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落月误打误撞瞧见那些画面，不由得愕住，胃中一阵翻腾作呕。
凤清的手段简直不是人，挖眼砍四肢都是小菜，许多酷刑用在姜云迟身上，方落月都不忍直视。
最挫磨人心的，是每到梅妃侍寝的日子，凤清就将砍掉四肢的姜云迟塞进一个木箱中，扔到梅妃寝宫的外面。
留了人看守，逼他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姑娘委身皇兄，投到门窗上的影子，哀莫大于心死的落泪。
姜云迟快速收手，那些画面就消失不见，他面容依旧温和，只惭愧的叹息：“让国师看见这么不堪入目的画面，抱歉了。”
“不是王爷的错，王爷不必道歉。”方落月摆摆手，三观已经完全被颠覆。
她现在才看清，凤清那端庄的皮囊下，究竟藏了怎样肮脏的灵魂，竟然能对自己的亲哥哥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门外传来两声女子啜泣，两人同时转头看去，都愣在原地。
“梅儿，你……都看见了？”姜云迟惊愕又慌乱。
梅妃点头，早就捂着唇泣不成声：“云迟哥哥，我以为是你变心了才让我入宫，没想到是凤清一手策划，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到底受了多少苦……”
方落月蹙眉：“娘娘，你都想起来了？”
梅妃看着姜云迟，泪流满面道：“我一开始就知道这里只是虚构的幻境，并非真实世界，可只要能和云迟哥哥在一起，保持彼此最美好的模样，我愿意留在这里，永远也醒不过来。”
姜云迟亦是红了眼眶，对着她叹息摇头，抬手间他的面容就变了。
不再是温润的白衣少年，变成了断手断脚伤痕累累的模样。
不过四十年岁，白丝却覆盖了他满发，脸上皱纹如沟壑，比同龄人苍老了二十多岁不止。
周遭一切也不复存在，变的白茫茫一片，唯有两柱高香不灭，梅妃也依旧是豆蔻年华的少女模样。
方落月一瞬间有些泪目，不管姜云迟变得如何千疮百孔，在他眼里梅妃永远都是年少时最美的模样。
“梅儿，我已经配不上你了，不要再沉溺这虚假的世界了，回去吧，现实中还有很多人在等你。”
“云迟哥哥，我已经知道一切了，怎么可能还和你分开！”梅妃不管不顾，跑过去抱住姜云迟，“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对你的爱意都不会变，我要和你在一起！”
“梅儿，你……何必如此！”姜云迟紧闭的双眼中淌出泪。
方落月站在一旁看着，也为这对苦命鸳鸯感到愤怒。
因为凤清的一己龌龊之私，让两人被一道宫墙隔开，而今又要在这幻境中再一次体验分离的痛苦。
实在是太不公了。
“月月，我已经撕下符纸，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虚空中忽然传来齐骁寒的声音，方落月欣喜抬头，便见白茫茫一片的虚空出现一道黑色裂缝。
只要攻击那道裂缝，她和梅妃就能出去。
她急声道：“王爷，你能幻化出黄纸和朱砂吗？我要画符。”
“能。”姜云迟点了下头，方落月手中就出现了朱砂和符纸。
她以指代笔沾了朱砂正要画符，梅妃却冲过来抢夺：“不行！我不能让你破坏这个世界！我不要和云迟哥哥分开！”
“梅儿，国师是无辜的，她不能因为我们两个，被困在这个世界，”姜云迟又变回了少年模样，抱住梅妃。
梅妃只能眼睁睁看着方落月画好符，击向那道裂缝。
裂缝迸出巨大金光，周遭一切开始扭曲，方落月向梅妃伸手：“娘娘，我们该走了。”
“梅儿，去吧，我们已经阴阳相隔，忘了我不堪的模样吧，就让我自私一点，永远当你记忆里的那个少年郎。”
姜云迟伸手在梅妃额间一点，梅妃便在一片绝望中昏了过去。
他忍痛将人推给方落月，转过身道：“国师，带她走吧。”
方落月点头，接住梅妃走向金光。
再次睁眼时，她对上李氏充满担忧的面庞。
“娘的乖女儿，你终于醒了。”李氏拢着她的头发，喜极而泣。
方落月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握住李氏的手：“娘，你知道端王葬在哪里吗？”
李氏愣愣回答：“听说好像是在城外修了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要去帮端王转世投胎，回来再跟您细说。”方落月着急忙慌下了床，穿上鞋子就往外跑。
李氏见她这么生龙活虎，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模糊间，却好像看到一个女子跟在方落月身后飘走。
方落月乘快马出城，头顶两只乌鸦盘旋为她带路。
一路疾驰到了端王墓，她下了马直奔端王棺材。
齐骁寒和方骅守在棺材前，见到她都是一喜。
方落月和两人打了招呼，目光落在地上贴满符纸，还带土的棺材问：“从土里挖出来的？”
齐骁寒点头，神色冷峻：“抬棺的人急着下葬，不知里头藏了什么猫腻。”
“开棺看看就知道了。”方落月抹了把棺材上的土，淡淡启唇。
方骅和齐骁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担忧之色。
方骅道：“月月，先不说咱们冒然开棺对端王尊不尊重，我听说端王死状极为恐怖，你还是别……”
“无非是断了四肢满身伤痕，我早就见过了，开棺吧，他知道我在帮他，不会怪罪的。”方落月面容平静。
她这么说，方骅和齐骁寒也不好再说什么，合力开棺。
倒是那群抬棺的人，聚在一处欲言又止。
方落月转过去，掀了眼皮看他们：“是谁让你们急着下葬端王棺材的。”
那群人支支吾吾不说，方落月展露笑颜，眸中却是一片杀意：“既然不说，那就都杀了给端王陪葬吧。”
“是……是陛下。”一人颤颤巍巍开口。
方落月眉端轻挑，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那厢方骅和齐骁寒已经打开棺材，同时吸了口凉气。
方落月垂眼，眸光从鸦睫之下扫向棺材里。
只见一具腐烂的尸体上，赫然盯着七枚魂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