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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六根手指

    对于这群大学生们来说,在这座深山老林里夜宿是一次难得的经历,而对于这幢年代已久的木屋来说,它也是第一次迎接这么多客人。

    本来两人住着空间还绰绰有余的屋子,一下子挤进这么多人后就变得狭窄许多,甚至在客厅里吃饭的时候,十几个人扎堆在一块,连转个身都很困难。

    “喂,喂,那盘肉是我的,你不要动!”

    “什么你的我的,抢到了就算谁的,哈哈!”

    “有我喜欢吃的菜哎!赫大哥是厨艺真是太好了!”

    “一飞,给我留点西兰花……”

    原本只有两个人的餐桌,此刻变得好像学校的公共食堂一样吵闹,林深有些不耐地皱了皱买,然后,一双筷子很不适宜地从他面前夹走一块肉,筷子的主人啊呜一口吃完了,还回头问在厨房里忙活的赫讽。

    “赫大哥,还有吗,我肚子还没饱呢。”

    赫讽又带了一盘菜出来,放在桌上。

    “这是最后一盘了,谁要是还肚子饿,一会吃泡面去。”

    “啊,怎么这样啊……”

    “是啊是啊,我们还想再尝尝赫大哥的手艺呢!”

    赫讽无所谓地笑了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这时啪的一声,有人用力地将筷子掷在桌上,吓了所有人一跳。

    “跟我出来一下。”

    林深推开椅子起身,对赫讽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小屋。

    一时之间,那些学生都被他身上那凌厉的气势吓得不敢说话,彼此大眼瞪小眼,好似不明白自己哪里又惹到这位脸面阎王了。

    “你们先吃着。”赫讽拍了拍坐着离他最近的徐一飞的肩膀,道:“我和林深有点事聊,很快回来。”

    “哦,恩。”

    学生们忙不迭地点头,目送着赫讽离开。

    而在赫讽出门,将大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耳朵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窃窃私语声。他眼角扫了一下,嘴边带着一些未明的笑意,走了出去。

    出门,见到林深正一个人站在小院里,看着那一丛绽放的月季,神色似乎有些不快。

    “怎么了,我们的大老板,谁又惹着你了?”

    林深微微侧过头来,看着他。

    “你。”

    “我?”赫讽一愣,随即苦笑。“我好吃好喝地帮你招待客人,不算苦劳就罢了,也没惹着你什么吧。”

    “就是这一点。”林深蹙眉。“他们只是一群擅自闯进深林带来麻烦的惹祸精,暂时借住一晚而已,你却表现得像奴隶一样伺候他们。”

    “喂,喂,奴隶这个词用得也太过了,我只是尽一尽地主之谊。”赫讽不满抗议。

    “对于一群给别人尽添麻烦,对于帮助自己的人不知道感恩,却反而理所当然地享受的家伙,没有必要把他们当做客人。”林深道:“一会我会对他们说明,从明早始我们没有义务免费提供食宿,他们必须付出相等的劳动回报。”

    林深的等价交换规则又出来了。不允许别人吃白食,认为哪怕是小孩都必须认真履行自己的义务,才有资格享受附带权利。对于这群不谙世事,认为别人的帮助和好意是理所当然的大学生,他能忍到现在也算是一种奇迹了。

    赫讽无奈地叹气。“好吧,我一会回去就会跟他们说明。”

    “不用,我去说。”

    林深打断他,“你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不要再对他们有求必应,你是我的员工,而不是他们的奴隶。”

    “好好。”

    “认真回答。”

    “明白了,长官!”赫讽站得笔直,回以一个军礼,但是他做出这个动作,反而显得有些不正经。

    林深无奈地看着他,“你……”

    正想说些什么,两人突然齐齐望向身后。只见小木屋邻近的窗子附近闪过一个黑影,一个人飞快地从窗前离开,天太黑,又隔着窗户,没能让两人看清他的容貌。

    赫讽与林深彼此对望。

    刚才有人偷听?

    废话。

    看见是谁了没有?

    废话。

    ……

    从林深不耐烦的眼神里,赫讽得到了两个等于没有回答的答案,知道这位爷现在心情必定是不好,他也不想主动触霉头,便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刚才说的事……”

    “你不用管,这件事我来负责。”

    “好吧,好吧,那我先去厨房洗碗。”

    “只准洗你自己的,他们的让他们自己去洗。”

    赫讽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点了下头回屋了。不过他可以想象到一会林深毫不留情地宣布这件事时,那帮天真的大学生脸色肯定不会好看。为了躲避这尴尬的气氛,他决定还是早点找个理由回自己房间去。

    说做就做,回到屋内后,赫讽没有多回应热情地与他打招呼学生们,离开厨房后就借口要洗澡遁了。

    不过由于心里的好奇心作祟,他还是不能完全静下心,忍不住就要把耳朵贴到门上,想要听听外面的动静。

    当他第二十一次这么做的时候,门上突然传来哒哒哒的敲门声,赫讽耳朵正贴在门上,这一敲差点把他的耳朵都给敲聋。他连忙把后退几步,表情痛苦地揉了揉耳朵,才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学生。一共十几个大学生,赫讽不是每一个都有印象,但是对于眼前的这一个他还是比较记忆深刻。不同于徐一飞的活泼惹眼,不同于杨锐的负责认真,这个人让他有印象,是因为他的孤僻和不合群。这一点和林深很像,赫讽就不知不觉的对这个学生多了几分关注。

    “周周……”

    “周奕君。”来人自报身份。

    赫讽疑惑,“你找我有事?”

    “有一些东西要给你。”站在门口的冷面学生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叠钱来。赫讽看到他这动作就愣住了,然而接着看见周奕君在他面前一点一点地数钱的动作,他整个人更是都僵化了。

    “这里一共有一百一十二块,夜宿的钱我是按旅馆的平均费用算的,还有今天的晚餐和明天的早餐,应该不会少。”

    周奕君数出几张票子,要递给赫讽,见他呆愣着不伸手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你不要误会,这是因为我不想欠你们的,没有别的意思。”

    赫讽实在是呆住了,他没想到林深刚刚和他抱怨完这群学生的“天真无邪”,眼前就马上有一个学生要给自己交食宿费,这是该收还是不该收呢?

    周奕君久等不到他的回应,有些不耐烦了,将钱一把塞到赫讽手里。

    “这样就两不相欠。”说完,他转身离开。

    “等等!”

    赫讽在身后喊住他,眼神中带着些打量和揣测。

    “你……为什么要给我钱?”

    周奕君停下来,“这还要问?难道你想我白吃白住?”他看着赫讽的眼神,让赫讽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白痴。

    不等他再有其他问题,周奕君已经走开,临走还道:“其他人的钱可不要算我身上,我不负责啊。”

    因为这一件事的打岔,让赫讽整晚都困惑在,究竟是现在的年轻人太多变太复杂还是自己太跟不上时代,这一永远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中。一直等到晚上林深来敲他的门,赫讽才知道林深已经把事情办好了。

    “你说了?”赫讽问:“他们什么反应?”

    “我为什么要管他们的反应?”林深反问。

    好吧,眼前这又是一个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赫讽想了想,把之前周奕君来找自己的事情和他说了。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偷听我们说话的黑影,很可能就是周奕君。”

    林深回:“有一定的可能性,但是我倾向于不是他。”

    “为什么?”

    “你什么时候见过做贼的人会主动找上门?”

    “这……也不是做贼吧,只是不小心偷听到我们的对话,说不定是内心有愧所以才来找我。”

    林深翻了个白眼,赫讽见状,连忙举手投降,“好好好,你不用发表意见,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了!那你说,如果不是周奕君,那还有可能是谁?”

    “谁都有可能。”林深说:“就算排除周奕君,也还有十三个嫌疑人。”

    “嫌疑人,不至于用这么严重的词吧?”

    “不严重,我的第六感告诉我,那个偷听我们说话的人很可能不会那么简单。”

    赫讽端正了脸色。“什么意思?”

    林深褐色的瞳孔在灯光映照下,反射着明灭不定的微光。像是黑暗中将灭的烛火,影影绰绰。

    他轻轻道:“意思是,今晚,很可能会是个不眠之夜。”

    赫讽不觉间被他的语气和表情蛊惑住,安静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屋外,大雨不停击打着窗户,雨中隐隐传来的野兽长啸,以及一些不明的低吟,霎时间,气氛变得有几分诡秘。

    啪啦——!

    正在此时,屋外传来东西打碎的声音,还有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最后是一声巨响。

    赫讽和林深连忙推门而出,一出门,只觉得一阵带着湿意的凉风迎面扑来。

    只见大门洞开,屋外的风雨席卷而进。

    吱呀,吱呀,呲——

    老旧的木门被狂风暴雨吹打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在风中一晃一晃,似乎随时都要散架。

    而地上,一串脏脏的泥脚印,从屋外一直延伸到赫讽的门口。

    轰隆!

    一道闪电劈下,将屋外照得刷白,也衬得地上那串脚印格外显眼。湿哒哒又沾满泥土的脚印,像是戳进手指里的肉刺一样刺进眼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几乎同时,一声悲鸣从屋外传来,犹如厉鬼哭号般,瞬间惊醒所有人。

    小屋,暴雨,夜深。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今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