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妍捷顿时有了些主意,“你说的不错,她不是信任那几个聒噪的人吗?那也让她尝尝被人坑害的滋味,白华英要是知道她未来的侄儿没了,只怕也要气死了,呵,去,寻个由头,将那贵嫔的家人好生照看着,到时候将她家人的东西给她瞧瞧,也解解她的相思之苦。”
宫女顿时会意,当初行刺一事冒出来,不少人都被处置了,但是上京太大了,根本处理不完,她们还藏了不少人手在上京,如今正好都能派上用场了。
宫里头暮色在远处铺开来,金光折在大殿里,赵妍捷端起茶抿了一口,这日子过的,实在舒坦。
天色渐渐暗下来,白华英忙完回了府里,望舒正在训练她送的那只小狼崽子,她指了指前方的木头桩子,小狼崽子嗷嗷凶的扑了过去,瞧得老太太乐呵得很。
“哎呦,将来长大了可不得了,能护主子呢,你也累了,快过来坐会儿。”老太太朝望舒招了招手。
望舒乖顺的来到老太太身旁,“您今日心情似乎很好,可是有什么缘故吗?”
敏环在一旁笑道:“边境今儿传来消息,说王爷首战告捷,这一仗开端打得也漂亮,实是一桩大喜事儿呢,老太太今儿开心,多喝了两碗粥呢。”
老太太嗔道:“我可不是担心他,我今儿是自个儿高兴多喝了两碗,好孩子,你现下可觉得头好受些?”
望舒伸手碰了碰脑袋,摇了摇头,“隐隐约约的,总觉得有什么没记起来的,但也没有先前那般难受了,敬辰公子,今日要过来一道用晚饭吗?”如今的望舒话也多了些,老太太见着很是高兴。
“回,自然是要回的。到时候同玉松那孩子一道回来,瞧瞧天色,也差不多了才是。”老太太看了看这暮色,拉着望舒起了身。
府里的灯盏一盏一盏的被点亮,这小院里头格外
的热闹,柳氏病好了大半,同着这些人在这院里有说有笑的,叶凤姜闲来无事,也帮着打理府上的事儿,偶尔与望舒聊上几句,托望舒去处理些琐碎的小事,所幸也都还算妥当。
有丫鬟过来唤他们用饭,等几人过去的时候,白华英已经与白敬辰,霍燕堂两口子都坐好了,几人凑在一块儿,庆祝了首战告捷,略喝了些酒。
酒过三巡,天色有些晚了,老太太身子不好,早早的就由柳氏扶下去歇着了,望舒醉酒微熏的坐在长廊上,视线有些迷茫,白敬辰来到她身旁坐下,沉默了一会儿,摸出个簪子递给她,“今日路过时偶然瞧见的,很衬你。”
望舒瞧着那一枚月纹的簪子,小心翼翼的接了过去,“我如今,有些事还是记不起来。”
“若是记起来太痛苦,就别记了,在府里好生休养休养,你若想回望城山,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便送你回去看看,你若想……”若想留下来,他是愿意娶的,只是他更不愿意去限制望舒的自由。
“嗯,出来挺久的了,有些想念那些狼崽子们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吃好,乖不乖。”她掩下眸底的失望,盯着两人相靠着的影子,心里难免落寞。
白敬辰不明所以,只是觉得她突然情绪低落,一时有些无措,但他这个嘴,实在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只能默默的在这儿陪着,没一会儿,小厮过来,说是有公务要请他去办,他这才急匆匆的走了。
白华英与霍燕堂喝了不少,霍燕堂笑道:“你这王府的饭,到底不一样些,我家夫人还多吃了小半碗,以后我可得带她常来蹭饭。”
白华英哭笑不得,“你要是喜欢,把厨子给你送去霍府不就行了,何苦费这些事儿。”
“送人就见外了不是。”霍燕堂眉开眼笑的,一只手在桌底下捏着王知意的,捏得人
家脸色通红。
白玉松喝酒酒量不成,如今已经醉过去了,嘴里还在喃着风月,他翻个身,砰的一声跌到了地上,丫鬟们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要去扶时,他又自个儿爬回去继续睡着了。
夜色渐渐深了,霍燕堂寻了个由头,让叶凤姜与这王知意先回霍家,白华英的酒劲儿被风一吹醒了一大半,眸光微恙,“出什么事了?”
霍燕堂抹了一把脸,眸光沉沉,“赵妍捷这个人,留不得,若再留下去,必成祸害。”
她自然知道留不得,可是皇帝喜欢的要命,当初三军出征都没能让他杀了赵妍捷,如今这样紧要的关头,他又怎么可能对赵妍捷动手。
“听说今日她私下里找知意说了些话?”赵妍捷的心思,白华英是清楚的,这个人是个祸害,但动不得。
“是,说了不少,险些我连家都回不成了,这不是过来与你商议商议么,那赵妍捷当初在宫里的时候,差人将我夫人骗去冷宫想杀了她,我只恨以前眼瞎,看不出来这是一条毒蛇,如今留了她性命,将事情走到了这个地步。”霍燕堂心里悔啊,悔不当初。
白华英揉着眉心,喝了些酒,她头有些难受,声音也有些哑,“狐狸尾巴终究是藏不住的,你若是要对她动手,也不急于这一时,边墇如今首战告捷,赵斯年肯定比她还要着急,定会想法子通知她做些什么,你将人盯严实了,咱们再等一等。”
霍燕堂有些烦燥,“等?还得等到什么时候!我如今一刻都不想等!官家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那人好大的本事,竟然连官家都敢迷惑。”
白华英看了他一眼,“倒是有意思了,你当初不也一样,劝都劝不动。如今倒是知道后悔了!”
“嗨,我不是一时糊涂吗,可官家不一样,她若是使些什么手段,南晋可怎
么办?”霍燕堂闷了口酒,如今的他也知道想着家事国事天下事了,可真是长大了。
“明儿我想个法子,进宫一趟。”白华英垂眸瞧着手里的酒,心神有些不宁的望向外头,“翠青,今日是府里的谁去送凤姜她们两?”
翠青愣了愣,“奴婢本想让五南去送的,不过,听五南说,才送到门口,霍家就派人去接了,就没送了,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霍燕堂猛的站起身,心里慌得厉害,“霍家的马车就停在璟王府外,怎么会再派人过来寻人!”
白华英的心里也咯噔了一记,跟着霍燕堂起身,急道:“快,赶紧差人去霍家瞧瞧,人可回去了,五南,也跟着一道去,若是有事儿,马上回来禀报我。”
霍燕堂急匆匆的出了府,五南领了一小队人跟着去了霍家,白华英一颗心始终悬着,怎么会就这么巧!
望舒坐在长廊上,回过神来,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怎么了?”
翠青将事情大概讲了一下,望舒微微拧眉,她是个比较冷漠的人,但是这些日子在这儿,同那叶凤姜相处的也不错,所以一时也放在心上了。
“再等等看,许是真的回家了。”望舒只能这样安慰她。白华英在屋子里头打着转,“凤姜如今还怀着身子,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办,这会儿了,怎么还没传消息过来。”
白华英等的有些急了,过了好一会儿,外头的人急急进来了,“确定了,是回霍家了,方才霍首辅正好经过,就将她们二人一并带了回去。”
白华英顿时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你也同她们说一声,最近上京不太平,出门在外的,千万要当心些,我怕赵斯年的余党,还有些潜伏在上京。”真要这么闹起来,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好,奴婢这就差人去传话。”翠青转身退了下
去,望舒心里有些难受,不知是那白敬辰的话,还是旁的什么原因,她的武功始终卡在那儿,再也没有精进半分。
“劳你给我瞧瞧,我这……这如今这情形,究竟还能不能恢复 ,以前的事情,我总有些模糊,旁的,什么也想不起来。”望舒有些急,这些日子她心里乱得很,总是浮现出一张脸,那张脸,是白敬辰年少时的脸。
分明那时候的少年郎还是个春风得意的人,眼里的阳光暖得像炽夏,可如今却只剩了一片凉意。
白华英拉着她坐下,给她诊了诊脉,“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须知过犹不及,眼下的事情,你也别担心,安心在这儿住着,每日的药方子我都会换,我哥这个人,先前在白家的时候,母亲一走,他吃了不少的苦头,所以如今性情变了些,但他对你是当真上心的,你若觉得合眼缘,不妨也考虑考虑。”
望舒垂眸,心里有些慌,“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近来总是无意的会闪过些片断,但那片断模糊得很,那张脸,我也瞧不大清楚。”
“不着急的,无论你喜不喜欢我哥哥,你都是我与王爷的救命恩人,你住在这儿,是理所当然的,别有什么压力,若是一个如福伺候不周,不如我再给你添上一些,你用着也顺当。”白华英先前是因着她的性子,只安排了个如福,可如今她的性情变了些,也该多几个人了。
“好,都听你的安排。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歇息了,王爷那边,你别担心,他的武功造诣在我之上,定会平安回来的。”她朝白华英安抚了几句,转身走进了长廊,长廊的灯盏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小厅里,砰的一声,白玉松又滚下来了,他揉了揉脑袋,坐起身,视线有些迷茫的瞧着白华英,“姐姐,我梦见风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