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林朗把她送回家却又临时接了个电话找急忙慌的出门。许梦珂知道他忙,满肚子的心事全都咽在嘴边,静静望着他倒车,直至没了影子。
晚上她睡得很不好,一直做梦,梦见中学的时候,梦见她跟在林朗身后死皮赖脸的缠着,之后就是发现他和自己最好的朋友谈恋爱,她去找他,然后她跟他发誓离开,出国,四处躲他,再兜兜转转的绕回来。梦见他和她结婚,却在婚礼时冷着脸说不娶了,然后他发现事情的真相,跟自己老死不相往来。
最后的瞬间她被梦里林朗憎恶的眼神惊醒,直到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满脸是泪。
恰巧旁边的手机响了,她每晚都有关手机的习惯,这次却没有,她下意识的觉得林朗会给她打电话。哪怕他现在很忙。
开了台灯,她倚着床头慢慢接起电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低低的喂了一声,那头的林朗却没有人说话。
她不自觉的又喂了一声,那头转而一声叹息。
她忍了忍就要溢出的泪,轻轻问他,“你在哪里?”
停了老半天他这才开口,声音哑哑的,略带疲倦,“梦珂,我都知道了。”
许梦珂一阵心惊,只得稳了呼吸小心翼翼地问:“你……都知道了什么?”
那边的电话却忽然挂断。
许梦珂抱着手机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放肆的落下来。
过了七八分钟,她终于哭完,去厨房倒了杯水,慢慢喝完之后她拿出手机,又拨了林朗的号码。
那头顿了很久才接起,“喂。”
许梦珂叹口气,“你在哪儿?”
那头不说话。
许梦珂走回客厅,揭了窗帘定定的往楼下瞅,果然看见林朗的车子,他夹了根烟隐在楼下的角落里,忽明忽暗的烟火中他的脸隐隐约约,看不清神色。
他们的房子在二楼,许梦珂一拉窗帘他就看见了,只抬了头静静的瞅她。
许梦珂对着电话,看着他的脸,轻轻的吐出一句话,“你上来,我们谈谈。”
林朗却是捏紧手机不说话。
许梦珂啪得挂断电话,利落的把窗帘拉上。
穿着拖鞋直接在睡衣外面套了外套,许梦珂拿了钥匙跟手机就踢踢踏踏的下了楼。
刚走到楼梯口林朗就看见她,冷着脸几个大步走过来,用力的把自己的外套勒在她身上,满脸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下来干嘛?”
许梦珂没有动,只是任他揽了自己。“你不上去,我就只好下来找你。”
林朗的身子僵住,抿着唇没有动,许梦珂干脆自己揽上他的脖颈,笑了笑,“我们上楼。”
他挑起眉头,仿佛不满:“我要是不愿意呢?”
许梦珂知道他这是在跟自己置气,干脆实话实说:“好吧,当我求你。”
他斜睨她一眼,神色冷淡的拒绝:“公司还有事。”停了一停,又不自在的吓唬她,“你先上楼。”
许梦珂才不理他那套,笑了笑去牵他的手,“跟我走。”
林朗淡淡抽出自己的手。
气氛有点怪异,许梦珂转头望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你既然已经来了,又何苦再躲?林朗,我们好好谈谈。”
天气很冷,她的脸又有些苍白,浑身也不自觉的开始打颤,林朗实在是看不下去,“都冷成这样了,还不回去?要谈可以,改天。”
许梦珂抬头,“那你走吧。”
林朗嘴角微沉,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她说:“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
他看了她一眼:“你威胁我?”
许梦珂也在生气,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浑不在意,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林朗的脸更臭了,“跟我回家。”
冷着脸扭头就朝楼上走,后面的许大美人露出得意的一笑,紧紧跟上。亦步亦趋跟着他走到家门前,他忽然转身跟她张手,干干脆脆的两个字,“钥匙。”
她乖乖的从兜里掏出来递给他,面无表情。
他接过去,泰然自若的打开门。
许梦珂简直被他那张摆谱之极的脸给气死,赌气问:“公司不是忙么?没什么事你可以回去了。”
他终于回头瞥了她一眼,转身去厨房倒水。
不一会儿他就拿了一杯热开水递给她,冷冷的命令她,“喝掉。”
许梦珂的心情其实可以称之为唏嘘混乱的,她接过他的水,啼笑皆非的瞅他。
他依旧绷着脸:“我饿了,你去做饭。”
她说:“不会。”
“许梦珂!”
“我说不会!”许梦珂的眼睛瞪得比他的还大。
好吧,林朗比不过她,只得乖乖进了厨房自己做夜宵。
他背对着她站在厨房里煎鸡蛋,而她则捧了杯子站在他身后,沉淀了许久这才轻轻开口,“我们两个人真的很像,迟钝,慢半拍,却又认死理,而且还傻的可笑。”
林朗的背影僵住了。
她却接着说,“林朗,这些年我瞒了你很多事情,是我对不住你。我想了很久,其实你说的也对,那时候明明就是我一头热死皮赖脸的跟着你,你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如果换做是我被自己不喜欢的人缠着,我也会恼火,会厌烦的。”
林朗转身,有些紧张的看她,“梦珂,我……”
“没关系。”她打断他,“真的没关系,现在我想通了。其实早在你找我最好的朋友气我我就已经想通了。你不爱我,所以你想方设法甩开我也是应该的。正因为这样,我知道真相后没有继续缠着你。可我毕竟还是坏的,我觉得自己那些年的付出实在可惜,所以才愿意把自己给你,我以为这是我和你之间最美好的结局。”
说到这里她苦笑,“可惜天不遂人愿,我有了你的孩子。”
林朗的脸色也变得苍白,似乎那痛,不只是她的。
“本想着把孩子生下来威胁你娶我的,可惜就连上天也看不下去了。医生告诉我,如果我生下他,我很有可能会死,而且,孩子也会遗传到我的心脏病。先天性心脏病,林朗,你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这样么?他会成为没有母亲的孤儿,还带着遗传病。哪怕你肯养他,也是会恨我的吧。所以,我甘愿做这世上最狠心的母亲。”
林朗已经说不出话来,他走到她身边,紧紧抱住她,满心的痛楚。
许梦珂却轻松地笑了一笑:“所以我把孩子做掉了,林朗,我亲手杀了我和你唯一的孩子。”
林朗呢喃,“没关系,我们还会有孩子,还会有。”
“不,不会了。”许梦珂笑,满脸是泪的笑,“我们不会再有孩子。你可以有,但那,不会是我们的孩子。”
“你什么意思?”林朗放开她,眼里满是焦急,“我已经说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你又何苦这么固执!”
许梦珂却笑,“林朗,我不能生孩子了。不管是你的,还是别人的,我都不能生了。”
林朗的身体彻底僵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样长的一篇话,许梦珂却说的平平淡淡,就连声音也是轻轻小小的,像是呢喃:“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想给你,给我们,再生个孩子。”
良久,她顿了良久之后,轻笑着再吐出一句话。
“林朗,我们离婚吧。”
她竟然没有嚎啕大哭,反而平静的说出这个决定,“我们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也嫁了你,你为我也尝了不少心酸难过,我就当你还了我。从此以后,我和你,两清。”
她慢慢地离开他的胸膛,紧紧靠着厨房门蹲下来,抱紧自己的胳膊,嘴里平静的吐出早在心里默念过无数次的话来,“我放你离开,你也放过我,我们俩,好聚,好散。”
林朗就站在她的对面,脸上的表情已经渐渐转淡,最后什么都没说的蹲下来看着她,就这样,一直,不动。
就这样不说话,她却觉得更加难过,只得忍了眼里的泪,声音冷冽道。
“你走吧。”
“许梦珂。”他的声音略带沙哑,脸上却又带了笑意,“你想和我离婚,没门。”
许梦珂愣住,静了一会才说:“那就法庭见吧。”
他却忽然笑了笑:“梦珂,你在怕什么?从前我不爱你,你怕。可是现在我爱上你了,你还怕什么呢?”
许梦珂良久都是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张了口,却只是短短几个字,“你撒谎。”
长久的沉默之后,她看着他的眼睛,开口打破沉寂:“林朗,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他笑了一下:“梦珂,我们认识这么久,我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人么?”
“那时候我不爱你,我把你逼走,我拿别人气你,我甚至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你。这一切,我都无法挽回了了。可是梦珂,我爱上你了,早在你我都不知道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你。”
“你说你把孩子打掉了,你说你不能再要孩子,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我爱的是你,要的也是你。许梦珂,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呢?”
“孟琛说我傻,说我连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不知道,说我不懂得珍惜,他骂我,可我那时候就是tm的不开窍。现在我都懂了,我不想放开你的手,我想把你捧在手心里,我想爱你,想疼你,想让你一辈子都离不开我。你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可你怎么就这么傻?你要走,你要跟我离婚,梦珂,我不可能答应,我不可能让你为我流完眼泪之后缺还是伤心,绝不可能了。”
他忽然伸手狠狠抱紧她,闭眼,“许梦珂,你是我林朗的女人,我保证,再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时候非常难过,为林朗,也为许梦珂。这世上有许多痴男怨女为爱饱受折磨,却又爱而不得。仅以这个故事,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