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下定决心一定要给这个没品的小白脸一点颜色看看。
三两步走到宣厌身旁,抬腿碰了碰蹲着的宣厌,“喂,小白脸,你什么……”意思啊你?
原本嚣张带着几分痞气的声音逐渐减小。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卡在了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来。
视线下移,只见宣厌仰着头看向自己。
覆盖在眼睛上的抹额下移,松松垮垮的耷拉在脖颈上。
深色的布料显得皮肤更加的白皙细腻,如同上乘的羊脂玉一般,还带着几分冷然。
一双天青色的眸子微微泛红,带着一层水雾,精致的眉眼微微皱起,绯色的唇瓣带着水渍,发丝有些许凌乱。
她明明没有说一句话,可看上去却是有几分可怜的意味。
黑瞎子骂人的话顿时就消失了,刚刚那股子恼怒气急败坏的情绪也随着消失殆尽。
一丝微妙的情绪蔓延在他的心里,酥酥麻麻的带着点痒意。
他将这变化归为被小白脸那双勾人的眼睛给迷惑住了。
……宣厌把抹额重新覆盖在眼睛上,遮挡住那一抹青色,随后起身就朝着屋内走去。
衣摆划过黑瞎子的指尖,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抱歉”飘荡在他的耳畔。
啧,这也没看眼睛了啊……
黑瞎子抬手覆在心脏上方,感受着手心传来的那不寻常的跳动。
嘴角上扬,笑的有些张扬,只不过那墨镜下的眸子却是越发的幽深。
★
经此一事黑瞎子也知道了宣厌除了青椒肉丝炒饭竟然吃不下任何荤食。
其他肉菜只要吃上一口就会立马吐出来,吃多了还会浑身颤抖,呼吸困难,身上起红疹,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要不是她的反应实在是真实的不能作假,黑瞎子都要以为这小白脸是装的了。
毕竟她怎么吃青椒肉丝炒饭就没反应呢?
搁这给黑爷搞区别对待是吧?
玩笑归玩笑,黑瞎子却还是沉下心来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宣厌的情况。
随后就发现她这也不是过敏,倒更像是心理问题。
应该是过去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情,留下了很深的心理创伤。
所以现在一碰到肉就会恶心想吐,估计是勾起了那些不好的记忆了吧。
宣厌听到黑瞎子的猜测,眸光闪烁,随后一言不发直接装死。
黑瞎子轻笑了一声,知道自己是猜对了,不过这小白脸不愿意多说。
而他呢也不是什么较真的人,人家不愿意说就不说呗。
毕竟谁会愿意把伤疤揭开给别人看呢?
看到这你会问了:老师,那这和黑师傅手酸劳累有什么必要联系呢?
黑师傅听到这提问只会告诉你:关系大着呢!
首先黑瞎子做了一桌子的菜,而那些菜又以肉食为主。
吃不了这些菜的宣厌不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黑瞎子吗?
而黑瞎子又是个“脸皮薄的”,被她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可不得去给她炒两盘青椒肉丝炒饭。
本来吧不过就是两盘炒饭罢了,炒就炒呗。
结果宣厌看着倒是仙风道骨斯斯文文的,这饭量是真大!
连吃两盘都还没吃饱!
黑瞎子嘴上骂骂咧咧问她上辈子是不是饿死的,怎么吃那么多都吃不饱。
两条大长腿却是极其老实的朝着厨房走去,不一会就端着几盘炒饭出来。
揉了揉因为拎锅铲而酸痛的胳膊,没好气的把食物递到宣厌面前。
实际上并不需要吃东西,只是单纯嘴馋的宣厌:嘻嘻,我是馋死鬼,不是饿死鬼。
情况呢就是这么个情况,说出去谁信啊,道上赫赫有名的黑爷深夜疲惫手酸并不是因为涉黄。
而是因为抡锅铲!
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黑瞎子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宣厌那小白脸。
小白脸长的煞是好看,皮肤又白又嫩,看上去很好摸,唇瓣红润如同盛开的樱花一般绚烂。
吃东西斯斯文文的,赏心悦目得很……
啧
黑瞎子有些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不信邪的翻了个身。
结果脑子里出现的倒不是那张脸了,而是那双虽然出尘却依旧勾人的天青色眸子……
“靠……”黑瞎子一下坐直了身子,低声咒骂了一句。
墨镜下的眸子里一片幽深晦暗,抬手捂着脸看不出脸上的神色。
一把掀开被子,走到桌子旁打开抽屉拿了一本黑色的小本子出来。
拉开椅子坐下,手上就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笔尖划拉过纸张的刷刷声在房间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过了好一会黑瞎子终于写完,抬起本子仔细的看了看。
月光朦朦胧胧的照射在苍白的纸上,有些晃眼睛。
黑瞎子却不怎么在意,咧着嘴笑了笑,随后心满意足的上床睡觉。
而桌子上那摊开的本子上赫然写着:1990年4月10日,小白脸欠瞎子六盘青椒肉丝炒饭,折合rmb600元。
在此之前还有1990年4月9日,小白脸欠瞎子住宿费伙食费,预计至少100个W。
1990年4月10日,小白脸答应给瞎子治眼睛(估计是在骗人。)
1990年4月10日,小白脸买零食欠瞎子200rmb,并且答应以后还双倍。
好家伙,这下谁还分得清这是日记本还是记账本。
记完账的黑瞎子心情异常的好,嘴角都是上扬着的,缩在被窝里一夜无梦。
与此同时,仅有一墙之隔的宣厌倒是睡的极其不安稳,与黑瞎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做了一夜的梦,梦里是她一生的阴影和雾霭。
脱不掉的枷锁,走不出的高塔,杀不完的傀儡,流不尽的血。
还有那猩红的带着些许油膘的白腻腻的生肉。
时隔多年,那鲜红还滴着血的肉仿佛又塞到了她的嘴里。
过去没有味觉也觉得恶心,现如今有了味觉更是受不了……如鲠在喉
就算换了一个世界生活她身上的枷锁依旧还在,如同附骨之蛆一般一直折磨着她。
逃不掉的,这是她的孽啊……
一声绵长的叹息缓缓的飘荡在安静的房间里。
那声音悠远冷然,透着几分无奈。
似是妥协,又似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