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毕竟是太后的跟前,这姜老夫人难道还当是当年年轻时候几个姑娘家的说话谈笑么,居然如此的没有仪态,那太后身边的老嬷嬷狠狠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的瞧了太后一眼,见到太后的眉目之间也有几分不悦,这才心中了然,上前扶着涕泪交加的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我们太后平日在宫里也时常念叨着姜老夫人您呢,只不过姜老夫人长久才来宫里一次,太后很久没见过了老夫人你了,这会儿太后娘娘自然是会替您做主的。”
这老嬷嬷是宫里的人精了,否则也不会和太后一道宫斗成功,坐拥现如今的荣华富贵。
这话里的意思自然没有这么简单,说白了就是在告诉姜老夫人,你和太后虽然是当年的手帕交,但是交情也不是很深,这么久没有来宫里探望太后娘娘,见了面也没有几句关切的话,上来就让太后给你撑腰?这摆明了就不厚道!
姜老夫人也算是回过神来了,面上有些尴尬,又有些羞恼。
她知道自己和太后也不过是当年在宴席上说过几回笑罢了,硬要攀交情的话也是算不上的,只是她心中惶恐极了,要是真的被
赶到姜维家里的话,她这后半辈子是没几天的好日子可过了。
于是就算心中有些尴尬,但是面上还是不得不撑起几分笑意来,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太后那皱着的眉头也总算是舒展开了。
虽说对姜老夫人的好感没有多少,但是毕竟也是作为母亲的,太后不得不想到若是有朝一日皇帝也对自己母子离心了,她这养尊处优的太后位置还能不能保得住呢?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也就软了几分。
太后一边缓缓捏着手中的佛珠,一边对姜老夫人说道:“这件事情却也是护国公做得不对,我自然会同皇帝好好说说的,我这几日身子骨有些不适,恐怕是不能同你多说话了,日后若是得空,常来宫里和我说说话也好。”
得了太后的应允,姜老夫人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她知道自己的好日子算是保住了,也不愿意在宫里多留,于是忙不迭的就告辞离开了。
等到姜老夫人走了以后,那嬷嬷有些不悦的对太后说着:“太后娘娘,您瞧瞧这姜老夫人的做派,也难怪国公爷要将她送走呢,实在是……太后娘娘您对她如此的宽厚,也不见得她多
问几句娘娘您的身体,或是多关心几分,真真是不念恩情,娘娘何必帮她。”
太后却是苦笑的摇了摇头。
深空寂寥,她当年的密友如今年纪也都大了,或是没有诰命在身,一年见不到一次,虽说姜老夫人同她并不熟悉,但是……
“罢了罢了,只当我帮帮她这个老婆子吧,当年她大婚的时候,我也才成为先帝的妃子,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
太后这么念叨着,正想让嬷嬷准备着亲自去见见萧明皇,谁知道外头就听得有人通报,说是皇帝来了。
她和嬷嬷对视一眼,心中都多了几分疑惑。
皇帝怎么会这么赶巧的这个时候过来呢?
“儿臣见过母后。”
“快起来吧,都说了母子之间不必行礼,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太后收起心中疑惑,脸上还是如同往日一样的表情说着。
“儿臣有一件事要询问母后的意见。”
姜老夫人从太后宫里出去的事情,萧明皇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只是现在不是合适的时间说出口,他也就没有说什么,只将姜厉方才对他说的那些话换了个说法。
“哦?什么事?”
“护
国公姜厉今儿个来找儿臣,说是要辞官归隐。”萧明皇轻咳一声,“儿臣自然是不会准许的,护国公如今是儿臣左膀右臂,离了他儿臣如同少了一只臂膀,朝政之上难免会力不从心。”
“但是他言辞凿凿,说是要将母亲送到大哥家中,是为不孝,所以自请辞官。只是儿臣细细询问才发现,这姜厉之所以要将母亲送走,是因为这姜家老夫人对护国公夫人百般磋磨,姜厉身为夫君自然看不下去,百般劝说之下无奈才出此下策。”
“儿臣实在是有些为难,所以来询问母亲的意见。”
萧明皇微微低头,似乎还是当年那个谦逊的皇子。
而太后却是心中一紧,不由的对姜老夫人有些恼怒了。
方才听这姜老夫人所说,她以为是这沈清微仗着护国公的偏爱,所以肆无忌惮的欺辱婆母,但是如今听来,却是这姜老夫人为老不尊,非但不疼爱儿媳,反倒是百般羞辱,这才弄得姜厉不得不进宫自请辞官。
若是寻常,官员是不会将私事闹到皇帝的面前,一个不小心就会让皇帝心中厌恶。
而姜厉既然这么干了,就表示是真的被这个老母亲
折腾的没办法了。
而太后若是这个时候站出来管闲事,虽说皇帝自然不会忤逆母亲的意思,但是难免会让太后皇帝母子之间多了嫌隙,甚至让护国公和皇帝多了嫌隙!
看来她是久居深宫不参与后宫争斗,这脑子也有些转不过来了。
“哎,哀家老了。”
太后深深叹气,也不知道是在感慨自己的年纪,还是在感慨这件事情。
“这些事情,哀家自然做不了主,皇帝觉得如何便如何,何必来问哀家的意思?现如今皇帝已经是文武百官仰赖的君主了,自然不必事事来问我这个老太婆的意见,传出去了平白无故的叫旁人笑话。”
“母后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在儿臣心中,母后一直是当年的模样,如何能说老?儿臣一心孝敬母后,这才失了分寸。”
“前些日子外头进贡了一些新奇的料子,晚些时候儿臣就吩咐人送来,让母后看个趣儿。”
显然太后的回答让萧明皇心中有些高兴,言语之间更是缓和了下来,两个人虽说总有些自己的心思,却也是母慈子孝了一番。
而那边的姜老夫人,则是以为事情已经成了,欢喜回了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