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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的五东风车,一车九千多块,就算他一趟能运一百块,那一车也得跑九十来趟,五车四百五十趟啊!何况他一次最多只能运一百块的一半,算上现在是大冬天,又是大晚上,自然手脚不如夏天的利索。

    姚帆不是个干怄气沮丧的人,他发现他要是把这些都运完,一个通宵都不一定能完成。他脑子厉害,在各方面都能体现,所以他便将课本上所学用到了这上面。

    司机们会在傍晚将所有砖下到工地的后门,离姚帆要运到的地方正好隔着那堆建筑物和正在建的大楼,看去只有区区的几十米,一个来回没有五分钟是完不成的,还必须得快点。

    姚帆琢磨一阵后,便想到了一个办法,首先是将路上的障碍物清理出一条直线,其次他找到三个滑轮,做了个简单的滑轮组。将砖通过直线运到大楼前,再利用滑轮组运过大楼。

    夜晚干活不像白天,气温低,干久了,摸哪都跟电击,又麻又木的。第一夜,姚帆干到4点。

    就这么一晚上,姚帆还是没能完成,五车他只运了两车不到。并且他的双手磨出无数血泡,连笔都不能握,全身疼的他想在地上打滚。可他更累,只想找块平点的地方躺下,管他冻死饿死还是累死。

    第二天上课,姚帆谎称自己不注意,将手给烫了。傍晚,他还是咬着牙跑去了工地。

    工头见了他没说什么,只让他接着努力。一听没事,姚帆很是感激了工头一番。

    姚帆就这么干满了一个星期,往后因为手了伤,脚耳朵都长了冻疮。尤其脚,肿的和馒头似的,踩着都疼,所以他运的一次比一次少。然后除夕,工地正式放假。工头什么也没说,发了他全部工资,两百一十块钱。

    这些钱,姚帆只花了五块钱买了盒摸冻疮的药膏,余下的全攒了起来。血泡被他一个个挑了,抹了酒,洒点香炉灰,再用纱布一裹,完事。

    虽然付出和得到的构不成比例,但是比起其他的打工,钱已经好很多了。虽然有点不甘心,但自己没有让人多掏腰包的能力,也只能这么将就了。

    姚帆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要不是因为丢了东西,回工地找,无意听到守门的说他是傻子,干的活比别人多,拿的却比别人少等等,他也不能一气下找到了工头的家。

    当时工头一家正在吃团圆饭。工头明显很高兴,喝了两口酒,脸上红丹丹的,面对姚帆的对峙,笑着也骂他傻子。不过工头显然不是平时那个周扒皮,笑着说要钱没有,转身给了姚帆两瓶酒,工头老婆送了一块腊肉,当给他补的工钱。

    大年三十,姚帆抱着两瓶酒,在路边逮着人问要不要。酒这种东西,尤其还是带壳子的,过节不消掉,往后只有掉价的份。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一个赶着买礼物送丈人的男人全买了。姚帆特意去超市看了价格,五十八一瓶,左说右说,男人给了一百一十块。

    姚帆当时给姜枫说的时候,脸上留着笑。他说那是自他爸走后,他过的最饱实的一个年。

    就算加上那块腊肉,还不到四百,姚帆可是脱了一层又一层皮,到现在脚上还有冻疮的印子。

    这就是生活。姚帆为了生活,尽自己所能,却没想到得到的是这种结果。姚帆总是自豪自己年轻,身体棒,什么没有,有的是力气。殊不知,上天就是这么残忍,慢慢的悄悄的拿走了他最引以为豪的东西。

    姜枫忍不住仰天长啸,上天啊!你这是在妒忌姚帆的天平太过平衡了吗?

    情绪一旦激发,姜枫整张脸变得可怖。

    特助见了,身体忍不住微微后退。终究是女人,就算再干练,骨子里的柔弱却还在。立马少有的低声回答:“是怡小姐要我这么做的。”

    听后,姜枫干脆瘫坐在皮椅上,仰着头,用手遮住双眼。

    最最可笑,姚帆生了病,没有钱治疗。他是个鲜活的人,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当然想活。可无依无靠又丢了工作的他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钱,唯有来求助他这个有钱的‘爱人’。姚帆从不在他面前提钱的事,因为那是他的弱处羞耻,在他姜家的金山银山下,姚帆渺小的比砂砾还不如。他能找他借钱,得下多大的决心?那是抛弃尊严和坚定啊!可他怎么对他的?以此作为分手费,硬是将姚帆最后一根支柱击碎。当听到姚帆收下钱,他还失望了一阵,顺便安慰自己,你以为不一样了点的那个人也只是个平凡人。

    “哈哈,哈哈哈哈!”像是不确信,姜枫再一次问道:“姚帆要的那五百万是假的?”

    “…是!”

    “他并没有随他姐姐离开,其实是死在那场大雪里?”姜枫依然在笑。

    “是!”

    “呵呵,好笑,实在好笑。那家伙缠起人来,怎么打骂都赶不走,怎么就死了呢!我不信——”忽然姜枫将资料狠狠一下甩在特助身上,“你再去查,我要他姐姐的住址。”

    “是!”

    待特助下去,姜枫忽然双手一扫,将办公桌上的东西全扫在了地上。后一脚踢翻桌子,又狠命的踩了几脚,这才一下乏力,瘫坐在椅子上。忽然像想起什么,一双眼杀气腾腾,一字一句道:“姚帆,我这个做主人的没说让你死,你这当哈巴狗的敢死?”

    ***

    某城市里一栋小公寓内,门外响起敲门声,正在收衣服的姚玲去开门。

    门打开,一板一眼的男人立在门口。

    “早!”

    “早!”

    彼此脸上一抹会意的笑,转而无语。

    姚玲将人领进屋。

    “朵朵呢?”来人将手上水果放到桌上,边脱外套边问。

    “知道你要来,她爸爸带她出去了,不然你今天又得当保姆。”姚玲老了很多,眼角几抹细细的鱼尾纹说不出的沧桑。

    男人笑了下,“谢了!”转而进了一边房间。

    ***

    姜枫手拿一份《居民死亡医学证明书》,从名字到下面致死的主要疾病诊断时,嘴唇动了动。

    一旁刘姓医生惋惜地看着他手中的东西,回忆着说:“其实他的病能治好的,可惜因为病人没有钱,所以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死亡前又服用大量的氯丙嗪,造成心力衰竭,又加上当时下雪,温度突降,加速了心脏的衰竭,等人发现时已无力回天,在赶往医院的途中就去了。”

    刘医生说完眼角已有些湿润。那个人他这辈子怕也忘不了,他从未遇到这样的人,他的眼神看起来是那么的悲伤,无助,甚至绝望,但是更多的是想活下去。最后一次见面时,他以为他会哭出来。

    姜枫记得那场大雪,也记得到家时雪已铺了厚厚一层。原来那个时候,姚帆已经离开了,离开了他,离开了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再来烦他,也不会紧紧抱着他,当然也不会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他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看不到他的微笑,闻不到他的味道……这个人真的就这么没了吗?

    第一次的报告有假,不难保第二次就是真的,可他现在拿着铁一般真实的证据,让他百口莫辩。

    “医生,那个手术要多少钱?”姜枫空洞地看着手上的纸张,一切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

    “啊……”医生摸摸下巴,做沉思状,“好像是二十多万,等等,我记得他的档案里有。”医生转身到身后的书架上找,边道:“经济危机前的二十万真的很多,哪像现在!看看现在的二十万能干什么?只够买个厕所!”医生还在为他买房的事愤愤不平。

    “24万!”纸片从姜枫手上脱离,散得一地都是。

    “找到了,24……咦?”看向发问的人,却见人已出了大门。

    “哈哈哈哈,哈哈——”姜枫边走边笑,寂静的走廊内回荡着他的笑声,狂妄,兴奋,声嘶力竭。

    “谁啊?”护士们不满,纷纷抱怨着出来,欲阻扰,却在看清那人脸时吓了一跳。

    待人消失于走廊尽头,一位年轻的小护士问一旁中年护士,“章姐,我怎么看他这么像是…在哭?”

    被问的人手挥了下,“哎,估计是知道自己得了绝症吧!缓缓就好了。”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像也是习惯了,护士们回身便忙自己的去了。

    下了楼,姜枫也未去取车,出了医院便沿着人行道快步走,表情和周遭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麻木不仁。忽然他加快速度,后狂奔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忽然前方一个人横着跑上了人行道,与奔跑的姜枫撞个正着。姜枫一下不稳,摔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先更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