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对孩子的教育历来是很注重的,白玉松如今能长成这样子,靠的可不是那不靠谱的爹,而是柳大学士的悉心教导!外头的天黑沉沉的,柳氏一直昏睡到了后半夜,直到天色蒙蒙亮进,她才悠悠转醒。
白玉松一见她醒了,跪在床边心急如焚,“母亲,如何了?可有哪里难受?大姐姐就在府里……”
“今儿,本该是你大姐姐回门的日子,得风风光光的回去才好,怎能去给她添乱,你们先前在白家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如今和离了也好,我就算是一个人,我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是……累了松哥儿了。”柳氏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轻握着白玉松的。
白玉松哽咽着道:“母亲,儿子这些年,蒙母亲与外祖父照看,与白家有何相干!你好生歇着。往后的事,儿子自有主张,不必母亲费心。”
柳氏叹了叹气,因着中毒昏睡太久,现下脑袋难受得很,柳大娘子哭哭啼啼的过来,担心的要命,这一家子人总算是团聚了。
天色将亮时,吴柔拎着她的大刀过来了,扯了嗓门在那儿喊,“王妃,东西都备齐整了,咱们是不是该出门了?”别人家的回一个娘家,她这王妃可不一样,回两个,若不是倒老催的白家不懂得珍惜,还得回三个!
白华英被翠青拉了起来,如福在一旁朝吴柔直摆手,“你小声些,王妃起床气很重的,平日里最烦这些了,仔细王妃与你算帐。”
“胡说,我这嗓子,哪里算大了。”吴柔那一嗓子扯出来,屋子里头一支银针疾驰而出,扎在她的脖子上,她顿时失了声,整个人懵了,提着刀就要进去,如福将她赶紧拦住了,“这是王妃使的银针,你赶紧将大刀拿开,仔细着些,要不然,怎么折在王妃手里的都不知道。”
吴柔点了点头,将刀搁在门口,小心翼翼的进去了,翠青哄着白
华英起了身,温声细语的劝,“今儿该回门了,虽说王爷不在,但回门要备的东西都依了王爷的吩咐,是早早就备好了的,老太太请人来催了一两回了,说是炖了你最爱喝的卢鱼汤,去得晚了,汤可就要熬干净了。”
白华英一听老太太的名儿,顿时来了精神,“快,收拾收拾,今儿不在府里用早膳了,去外祖母那儿。”她外祖父跟着去了边境,如今府里就风月与白敬辰陪着她,白敬辰是个朝务繁忙的,如今连白华英都不怎么见得着他!唉,真是男大不中留,如今人家除了上朝,下朝了心思一直就搁在那望舒的身上。
翠青笑盈盈的给白华英换了套新妇的衣裳,一头墨发也盘了起来,白华英瞧着镜子里妇人的扮相,一时竟觉得有些陌生,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嫁给璟王了,或许这其中还少了某些环节的缘故。
吴柔跟在她身旁,恭敬得很,白华英收拾妥当了出门,吴柔也一句话没吭,白华英觉得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这孩子,平日里叽叽喳喳的,怎么今天一声不吭了。”
翠青不知道其中的缘故,扶了白华英出了府,“奴婢也不知道,想是今日转了性了。”
翠青看了眼指着自个儿嗓子的吴柔,又笑道:“是嗓子不大舒服,话才少了。”
白华英也没在意太多,“不舒服就好生歇息,府里忙过了这阵子,也没什么旁的事要忙的了,就都歇一歇吧,各忙各自要紧的事去,府里留了人当值就成了。”白华英是很体谅这些下人的,给足他们足够的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等他们忙完了,来府上的时候,也就一心一意的了。
两人去了外头,外头那些马车,被白华英惊到了,一眼望去,足有二十多辆,“这是……王爷安排的?”
二十几辆马车,这是要将那两个府邸都塞满当吗?招摇
过市的!也不知道别人怎么想。
“王爷吩咐了,王妃是他心里无价至宝,回门这样要紧的事,自然是要慎重些,这里头挑的都是王府里最好的东西,王爷还吩咐了,等凯旋,到时候再陪王妃重新回一次门。这叫……兵马未至,粮草先行。”
翠青笑得眉不见眼的,当下人的见了主子们日子过得好,她们自然也是开心的!
白华英面色微红,嗔道:“他倒是个会办事的,就依了他的,走吧。”这里头的东西,定然是各有所爱的,所以才能分得这么清楚,白华英也就不插手这些琐事了。
“那是自然,王爷还差人来了信,你瞧瞧。今儿早晨刚到的,那会子王妃还未醒呢。”翠青将手里的信递了过去,白华英笑着打开看了几眼,暗自松了口气,“今天是第三日了,他们的脚程倒是快。行了,往后这些信都收起来,别教外人瞧见了。”
“是,奴婢定收拾得妥妥当当的。”翠青将信细细收进了小盒子里,马车一路驶去了伯爵府,伯爵府的院子里,老太太早早就等在那儿了,见白华英过来,还早前迎了几步,“你这小猢狲,早晨又贪睡了是不是,叫外祖母好等,真该打一打才是。”
白华英挽着她的手撒娇,“外祖母,我又不必每日去昏晨定醒的,在府里我就是最大的,自然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了,你就让我自在几天嘛。”
“我当初,也是瞧中了这一点,璟王这个人,是条汉子,后院里也干净,这么多年了,也只得一个妾室,那妾室后来还跑了,上头呢,也没有婆母来管束你,这样的日子,也是好过的,只是王爷常处要征战在外,夫妻总是分隔两地,也是不妥。”老太太牵着她的手进了屋。
“不会很久的,边境这一战打完了,就差不多了,王爷没什么野心的,只要朝纲稳固,他就可以退位了。
”白华英笑着扶了老太太坐下。
老太太微微颌首,“这话倒也在理,功成名就时,就该身退了,免得将来再增麻烦,那位官家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如今小老虎要长成大老虎了,怕是要吃人呐。”
“咱们不怕那些,王爷是个有主张的,官家也是个明君,不会拎不清的,再说了,王爷若真有二心,当初就不会扶官家坐上那个位置了。外祖母,放心吧,我与王爷会将日子过好的,你呀,就别担心了,对了,风月呢?怎么不见她出来?”
白华英狐疑的四下看了看,这小姑娘,平日里她一回来,风月已经扑上来了,如今连个影子也没瞧见,可有些不大正常啊。
老太太叹了叹气,有些无奈,“那日夜里出征的时候,这小妮儿没去送你外祖父,我原以为她是伤心,所以不去送,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她留了字条,已经跟着军队去边境了!”
一旁伺候的老太太的敏环将那纸条子拿了出来,递给白华英,白华英接过一看,上头扬扬洒洒的几个字,我去寻父、报国、勿念。
白华英将纸揉作一团,微微拧眉,“她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上的哪门子战场,外祖母,没将人寻回来吗?”外头世道不算太平,军户调动,巡防营的也跟着调动了,乱子多。
老太太无奈啊,“那小滑头,鬼精鬼精的,派出去的人寻了两三日了,也没将她寻回来,她可会扮得很,一会儿是乞丐,一会儿是幼童,一会儿又成个小子模样,哪里是好找的,好在她与你外祖父学了些枪法,在路上也不至于受人欺负。”
“拿了银钱走吗?”白华英拧眉,忧心得很。
敏环哭笑不得,“风月小姐是个聪明的,在府里的压岁钱和月钱零花的,一并都带着走了,连府里的那条狼狗也一并带走了,狼狗鼻子最是灵敏了,一闻到熟悉的味道,就会兴奋
,想来她就是这么避开咱们的人的。”
白华英听着哭笑不得,“暮成,差人给王爷去封信,让王爷多加留意,战场上刀剑无眼,别伤了她,若是寻着人了,就赶紧将她送回来,免得将来战大哥回来了担心。”
“是。属下这就去,王妃可还有旁的话要带的。”暮成咳了一声,不自在的看了眼老太太,小声道:“艰比如说,想王爷了之类的话,也成。”
白华英脸色一红,“你拿主意就是,我艰在这儿陪着外祖母说说话。”
“好。”暮成退了下去,去耳室写信的时候,冥思苦想了半天,用毕生之词,给璟王写了满满一页纸的情话,他十分满意自己的成果,待字干了,就差人送出去,现下才两三天,去信还是很快的。
屋子里头,老太太笑盈盈的瞧着她,“你们夫妇感情好,我也就放心了,快尝尝这卢鱼,这是你外祖父在府里亲养的,最是鲜美,是辰哥昨儿个钓上来的。”
白华英扫了眼四处,“哥哥呢。”这一个个的,比她还要忙么?
“不知道宫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连夜将人叫走了,现下还没回来呢,如今你哥哥得官家器重,这本是一桩好事儿,你哥哥的婚事,也该提一提了。”老太太为了孙子,操碎了心。
“望舒现下在璟王府里,等我今日回去了,我就替她诊治,她幼时的记忆丧失了,脑内有血块一直压着,一时半会的,怕是好不了。既然哥哥喜欢,咱们也不好拆了他的姻缘,要不然,还是再等一等的好。”白华英轻按着老太太的手。
老太太叹了叹气,“你外祖父如今出征,也不知是吉是凶,这府里,我们两个老的也没别的愿望了,只盼着你与辰哥儿能成个好家,望舒那孩子,不是不好,只是,太过冷清了将来嫁了你哥哥,未必就合适,不合适的强行在一处,恐生怨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