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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黑色的药水,木头还是晕沉沉没有反应。斩情并不在意,小刀在手指间转了转,划破了木头的肌肤,淡黑色的血流出来。

    “不错,不错,再过不久,百毒不侵就差不多了。”想要练就百毒不侵的身体,只有用毒药喂养。斩情还算是温和的,只是让木头泡药澡,虽然痛苦,却不至于有生命危险,比喝下去要安全的多。至于木头的神智,斩情却是不急着让他恢复。最好在身体已经锻造完毕的时候再清醒,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不听话就得死。斩情并不是什么好人,既然想着要制造兵器,自然不会让人有背叛的机会。木头身体里已经有蛊了,不听话就是死路一条。

    事实上木头觉得自己的神智应该清醒了,只是睁不开眼睛而已。

    好痛,全身钻心的痛,好像有无数的虫子往心里钻,手脚都软乎乎的提不起劲。脑海里和小白在一起的画面一片片飞过去,再也忆不起。

    不,不行,抓住,不能忘记……

    斩情盯着木头,一只手揭开坛子的盖子,将里面的东西倒下去,很快,药水里铺满了细细的虫子,仿佛干渴的马儿遇到清水,一个劲的依附着。

    木头的身体不自觉的抖了抖,斩情正好转头看药材,没有发现。阁主快步走进来,扬声道:“斩情,知道吗?刀宗和万花派两败俱伤了。”

    斩情默默盯着木头,头也不回:“跟我们没有关系吧。”

    阁主道:“他们找我们治疗来了。”

    斩情撇嘴:“我很忙,没兴趣。”

    阁主道:“你就看着这个人了吗?斩情,我们并不强大,必须有好的盟友,让大家看到我们的能力才好,你的医术是最强的,你不去谁去?”

    斩情毫不犹豫:“我现在走不开,正在关键的时刻,我一走开他说不定就死了。”

    阁主不解:“不就是一个工具吗,实在不行再找一个啊,身强体壮的人很多。斩情,现在情况很微妙,我总觉得这里风雨欲来。**阁……其实不强。”阁主很有自知之明,**阁虽然医术毒药很厉害,但武功平平,一旦那些大门派的高手动手,她们是没有还手之力的。而如今,正是她们展现自己能力的好时候。

    斩情摇头:“他们肯定没有他好。”

    阁主叹气:“我真是想不通你,算了,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走了。”

    斩情摆手:“阁主,不要太小看自己,你的医术其实很好,一般人到了你手里死不了。”

    阁主摇摇头:“我显示不出我们**阁的能耐……不过你不去我也不能强迫。”

    斩情回头,笑了:“阁主,瞧你说的,这么委屈,好吧,等等,我准备好了和你一起去一趟吧。”

    阁主眼睛一亮:“我去外面等你。”

    木桶里的药水是黑乎乎的,还散发着一阵阵的恶臭,毒虫飘满了水面,有毒虫正往木头的身体里面钻。斩情摸下巴,喃喃道:“毒虫锻造的身体,应该足够百毒不侵了,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挺过来。”**阁的笔记上面说过,一旦兵器制造成功,那就是坚硬无比百毒不侵的,不过上面也没有写过有成功的例子,所有一切都是传说。

    木头眉头微微抖动,身体变得黝黑,那些细小的毒虫蠕动着,那情景,也亏得斩情能面无表情的看下去。食指点了点木头的额头,斩情冷笑:“其实你已经醒了是不是?”

    木头没有说话,也没有睁开眼睛。

    “我知道你醒了,不说话么?无所谓,反正你是我的兵器,你心甘情愿的话我可以给你留点神智,不然的话,就什么都不知道吧。”

    木头睁开眼,淡淡的道:“谢谢你救了我。”

    斩情笑:“救了你?你知道我的目的恐怕就不会那么想了。”

    木头道:“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木头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如果没有她,早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斩情摸下巴:“以身相许?”好吧,其实斩情只是想玩玩而已,**阁一般不能爱人,但越是禁忌越让人有打破的想法。

    木头微微摇头:“好了之后,我可以报答你。”

    斩情笑:“也就是说你不愿意做我的兵器?”

    木头盯着斩情,无话可说。做兵器,谁愿意做兵器?他是小白的,就算是兵器,也只能是小白的兵器。

    “其实做我的兵器有很多好处,你能成就绝世的武功,这是我们**阁的秘密。用毒药锻体,再练**阁的秘密武功,到时候天下谁是对手?”斩情虽然不是阁主,可当年她是阁主的最佳人选,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不当阁主,不过是不想和其他的门派打交道浪费了学习的时间。**阁有一种很阴毒的法子,可以制造一个绝顶高手——先是毒药锻体,再练功法,到时候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甚至还可以将别人的功力吸取了化为自己的东西。这么厉害的能力,理所当然成功的机会不高。不说什么人能熬过毒药锻体,单说那功法,一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就算成功了……笔记上面也没说会不会有后遗症,因为谁都没有成功过。斩情一直想要制造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兵器,可是从前的那些人根本熬不过去,只是浪费材料,还败坏了**阁的名声。以至于后来斩情想再做这种东西,还得偷偷摸摸,下手的机会少了好多。

    木头沉默片刻:“我要找人。”他并不在意毒虫锻体的痛苦,高强的武功自然是他想要的,被打下悬崖的痛苦永生不忘,就是因为武功太低。

    “找谁?”斩情问。

    木头道:“我的爱人。”

    斩情挑眉:“你的爱人?”

    木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毒虫,点头。

    “你爱人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不和你在一起?”斩情貌似好奇。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木头毫不犹豫的开口。

    “比我漂亮?”斩情笑。斩情是很美的女子,极其艳丽,她笑的时候仿佛千树万树梨花开,不可方物。但对木头来说,抵不过小白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是男的。”木头不健谈,只用最简单的话述说一个事实。

    斩情一愣,然后笑了:“我还以为自己魅力不强呢,原来你喜欢男人吗?”这样一想,他昏迷的时候也会挂念的人不值得嫉妒了,因为不是一层的。败在男人手上,没什么好说的,谁叫自己不是男人呢?

    木头嗯了一声,眉峰微微蹙起。

    “痛?”斩情问。

    木头咬牙,没有说话。

    “痛着痛着也就习惯了,这些虫子的毒液会和你的血液融合,变成天下最毒的东西,慢慢地你的身体会变得无坚不摧。忍住,再过十天,你的身体就好了,可以练武了。”斩情道。

    木头很高兴自己能够好起来,然则恐怕这个人不会轻易放自己走啊。木头正在想该怎么办才能离开,斩情又说话了:“你爱人呢?”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亲眼目睹自己的“死亡”,小白会怎么样?木头无法想象。他怎么忍心小白受苦?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到。没有实力,永远只能被人欺凌。

    斩情道:“不如你喜欢我啊,我长的不好看吗?”

    木头不爱说话,但该说的从来不吝啬:“你不是我爱人。”

    斩情叹了口气:“真可惜,不过我不会放过你,绝好的材料。”

    木头皱眉:“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只要不是伤害小白,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心甘情愿的帮忙,难道不比无知无觉的好?”救命之恩当然要报,木头并不是有恩不报的人。

    斩情盯着木头,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会那么好心浪费这么多珍贵的药材只为了你一个不大不小的承诺?”

    木头道:“终其一生,我必将完成你的心愿。”

    斩情看木头,见他神色严肃坚定,不由笑了:“有趣有趣,我直接让你变成兵器不是更好?永远听从我。”

    木头绝不会挑战斩情的底线,他不想高估自己的能力,要是斩情给自己下药忘记小白,忘记从前的一切该怎么办?也许他不会忘记小白,也许他会不由自主的忘记,木头不会拿小白开玩笑,一点点都不行。因为无话可说,木头只能继续沉默。该如何说服一个固执的人?木头没有好办法。

    斩情见木头神色晦暗莫名,笑了:“算了,没有感情的兵器也不是我想要的。好,既然你说了,那么我也告诉你一声,日后你想反悔,死定了。”

    木头郑重道:“愿倾此一生,完成姑娘的心愿。”

    斩情道:“我的心愿很简单,圣国复国,你做的到吗?”

    木头连理由都没有问一个,点头:“好。”只要活着,能和小白在一起,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复国,无所谓,反正他们没有别的事情,哪怕为此倾尽一生又怎么样呢?

    “不问问理由吗?”斩情挑眉。

    木头摇头:“与我无关,我会尽力完成姑娘的心愿。”为什么她不自己去,为什么要让一个看起来没什么能力还在落难中的人做这种事……木头不是小白,他不会九转十八弯的想那些理由和未来,他坚持的,不过是承诺和现在。理由,阴谋,都不关他的事。

    斩情笑了:“你真有意思,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木头沉默,斩情点了点木头的额头:“对于不在意的人什么都不管吗?能让你放在心里的人一定很幸运……很简单,我是圣国的人,国家兴亡,是每个人的责任,我不能让**阁出事,所以只能自己来。”

    “啊。”木头想小白去了,对斩情的话过了耳朵就忘了。斩情是什么人?察言观色小事一桩,见木头心思不再,挺不爽的,道:“你还不能离开,你的身体还没好,锻体进行到一半了,不能中断。”

    木头皱眉,斩情道:“担心你爱人?”这家伙爱上的男人会是什么人?斩情难得的有了一丝丝好奇心。

    木头没说话,沉默中脸上的担忧不必言明。斩情哼道:“放心,最多一两年,你就能变成绝世高手了——如果你还活着的话,到时候我会让你去找你爱人,然后你们两个一起复国。”

    木头水底下的手握成拳头,牙齿生疼,他想快点去找小白,可就自己这副乱七八糟的身体,能干什么?也许,锻体不成功的话他就要死了,既然这样,他怎么能让小白二次受到伤害?

    斩情毫不犹豫打断了木头的一切想法:“你想走也不行呢,我想完成的一定要完成。”这交易挺有趣,其实她虽然是圣国的人,却没有在圣国呆过几天,所谓复国什么的,不过是玩笑而已,不过现在,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人会怎么复国。至于之后的事情……蛊虫一直埋伏在他的身体里,什么时候想让他变成完整的工具都可以。那么在此之前,娱乐一把又有什么关系?

    木头沉默了很久,道:“好。”也许是从小被人看不起,木头其实也很擅长察言观色,只不过他不爱说话,所以很多人都以为他呆呆的。斩情不会那么简单放过自己,他当然知道,但现在,一切都得靠这个女人,至少……等他的伤好了。

    斩情笑了:“既然已经清醒了,那么一个时辰之后自己洗澡去休息,等我回来后我们再继续。”

    木头抬眼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闭眼。斩情知道木头同意了,哈哈一笑离开了。木头睁开眼,望着附在赤果果的身体上吸血的毒虫,沉默。他不懂医术,也不懂毒药,所以丝毫不敢大意,哪怕知道斩情的做法会危害自己的身体,他也不敢随意违背斩情的话。因为至少,斩情会想他活着。

    思绪又回到掉崖的那天,小白的神色那么惨痛。自己不在了,小白会怎样?至少,木头相信小白不会自杀,大概,他会复仇?好想去找小白,却没有办法。如今的身体,找到小白也没用吧,说不定还会成为小白的负累。如今他能做的,只是配合那个女人的治疗,哪怕她想做危险的事情,他也得奉陪。

    微微眯眼,想着和小白在一起的甜蜜日子,强制自己忽略身体的痛苦。一个时辰明明应该很快就过去的,可浑身酸痛难忍的情况下,简直度日如年。好歹,一个时辰过去了,木头起身,那些毒虫似乎中毒了,全部浮在水面上,死了。木头走出去,水迹顺着身体滑下来,沾湿了地面。一边放着一桶干净的热水,每次泡完药浴,斩情随意卷起木头扔进去再弄出来就算完,而这次,木头清醒了,自己脱掉湿漉漉的裤子,洗了个澡,感觉自己的身体还算有力量,只是聚集不了内力。想来,离那个女人的目标还有很远。木头一只手扶额,皱眉,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回忆在减少,虽然现在还能记起小白,但很多事也开始模糊了。比如他们在家乡……为什么会走出去?很显然,要不然是自己的伤没好,要不然就是那个女人做了其他的事情……不能忘记小白……木头相信自己的感情,却不会自负。愣愣的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很久,木头摸了摸肌肤,垂眼,咬牙用小刀在自己腰上刻下两个字:小白。

    有些黑红的血顺着腰留下去,沾湿了小刀和手掌。木头面无表情,一刀一刀稳稳当当。应该很痛的,不过这些痛比起药澡来算不得什么。很快,字写好了,不算大,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清楚,而且这里斩情也不会随便看到。如此,就算将来真的没有记忆,看到名字也会想起来吧。

    小白,等我。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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