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过门,敲锣打鼓。
天刚亮没多久,村子便热闹了起来。
而热闹的中心,则是在卫家。
虽然卫老太平时做事不厚道,但是卫老丈在世的时候却是个人缘好的,因此只要卫老太不是很过分,大多数淳朴的村民还是愿意给故去的卫老丈面子的。
再者,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也不好将关系弄的太尴尬。
“卫婶子,这四儿娶上媳妇,以后你可就不担心了啊”,相熟的邻居闲的没事干早早地就来到卫家了。
“那可不,这媳妇儿一娶我可就不用操心了”,卫婆子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是一层层的。
“哎,那不是你家闺女儿吗?这么早就起来帮忙吗?”邻居好奇地张望着,却是没有注意到卫婆子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
“丢人玩意儿,不提也罢。”
这话一出,邻居只得讪讪地转移了话题。
没说几句话,邻居就走了,卫婆子也转身朝着卫莺儿的房间走去。
“你刚刚出去干什么?”
没等卫莺儿接腔,卫婆子便继续道:“我不是和你说过,让你别乱跑吗?你知不知道你先现在有多丑!”
卫婆子一脸厌恶,好像眼前这人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而是她的仇人似的。
沉默片刻,卫莺儿开口了。
“娘,你之前说我的容貌是可以恢复的。”
卫婆子冷哼:“是可以恢复啊,但那需要银子你知道吗?你有银子吗?本来还指望着你能嫁进顾家,我瞧着顾尧可是不老少钱。”
“可结果呢?你个废物东西,一点钱都捞不到手里。”
卫婆子一脸鄙夷,不知想到了什么,神
色稍微缓了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人家壮实可是说了,等你嫁过去了,他会找大夫治好你的脸。”
“得了这么一个夫婿,也不知上辈子烧了多少香才求来的,你就偷着乐吧!”卫婆子一脸好似她得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还有啊,之前的事情我全部一力担下了,不然人家壮实才不要你这种祸事精,你到时候去了别说漏嘴了。”
要不是为了卖个好价钱,她会折了自己?
笑话!
“我知道了,娘”,卫莺儿的神色很平静。
卫婆子冷哼一声,扭着水桶腰走了,“算你识相。”
门被狠狠关上,这让本就破烂的门更加摇摇欲坠。
透过窗户,卫莺儿静静地坐着,她看着卫婆子忙里忙外,招待客人,脸上的笑容比绽放的菊花还要灿烂。
嘴里喃喃着:“娘,这是你逼我的,你可别怪我。”
目光一转,卫莺儿的眸光落到了正在玩泥巴的侄子狗蛋上。
……
按理来说,依着如今卫家和顾家的关系,顾家是没必要去的,可怎奈之前顾家办酒席的时候,卫家也去了。
虽然两家现在关系不行了,但是该还的礼还是要还的,没必要因为一个礼落人口舌。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村里大部分人都走了出来。
顾老太太直接站在了顾家小院子的门口,堵住了正要出门的顾尧。
“你去哪儿?”
顾尧:“我去拎点水。”
“今天卫家老四成婚,我拿了一点礼,当做是还礼,你们一家也去吃吧!”
“我们就不去了”,夜云熙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顾尧身后。
卫家
那么大的动静,她当然是知道。
只是依着她和卫家的纠葛,去卫家吃席?她可吃不下去。
顾老太皱眉:“你不去算了,那些小家伙得去。”
吃席可是难得改善吃食的机会,她不去算了,别妨碍她小孙子们吃好的。
再说了,礼都送了,不吃岂非亏了。
夜云熙隐约能猜到顾老太的想法,看向顾尧,眼中尽是疑惑。
你都那么有钱了,不给你娘整点?
可惜顾尧没能理会夜云熙的意思,只是看着顾老太道:“去不去都行。”
说罢,便准备绕开顾老太往外面走。
“不行,得去,不能浪费礼金”,顾老太一把抓住他。
最后,顾尧还是同意了,只是他得先去拎水。
夜云熙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考虑到小孩都要去,顾尧又不在,没人看着他们,便想着先去,等顾尧拎水回来了再离开。
到卫家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都到了。
小三和溪溪俩娃一进去就朝着自己的小伙伴冲了过去。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一样,什么活都不用干,他们的很多小伙伴平时都需要帮家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很难凑齐。
好不容易今日凑齐了,俩孩子高兴得不行。
顾清风腿脚不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就不动了。
顾萧野却是个好动的,但他这一年天天干活,和外面的同龄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没有朋友,只好目光追随着溪溪的小身影。
夜云熙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男女不同席,即便是农村也有这个规矩,所以夜云熙坐的桌子和顾清风坐的桌子距离很远。
她的目光追随着四
人的身影。
蓦地,夜云熙目光一凝,她看见了一个人。
狗蛋,就是那个卫莺儿的侄子,他此刻和小三勾肩搭背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只见狗蛋笑呵呵的,小三绷着脸,特别奇怪。
夜云熙起身跟了上去,待她出了卫家之后,却是不见两个小孩的身影,不由得眉头一皱。
“娘——唔唔……”
一道被强行中止的声音入耳,夜云熙眉头一皱,朝着声音来源狂奔了过去。
这声音是小三的声音。
“轰轰轰——”
车马经过的声音响起,夜云熙下意识看了过去,驾着马车的人戴着斗笠,看不清脸,车上放着一堆杂物。
夜云熙也没多想,农村很多人都会驾着车去镇上卖一些东西来贴补家用,这种车不是达官贵人乘坐的那种马车,而是露天的,马后面栓个露天轮子。
此时的车上,一个箱子里,顾小三被绑着,嘴里塞了一块布。
透过缝隙,他清楚地看见了夜云熙的身影,顿时焦急不已。
娘,娘……
这是他第一次叫娘,下意识地就喊了娘,即便是在心里。
在他的潜意识里,娘无所不能。
可夜云熙却只是扫了一眼马车,便移开了视线。
敲锣打鼓的声音有些震耳,夜云熙按了按脑仁,敲得她头疼。
顾小三呢?
夜云熙朝着道里走去,她记得那声音好像就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
可为什么没有呢?
蓦地,夜云熙目光冷凝,只见半道上,一缕稻草放在那里。
夜云熙记得,先前那个马车上面有不少稻草,这稻草和那个上面的特别相像。
夜云
熙眼中闪过一丝冷色,下一秒就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
顾尧进入卫家之后,下意识地就准备看看夜云熙坐在那里。
可是,没有她。
顾尧刚想问人,面前便出现了一个熟人。
二人的相遇看似无人关注,实际上周围不少大娘的余光都在往这边瞟。
卫莺儿似有察觉,压低声音,借着敲锣打鼓声的掩饰,缓缓开口:“阿尧哥哥,你可是在找云熙妹妹?”
顾尧的神色冷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我刚刚好像看见云熙妹妹带着小三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想跟上,可我这身子太弱了,她速度太快了。”
卫莺儿的脸上有些愧疚,“对不起啊阿尧哥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卫莺儿脸色变得煞白,但还是安慰道:“不过你别担心,云熙妹妹后来不比从前了,想必是不会像对溪溪一样的。”
像对溪溪一样,卖了小三。
见顾尧的神色越来越冷,卫莺儿忙道:“云熙妹妹离开的方向我记住了,阿尧哥哥,要不然我带你过去看看?”
不多时,卫莺儿将顾尧带进了一个房间。
顾尧神色不变:“你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卫莺儿转身看着他,脸上的慌张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痴迷,浓浓的痴迷之色。
“什么意思?”卫莺儿轻笑:“你说什么意思?我等了你那么多年,阿尧哥哥,你不可以负我的。”
随着特殊的香气在屋内弥漫,顾尧的身形渐渐开始晃了起来,一股莫名的燥热之感从小腹升起。
一炷香后。
门外,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