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清整个人跳了起来,甚至忘了是在马车里,脑袋撞到车顶上,撞的又坐了回去。
“丧钟!
是母后!”
他说着又连连摇头,“不可能!
花神医说了她还有半个月的,早上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呢……”
裴宴清想尽了所有的语言来进行自我安慰。
然而,当今的大元皇宫里,死后能鸣钟的人只有他和云绯月、梁太后三人。
而他俩现在还在宫外,那丧钟为谁而鸣,就很明显了。
裴宴清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似的瘫软在马车里坐不起起来。
云绯月身子迅速靠上去,让他完全靠在自己身上,素手轻敲车币,“全速进宫,着人提前打点,御驾直抵慈宁宫,快!”
驾车的黎阳明显也听到了那明显的钟声,听得云绯月的话,二话不说抡起一鞭子就抽在了马背上。
皇宫里是不允许跑马驾车的,但这个规矩对于裴宴清这个皇帝是例外。
而当御驾全速赶往慈宁宫的同时,还有一骑更加迅速的离开。
那是跑到前面去为他们开路的人,只有他打点好一切,云绯月和裴宴清的车驾才可一路畅通无阻抵达慈宁宫。
当然了
,也不是说这大元宫中还有人胆敢拦裴宴清的车驾。
可他们现在乘坐的不是龙辇,乘车进宫,总归要亮令牌,或者让裴宴清、云绯月露面的。
从宫门到慈宁宫,经过的关卡众多,一次次停留也是要浪费不少精力的。
丧钟已然敲响,这个时候,裴宴清不愿浪费分毫在路上。
好在回宫的路还算顺畅,抵达乾清门的时候,上面已然挂起了白幡。
掀开帘子看去,一路素色,直铺到慈宁宫内。
出人意料的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慈宁宫外非但没有人接应裴宴清和云绯月,整个慈宁宫还都被殿前司侍卫给包围了。
裴宴清和云绯月还隐约听到了打斗声。
马车靠近的时候,那些侍卫们就警惕的看着马车的方向。
直到黎阳掀开帘子,裴宴清和云绯月相携而出,门口的侍卫倏然撤下。
奇怪的是,那些侍卫都已经看到裴宴清和云绯月了,却并未出声,只是跪着给二人见了礼。
云绯月面上疑惑,裴宴清却已经了然。
从梁府到慈宁宫这段距离,足够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哪怕心里已然千疮百孔,至少不会让外人看出他的柔弱
和悲恸来。
牵着云绯月的手,一步步走向慈宁宫门口,里面的打斗声就越发的激烈。
侍卫们在裴宴清的示意下在门口站定,得到裴宴清的首肯后迅速推开门。
而后就看到一群大臣们竟然跟慈宁宫里的侍卫大打出手。
放目望去,分明都是一些文臣,仗着自己位高权重,侍卫们不敢下死手,就敢抢夺侍卫们手中的武器。
裴宴清走到门口的时候,几个大臣手里还撕扯着侍卫的衣服呢,甚至手里还拿着不属于他们的长剑。
霜蕊则冲出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第一次忽视了云绯月而对裴宴清大喊道:“陛下!
求您给太后娘娘做主啊!
这些人……擅闯慈宁宫气死了太后娘娘!
眼下太后娘娘尸骨未寒,他们又如此大吵大闹,不让太后娘娘安息,他们太过分了!”
霜蕊估计早就哭过了,彼时已然喊的两眼通红,声音都嘶哑了。
而那些大臣们听到霜蕊的话,好像才反应过来站在那里的是谁。
一群人齐刷刷跪在了地上,惊恐的高喊出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没有向云绯月见礼,因为这种情况下,山呼万岁已
然不是在行礼,而是在求饶了。
“全面封锁慈宁宫,所有人都不许离开。”
裴宴清冷声下了这样一道命令,大步流星的冲进了寝殿,云绯月得小跑着才能追上他的脚步。
慈宁宫里哭声一片,事发突然,宫女们来不及换素衣,不过已经把身上能拿的朱钗环佩都已经拿掉了。
看到裴宴清和云绯月来,忙膝行着让开了梁太后榻前的位置。
兰若正在为她擦脸,听到动静后抬头,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然泪流满面。
而梁太后就那么静静的躺在榻上,面容无比安详。
如果不是她身上已经穿了寿衣,裴宴清会以为她只是像之前那般昏迷了。
然而,已然停止的呼吸和宫人们哀伤的哭声无不在提醒裴宴清,梁太后真的不在了。
裴宴清就那么双眼空洞的站在那里,怔怔的不发一言。
云绯月走过去,将人摁着坐在梁太后榻前,“最后陪陪母后一程,这里交给我。”
裴宴清也不知道听到了没,依旧沉默着。
云绯月深呼了一口气,问黎音,“蓝臻何在?”
虽然他们那么早出宫是奉了梁太后之命,可他们敢在这种时候出宫,就是
因为还有蓝臻在。
既是梁太后亲子,又医术颇高,即便梁太后有什么意外他也能力挽狂澜,他们这才放心离开的。
可如今梁太后都已经薨逝了,他还没露面,云绯月总得让他来送梁太后最后一程才是。
黎音也红了眼眶,不过她知道自己责任重大,倒还没乱了分寸。
“陛下和皇后娘娘走后没多久,太后娘娘就说王爷可以不入皇家玉碟,但不能少了属于当朝亲王的待遇。
陛下和皇后娘娘、小殿下都在大慈恩寺燃了长明灯,王爷也不能缺。
她让王爷去大慈恩寺找慈恩大师补上王爷的长明灯,王爷不去,太后就不用药。
王爷无奈,便去大慈恩寺了。”
梁太后之前的情况,所有人都不敢忤逆于她,蓝臻也不例外。
只是,“即刻派人快马加鞭将他请回来。”
随即又问,“外面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霜蕊为何会说是他们逼死了太后?”
太后薨逝,固然是一件令人非常悲伤的事情。
可霜蕊当时的语气,分明是带着愤怒大过悲伤的。
云绯月从来都不会放过任何一种可能,而现在,她已然对梁太后的死因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