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烟、盛景廷和秦镇疆,每个人都起码被三把剑指着。
闲王松了一口气,气焰更加嚣张:“去把我的手下亲卫都叫过来,然后安排马匹,将我送到这京城之外!”
见没有人回应,他抵在皇帝脖子前的匕首狠狠收紧,怒喝道:“快点去呀!还愣着干什么!”
皇帝反应过来,吃痛,哆哆嗦嗦的说道:“就,就按闲王所言。”
皇后的眼泪已经溢到了眼眶之中,却死死不让它落下:“臣妾这就让人去办。”
沈栖烟脱口而出:“不可!”
闲王敢提出这样的要求,肯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他手底下还有个杀手组织,若是出了京城,恐怕就再也抓不到了。
沈栖烟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杀父杀母仇人就这么溜走。
而秦镇疆也是手背之上青筋暴起,目眦欲裂,恨得仿佛要沁出血来。
闲王瞧着他们这副模样,说不怕是假的,可却也清楚的知道他们根本拿他没办法。
而且,沈栖烟等人这个时候越是愤怒,反而越是对他有利。
他便故意说道:“怎么?你们就这么不想让皇帝活吗?”
“皇后娘娘,您可要想清楚了,这群人表面上是想让
我死,其实是想让陛下死啊!”
皇后又岂能拎不清轻重,她唯一的靠山就是皇帝。
她看向沈栖烟等人的目光充满了戒备与嫌恶:“你们若是想害死陛下,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来人,立即给闲王准备东西。”
沈栖烟还要再争,一只苍老粗糙的手,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她转头,对上秦镇疆饱经沧桑的无奈眼睛。
他抖着的嘴唇显然是由于气愤,可吐出的话语却是那么的无力:“烟烟,你是将军府的女子,要识大体。”
沈栖烟的心犹如被一盆冰水浇下。
想不到,原本应该最为愤怒的秦镇疆,此时居然保持住了理智。
他紧握着沈栖烟的手:“让闲王逃吧,妍妍已然沉冤昭雪,而闲王就算是活在这世上,也只能遭受到无穷无尽的唾骂,从今往后都只能犹如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般永远逃亡。”
这恐怕才是对人最强的折磨。
而且,他也绝对不会放过闲王,拼却余生,也要杀了闲王!
面对不甘不忿的外孙女,他语重心长的提醒:“陛下是被奸臣蒙骗了,他不能死在奸臣的手下,更不能死在今夜。”
这话也不知是在说服
沈栖烟,还是说服自己。
沈栖烟不明白,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才能放下心头锥心刺骨的仇恨,眼睁睁看着仇人离开。
她心头滋味复杂,猛的扭头看向盛景廷,想要寻找某种慰藉。
却见盛景廷揉了揉她的头:“烟烟,冷静些。”
冷静,所有人都要她冷静。
沈栖烟闭了闭眼,只当妥协,却明显的感觉到心中有一角轰然碎裂。
在众目睽睽之下,闲王挟持着皇帝往宫墙之外走去。
穿过长长的巷道,原本应该行走穿梭在其间的宫人已经被全部喝退。
宫墙外,原本还在双双跪着的周正直等人,也被蒙黔带着御林军推搡:“回去,全部都回去!”
连带着小秦家的马车,以及其他前来查看情况的人家,也都被推开。
周正直梗着脖子一边挣扎,一边大声的质问:“为何突然之间就要将我们赶走,难道摄政王想一手遮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做吗?”
蒙黔现在心情正烦躁着,简直想把这个楞头鲸锤进地里。
他狠狠的踹中周正直的膝盖,秦潇湘惊呼一声,破口大骂:“你干什么呢?难道你也是摄政王的走狗吗?”
“我特娘
的能是他的走狗?”蒙黔原本满腔的怒火,差点被这一句话给气笑了。
他想教训的人的心思也就没了,呵斥着给御林军下令:“把人都赶回府里去,还有,传令下去,有刺客出没,全京城今晚提前宵禁。”
“有刺客?陛下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周正直听了这话大惊失色,忍着痛叫道,“陛下受伤了吗?是谁干的?是不是摄政王派人来暗杀陛下了?”
“陛下!陛下!臣对您忠心耿耿,臣可以保护您那陛下——”
眼看着人被架走,蒙黔的脸部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
火光熊熊里,天色已经暗得如浓稠的墨汁。
良久,原本喧嚣热闹,灯火通明的京城已经陷入黑暗之中,寂静的犹如一座空城。
听说有刺客出入,以至于导致全城宵禁,城中的百姓俱是人心惶惶。
谁都不知道会不会迎来一场大洗牌。
而自己又会不会是那个贵人争权夺利之间轻描淡写牺牲的代价。
连婴儿的哭啼也在此刻不准发出,似乎是唯恐惊动了这暗夜之中潜伏的猛兽。
而就在这时,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犹如巨兽张开了自己血红的大口。
闲王浑身已经被冷
汗浸透了,他从悠长的宫道之中走出来,挟持着皇帝。
宫门前,他的贴身侍卫已经到了,正乘坐马车,等待着他。
稍后,他会坐着马车前往京城门口,然后按照约定放了皇帝。
然而就在他准备上马车的时候,两道暗器突然甩了过来。
盛景廷与司南几乎是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出手。
盛景廷的飞刀打歪了他的匕首,而司南则狠狠的勒住了他的脖子。
皇帝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作为能在这种危机时刻前来接应的人,闲王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想要挟持皇帝。
可这时盛景廷已经赶了过来,将皇帝护在身后,一脚重重踹在手下的心口。
眼看着手下被踹飞,闲王也被制服。
他淡淡看向皇帝:“没事吧?稚楚。”
稚楚,是皇帝的小字,也是他的乳名。
这么多年以来,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喊他的名字了。
皇帝鼻头一酸,脸上浮现出极委屈的神情,抓紧盛景廷的衣袖,竟是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王叔!王叔!朕不想当皇帝了!朕又被骗了!”
隔着苍茫夜色,沈栖烟依稀看见,盛景廷那无语到了极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