做另一件事吧。”

    乔良对着HLN-A发出了邀请。

    “海莲娜,你想不想重新拥有人类的身体?想不想再次用你的五感感受这个世界?想不想拥有一段新的冒险?想不想……去送你的老朋友罗克韦尔,最后一程?”

    畸变方舟的传送门,有两个坐标。一个是曾经圣地亚哥在建造传送门时,定向设置的海蓝星的坐标;另一个是罗克韦尔在占据了传送门为己用后,加上的,它依靠元素“看”到的创世纪飞船。

    “呵。”HLN-A笑了笑,说出了选择。

    三分钟后,流星抵达。刹那闪耀的光芒打破了暗夜的束缚,以摧枯拉朽之势轰碎了方舟的宇宙屏障,并直撞入了深渊的最深处。

    泰克洞穴外,紫色的河水中,一具面目全非的身躯抬起了头。

    “阳光啊……”

    失去了宇宙屏障的保护,炙热的阳炎令整个被流星贯穿的畸变方舟都燃烧了起来。无垠的宇宙中,仿佛多出了一颗发光的星辰,那光芒在短暂的时间里变得愈发耀眼,直至,轰然爆炸。

    ……

    光年外的创世纪飞船上,迎来了许久不曾有过的访客。

    在人类的北欧神话中,主神奥丁于神国阿斯加德建造了一座恢宏的宫殿,命名英灵殿。祂令女武神瓦尔基里前往凡间,寻找阵亡的英勇战士带到此处。以抵御灭世的灾祸——诸神黄昏。

    而如今,对于这艘自成一方世界的创世纪飞船而言,灭世的灾祸——来了!!!

    ……

    直到此刻,坨坨才知道,原来那贯穿畸变的金属脊柱,就是飞升的传送轨道。

    古老的传送轨道一节一节地亮起,化作流光的身躯就这样一路冲出了地表,飞向了浩瀚的宇宙。

    无数的节点闪烁,穿越纷乱的陨石带,那颗死灰色的星球在眼前极速放大,放大……

    当众人回过神时,已经落地,置身星球之中。

    眺望远方的方尖碑,阳光明媚,绿树成荫,一片岁月静好。

    但没人说话,所有人的内心都充满了沉重,他们都看到了乔良被罗克韦尔拖入元素池的那一幕。

    “不用担心了,按照罗克韦尔的目的推测,乔良应该是死不了的。”

    亚当开口,安慰众人道。

    “泰坦就算被腐化,也不会完全失去自我。只要我们消灭元素君王,清除掉腐化,所有的方舟都会回归家园——包括畸变!那时,我们一定可以救出他。”

    话音刚落,远方的景象忽然故障似的闪烁了一下,原来那郁郁葱葱的画面不过是虚假的全息投影。

    众人再看过去,一片古老而恢宏的钢铁废墟,寂静地矗立在荒芜而苍凉的大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