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眼看着就要让一个丫鬟背锅,白华英抬了抬眼,这样的把戏,都是这些深宅大院里惯用的技俩了!
自个儿使的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再让丫鬟来顶这个包,一旦出了什么事儿,也罪不到她们头上来,说来实在嘲讽,当年的白华英她母亲,也是这样殁了以后就轻易的被一个丫鬟背了锅,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
那丫鬟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不是,奴婢没有啊,奴婢怎么敢谋害主母,还请王妃明察。”
白华英起身,来到她跟前,拿着手里的手串子一颗一颗的碾过,“本王妃今日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无辜的,本王妃给你一条活路,你若敢有半句假话……”
“奴婢不敢,这……这药不是奴婢去买的。”丫鬟蜷缩作一团,脸色惨白。险些被吓死。她是新来的丫鬟,也不知道为什么,芹小娘与老太太对她很是赏识,她本以为是一条大道,没成想,是条死路。
芹小娘一见顿时有些慌了,讪笑道:“王妃,这丫鬟也就是瞧着你好忽悠,这才说出些这样的话来,死丫头平日里在府里就时常偷鸡摸狗的,现下背着咱们偷偷做些这样的事,也无可厚非,你可不要被她骗了。”
丫鬟跪在地上,慌的要命,“奴婢没有,奴婢自打入了府,在府里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王妃,奴婢愿以性命担保,这香是老太太给的,药是芹小娘让奴婢买了添进去的!奴婢绝无半句假话。”
“你胡说些什么东西!我几时要害过她!”芹小娘变了脸色,目光冷冷的凝着她,“你一个身无分文的丫头,当初白家是可怜你,才将你带回来,你竟然恩将仇报,你也不怕寒了你父母的心吗!”芹小娘话里有话,旁人没听出来,白华英却听出来了!
她起身,拂衣坐下,“柳大人,此事就由你们来查吧,我也乏了,我进去
瞧瞧柳氏。”
这些事儿到底是柳家与白家的,与她原不相干,柳府大娘子忙将白华英拉住,“如今府里实在有些不成样子,王妃聪慧正直,此事还请王妃做个主,还我闺女一个公道!否则!白家纵妾灭妻,这桩事儿,我非要告到衙门不可!”
白耀辉担心毁了他自个儿的前程,当即急道:“此事定有误会。”
“有什么误会?你的爱妾,如今已经差人去外头买药回来害了我女儿了,我女儿现下在塌上躺着生死不知!贤婿,平日里她护着你,我也不说什么,可人总得讲讲良心!她做出些这样混帐的事来,你还要包庇她不成!”柳大娘子气得要命,恨铁不成钢。
芹小娘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我从未有过要害姐姐的心思啊,我下的那些药,原是听说能降火气的,我这才让丫鬟去买了下进去,可我万万不知这药是有问题的啊。”
“你少在这儿唬人,贤婿,今儿你若不给一个交待,咱们就去敲登闻鼓,告御状!”柳大娘子冷着脸,凝着坐在上头脸色阴沉的白耀辉。
白耀辉沉默了片刻,忽的站起身,朝着芹小娘就是一巴掌,“混帐东西,你好大的胆子!”
芹小娘被这一巴掌打得促不及防,她捂着脸,目光里带着错愕,“主君,妾身从未有过要害人的心思,妾身若真要害她,怎会等到现在?早在当初就动手了!这些年,妾身也是为白家诞下一儿一女的!儿子与女儿也算是争气,这样的日子,妾身很满足,怎会去谋害姐姐!”
柳大娘子扫了眼势弱下去的白耀辉,“你少在这里夸夸其谈,难道我的女儿就没为你白家诞下一儿半女的吗?松哥儿现下已是翰林院侍讲,前程远大!我那外孙女,如今是中宫皇后,你一个庶出的,也敢与我嫡出的女儿相较?凭你也配!今儿若不将此事论个清楚,我就带着女儿回去,咱们两家
,和离,不必再来往了!”
一听说要和离,这芹小娘的心里好顿时激动了一把,哭诉道:“若真是要杀了妾身,你们才能平息怨恨,那妾身愿意一死!但此事与妾身并无干系,妾身冤呐。”
老太太在一旁冷笑,“怎么?这些年你在府里还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喊的哪门子的冤?我白家的主母,可只有柳氏一个,你不过区区妾室,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身份?芹小娘眸光微暗,垂眸跪在地上,“妾身这样的身份,在这府里承蒙主君与老太太的关照,现下若王妃要打要罚,妾身都认了,只是王妃,妾身也是打小伺候着你大的,你就算不瞧僧面瞧佛面,也定要将此事彻查清楚,还妾身一个公道。”
这些人可真是有意思,一个个的都管她要公道,柳大人凝着那楚楚可怜的芹小娘,叹了叹气,府里有个这样的货色在,他那书香门第里养大的女儿,如何能斗得过!
白华英坐在上头,幽幽的凝着跪在地上的芹小娘,“既然一个个都请本王妃来查此案,此事干系重大,本王妃便彻查到底!其实芹小娘放里头添的这味药,无毒。”
众人顿时一惊,老太太心里有些害怕了,“如今证据确在,还有什么可查的!这些事不都是她一个妾室搞出来的,还要犹豫什么!辉哥儿,赶紧将这个毒妇休了,打发走,别再在这府里干这些丢人现眼的事!”
芹小娘错愕的凝着老太太,“姨母,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被冤枉的,我……”
她脸色猛的一僵,这盒香一共就经手了两个人,一个是她,另一个是老太太,如今不是她,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了,老太太想借她的手,一箭双雕,为什么?她到底想做什么!
“冤枉 ?这些年你在府里,处处与柳氏做对,她处处让着你,如今惯的你愈发的不成样子了!
我白家如今也容不下你这样的人了,辉哥儿,寻个人芽子,将她卖了来得干净。”老太太做于利落,话一出就有府里的人来拖芹小娘。
老太太这果绝的姿态,将来兴师问罪的人弄得一怔一怔的,眼看芹小娘就要被拖下去,白华英抬了抬手,”这案子还没结下来,老太太却急着结案,此事,莫非与你也有干系?”
老太太面色微僵,“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论理你也要唤我一声祖母,如今与白家生分了,可是到底好身上的血是一样的。既然芹小娘认了错处,此事也就揭过了,好孩子,你心里担忧你母亲,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没有人会因此来罪怪于你。”
白华英凝着这老太太,冷笑道:“这里头的药,只怕是你下的吧。”
老太太脸色骤然一变,“这话可不能胡说!我待这儿媳这些年好与不好,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正是因为有目共睹,所以我才更清楚,你这些年偏宠芹小娘,将柳氏贬得一无是处!她就像我母亲一样,为了这白家,掏尽了嫁妆,后来嫁妆用完了,府里的掌家之权又落回了芹小娘的手里,祖母?若我母亲在事,她定不会希望我唤你一声祖母,你说,可是?”
白华英母亲的事先前就处理过了,是被老太太无形之中逼死的,可如今纵然结了案,老太太一个将死之人,却依旧还顽强的活着!天意何曾公道!
“你,这是哪有的事?过去了的就过去了,还总得这些做什么?王妃,你怎么说身上也是白家的血脉,怎能这样坑害白家。”老太太焦急不已。
芹小娘忽的扑了过来,跪在地上,“王妃,妾身对当年的事情,是最清楚的,妾身当年本也是有婚配的,可是,是姨母与我说的,她说府里来了个厉害的主母,将她压得死死的,她欺我入府,后来才变成了这个样子!老太太的心里,才不在意什
么白家,她在意的从来就只有她自己!”
老太太黑了脸,指着她气得不轻,“这些年我待你也不薄!”
芹小娘理了理衣袍,来到她跟前,“是,你是待我不薄,分明就是你当年欺负白大娘子,可是事儿却都落到了我的头上!姨母,我的好姨母,你做过的那些事情,哪一桩不是我给你背的锅!现下你要卸磨杀驴了,可笑我竟然敬重你!”
老太太气得直哆嗦,“你!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你竟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这些年我被你欺压,不敢有半句反抗!主君,你还不知道吧,当年查了主母的案子,其实还有话没有说完,最终的罪魁祸首,就是老太太!”芹小娘抹了一把脸,破罐子破摔了!
“你闭嘴!来人,快,将这个满嘴胡话的,给我拖下去!赶紧拖下去,乱棍打死了了事!”老太太指着芹小娘,恨铁不成钢。
芹小娘苦笑,“姨母,你真是好狠的心呐,这些年我替你做了多少事,你如今要这样来害我!”
柳氏一家子瞧着这一幕,人也懵了,“如今扯这么多做什么!我的女儿还在床上躺着,旁人我是不信的,贤婿,此事你也在府中,你来说句话!”
一边是老子娘,一边是芹小娘,白耀辉一时觉得自己被夹在中间,就快成个扁的了,异常难受!
“此事……如今尚未定论……”他嗫嚅着唇角,心里有些苦,唉,府里的主母,总不能死了一个又死一个,真要是这样,到时候谁还敢嫁进来!
“还要定什么论?此事二人各说各有理,贤婿,你是个明白人,此事你若给不出个交待,那咱们就对薄公堂吧。我柳家与你白家,没什么可说的了。”柳大娘子气得要命,事到如今,这个女婿还是拎不清!
白玉松垂眸走了出来,“这案子若要细查,也好查。”他如今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不是府里的小哥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