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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回旋镖打在自己身上才疼

    黑瞎子一脚刹车下去,车轮与地面摩擦顿时发出刺耳的声音,车子朝前面滑行了几米随后倏的停下。

    宣厌只觉幸好自己下盘稳修为高,不然估计得被甩出去。

    随后再次庆幸刚刚没喝可乐,不然还是得糊一脸。

    “这一脚下去让本就破烂的小车越发的雪上加霜呐~”

    宣厌姿势不变,依旧枕着脑袋懒懒散散的躺在座椅上,还有心思调侃起车来。

    黑瞎子难得的没有搭话,俯身双手撑在宣厌的座位上。

    身体慢慢下移,带着几分压迫。

    他的脸上没有带笑,因为背着光所以光线也没有落在脸上显得有些阴沉,再加上这个姿势甚至于是有些居高临下。

    周围的气压有些低,两个人的距离有些近,呼吸交缠在一起,气氛却没有一丝暧昧。

    宣厌脸上的笑也淡了几分,但却没有什么旁的反应。

    “你找他干什么?”那声音有些低沉,与平日里的慵懒随意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他的面色也不太好有些冷峻,有一瞬间宣厌又觉得他的脸色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复杂,像调色盘一样阴晴不定。

    宣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只能将这一抹复杂理解为是对她的警惕,对张起灵的担忧,担心她会对张起灵不利。

    再多想一点……或许是有几分忧心若他们真的站在对立面他又该如何自处。

    毕竟南瞎北哑那可是几十年的交情,他们就像是在大海上漂流的两只小船,在这片名为人生的幽寂的海上只有他们二人。

    在这孤寂漫长的岁月里,张起灵可以通过天授来忘却那些痛苦的回忆,那黑瞎子呢?

    那个同他一样因长生而痛苦的人对他来说誓必是不一样的。

    宣厌与黑瞎子相识不过几十天,她于黑瞎子来说确实是有些不一样,二人之间也确实是有一些情感,但这份情感是经不住考验的。

    她还没有自负到说自己是黑瞎子的至交好友,就像黑瞎子于她而言也不是最重要的…

    所以对于黑瞎子的警惕她一点也不意外,更不会恼怒。

    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拿着蒲扇抬在黑瞎子的下巴处,不轻不重的划拉了两下。

    这举动若是换作平时或许有些暧昧,但现在却莫名的剑拔弩张,那蒲扇也好像利刃一般,意图划过命脉。

    她虽然处于下方,但却泰然自若,周身气质慵懒可却如高位者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语气依旧是轻飘飘的,就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似的,可抹额下的眸子里却是划过一丝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找他自然是有事,放心我不会伤害他。”甚至于还会保护他。

    最后一句宣厌没有说出口,也没有必要说出口,毕竟有些话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会信,做比说更重要。

    黑瞎子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盯着她看,墨镜下的眸子里翻涌着强烈的情绪。

    明明宣厌是笑着的,甚至是笑的很好看,如同最魅惑人心的狐狸一般,可黑瞎子却莫名的烦躁,心里也有几分压抑。

    不对,他能感受到宣厌的情绪变化,至少她不如面上那般云淡风轻。

    她的笑明明很明媚,可黑瞎子却莫名觉得她如云朵一般风一吹就会消散,最后什么都抓不住。

    抬手想要把那碍眼的抹额扯了,可指尖刚刚触碰到那冰凉的布料却又忽的停住。

    若是那双天青色的眼睛真的是一片冷漠,而那如月光般清冷诱人的笑真的只是挂在面上的面具……就像他一样。

    指尖的颤栗和炙热透过抹额落在宣厌的眼睛上,眼睛忽的有些酸涩,估计是被烫的,眨眼的瞬间她好像又感受到了面前人的轻颤。

    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好像无足轻重,又好像至关重要。

    过了许久……或许是妥协,又或许是不在意。

    黑瞎子嗤笑一声,只道宣厌真是赶巧了,这趟活哑巴也在。

    他又变成了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笑的肆意,什么都不在意,好像风一般自由。

    墨镜下的情绪无人知晓,面具之下的真容也无人得知,只是面具戴久了怕是连本人也分不清了。

    宣厌眸光流转,随后也笑了,眉眼弯弯笑说自己果真是运气好。

    只是无人知晓她眼底的情绪,也无人知晓黑瞎子握着方向盘的手到底有多紧。

    ……

    天知道黑瞎子刚刚从宣厌嘴里听到哑巴的名字时有多震惊,以至于下意识的就是一脚刹车。

    但震惊之余又觉得本该如此,毕竟她连陈皮霍仙姑都认识,知道哑巴这个百岁老人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不知为什么他私心里还是不希望小白脸和哑巴扯上关系。

    哑巴这几年和九门的人绕在一起,这跑一下那跑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进了旅行社。

    但如果真的只是旅行社就好了,他们偏偏是去干些要命的事,黑瞎子知道的不多,但活了这么久他隐隐能感觉到有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一盘似乎围绕着长生的棋,哑巴,无三省陈雯锦那些九门二代的人都是棋子,甚至于还会有许多新的棋子。

    黑瞎子不希望宣厌是那颗新的棋子,毕竟和九门沾上关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哑巴就是一个,他自己也是一个。

    他见证了哑巴近百年的人生,失忆,找记忆,天授,痛苦,循环……

    那样的日子是没有光亮的,他不想,也不忍宣厌和那些事情沾边。

    这个如池中红鲤,却又比红鲤绚烂的人不应该如此。

    但他又能说什么,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去说。

    他也曾经想告诉哑巴一切,但知道一切于哑巴来说未必不是一场新的痛苦,就像他什么都知道,所以清醒的沉沦,痛苦的接受一切。

    有些事不必弄的太明白,装糊涂未必不是件好事,至少可以维持面上的平静。

    就像有一次哑巴对他说的,“这是他自己的路,该由他来走。”

    或许这也是宣厌的路,没人能阻挡,包括他,包括她。

    ………………分割线……………

    黑瞎子开了一天一夜的车终于来到了山东的一个小县城,把车找地方放好后俩人就坐着经典大巴车朝着乡镇走了。

    到了乡镇又是熟悉的三蹦子,摩托,牛车,再最后是光靠两条腿倒腾,宣厌已经懒得吐槽了,只感叹每次的交通工具都很丰富。

    黑瞎子笑笑不说话,但脸上的神情却透露着小白脸还得练的意味。

    俩人除了中途在小镇上修整了一个下午,其余时间一直在赶路,宣厌本人修为高强,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就是小意思,毕竟她睡不睡觉作用不大。

    反倒是肉体凡胎的黑瞎子,这种高强度的赶路对他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影响。

    一路上依旧是笑的贱兮兮的,但话却少了许多,精神头看着还挺好,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当然,如果他不经常阴岑岑的盯着自己就好了。

    偏偏过了不久他也不怎么笑了,只是抿着唇角,面色复杂的盯着宣厌看,宣厌只觉他当真是阴晴不定,心思深沉。

    颇想把他那墨镜摘了,看看他那双眼睛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

    是恼怒,猜忌,亦或者是满含杀意。

    可最后到底还是按耐住了那份冲动,指尖摩擦着手里的双刀,漫不经心的砍着周围的树枝。

    人的眼睛果然是通往心灵的天窗,眼睛藏不住情绪。

    她看不见他的眼睛,这种感觉很不好,有一瞬间她甚至是想把抹额扯开好好的看看那双藏在墨镜下的眸子。

    可手刚碰上抹额黑瞎子就移开了视线。

    宣厌愣在了原地,静静的看着黑瞎子朝前走的背影,随后又敛着眉无声跟上。

    他在逃避?或者说她逾越了。

    世间事或许真的不必太过明白,装糊涂未必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