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想说的话瞬间咽了回去，他知道自己确实狭隘了，但就是有些不甘心。
沈时钰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并没有因此动怒责罚他。
“林飞，你作战经验丰富，一向不骄不躁，游刃有余，本王知道你的能力，但今日你着实不该在本王面前说这些。”
“欢儿和莫无命，都有各自的能力，只是与你有差别罢了。”
“是，末将明白了。”林飞不敢再多言，心知自己刚才激动了，但心中仍旧有些担忧。
王爷真的没被他们蛊惑吗？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沈时钰神情冷淡的补充了句。
“放心，本王还没你想象的那么糊涂。”
这下林飞彻底放心了。
他诚恳请罪，但现在正是稳固军心的时候，沈时钰并没有罚他。
林飞下去之后，忽然发现他刚才谴责的柳清欢和莫无命，已经招呼将士们支起大锅，开始熬药了。
他心中有愧，默默退到一旁。
————
没有人知道，甘州在短短的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
除了身在甘州的番邦人和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
他面色略显苍白，整个人透着阴鸷之气，但脊背挺直，端坐在周边看着面前漫不经
心的男人。
“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我不信你是为了扶持我上位。”
“呵~”傅卓轻笑一声，悠然自得的抿了口茶，摘下一颗葡萄轻轻在手中把玩，“沈逸辰，你到现在都还不信任本王，这让我们以后怎么合作？”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不会白白帮你的，到时候我自会要回属于我的报酬。”
沈逸辰眼眸深沉，满是警惕和冷漠。
他被傅卓救走以后，在番邦生活了一段时间，而后傅卓便表示要帮他夺回皇位。
起初沈逸辰是不相信的，直到现在，他成功带着番邦人打入了天启的甘州，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沈逸辰提供的路线。
可现在他后悔了。
如今整个甘州血流成河，所有的百姓都在昨晚惨死在番邦人的刀下，无论是年迈的老人还是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有逃过残忍的伤害。
一想到那些血腥的场景，沈逸辰的双手就止不住的颤抖。
愤怒、害怕、紧张……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让沈逸辰差点按耐不住情绪。
“傅卓，你这么做就不怕下地狱吗？”
“地狱？”傅卓挑了挑眉，忽然直起身子，一脸认真的道。
“这种地方
很可怕吗？”他嗤笑一声，将手中的葡萄狠狠捏碎，一些汁水溅到了沈逸辰脸上，他下意识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眼，就对上了傅卓满是戏谑的眸子。
“沈逸辰，你看现在的甘州，像不像人间炼狱？”
“还有我，你仔细看看我。”
傅卓眼中的癫狂之色一闪而过，“我不就是掌管人间炼狱之人吗？难道地狱比这里还要可怕？”
一番话，将沈逸辰满腔的愤怒狠狠逼了回去。
是啊，面前这个杀了那么多人还云淡风轻的男人，不是阎罗王是什么？
他将甘州百姓们的生死玩弄于股掌之中，想让他们活他们就能活，想让他们死他们就无人生还。
到底是怎样残忍嗜血的人，才做出这种事。
沈逸辰忽然想起他将自己从狱卒手中救下来的那一刻，他觉得他是上天赐给自己的一道光，是他感激生生世世的救命恩人。
可现在，打死他都会这么认为了。
沈逸辰颤抖着嘴唇，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你真是个疯子。”
“谢谢。”傅卓举起茶杯冲他扬了扬，从始至终都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不过比起疯子这个称呼，我更喜欢地狱使者，你可以
这么叫我。”
沈逸辰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整个甘州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面前这个男人仿佛也是血腥味的来源。
沈逸辰猛然站了起来，但因之前长期被狱卒虐待，他的腿落下了残疾，一个踉跄就要跌倒在地。
傅卓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他的腰扶他站稳。
“这么怕本王？”
两人接触的瞬间，沈逸辰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被狱卒侮辱的画面，本以为那些噩梦般的场景不会再想起，可感受到傅卓在腰间的手，他猛然将他推开，踉跄着跑到外面狂吐了起来。
傅卓眉头紧皱，有些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就这么让人恶心？
心中陡然涌起一股怒意，他大步上前，扯住沈逸辰的衣襟，迫使两人对视。
“怎么，不是一开始巴结本王的时候了？觉得恶心了？”
沈逸辰咬了咬牙，脸色更加苍白。
“放手。”
“本王若是不放呢？”
沈逸辰呼吸急促，用力想将他推开，不料傅卓身形高大健壮，这一推之下不仅没把人推开，由于惯性自己反而撞了上去。
傅卓眼底浮现出一丝厌恶，冷声道：“本王没有龙阳之好，不必投怀送抱。”
“龙阳之好”这四个字，如同一道利刃，用力插在了沈逸辰心头，疼得他无法呼吸，脑海中那些不堪回首的场景再次浮现。
他缓缓蹲下身子，只觉得眼前发黑，一阵头晕目眩。
傅卓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踢了他一脚。
“本王不过说了你几句，你便像天塌了一般半死不活的，怎么，本王还要求你活着不成？”
沈逸辰双耳嗡鸣，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傅卓冷哼一声，不再管他，扬长而去。
不过是一个傀儡，不值得他上心太多。
他还有大计未完成，还有沈时钰这个强劲的对手未除，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绝不能掉以轻心。
踏出门的那一刻，傅卓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冷声问下人：“尸体还没处理好吗？”
下人因搬运尸体，身上的血迹还未处理，闻言连忙拢了拢袖子，恭声道。
“王爷息怒，尸体太多了还没处理完，不过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焚烧、埋尸、入水，各种方法都用上了。”
“嗯。”傅卓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面无表情地道，“里面那个寻个大夫给他看看，别让他死了。”
下人看了看沈逸辰的方向，连忙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