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乐缓缓抬眸,将目光从手中的铜手炉重新移到楚寂面上。
她神色尤为平静,不见诧异,更不见嘲讽,反是微微笑了起来,反问楚寂道:“楚大人是在同我说笑吗?”
她语气寻常得就像在反问楚寂今儿午时吃了什么菜式一样。
见楚寂只是将本就微蹙的眉心拧得更紧,她才自问自答道:“我与楚大人非亲非故的,我拿什么理由住进楚大人的宅邸?我可是个才与夫家和离且腹中还怀着孩子的妇人,名声而今已差到了极致,纵是楚大人有心,我也断不敢给楚大人再添麻烦。”
手炉中
的银碳烧得正旺,暖意不断透过铜质的炉身传到裴时乐手心,渐由温暖变为灼烫,烫得她手心开始发红,亦烫得她手心有些发麻。
然而非但不见她有要松手的迹象,反是将这手炉抓得更紧,在手心传来的滚烫至发麻的感觉刺激中只听她又道:“倘若楚大人道一声心悦于我,我还能厚颜无耻地不顾世俗礼义廉耻住进楚大人的府邸。”
“但楚大人曾言绝无可能娶我为妻,更不可能心悦于我,那我便更无理由住进楚宅。”
这是她心中最深也最紧的结,这样的一番话更本该藏于她心底最深处
绝不会对任何人提及,更不会如眼下这般当着楚寂的面盯着他的眼道出口。
但她这会儿却毫无迟疑地脱口而出,虽有些自嘲,更多的却是冷静与平静。
道出这一番话后,连裴时乐都为她自己的平静而微怔住。
她以为她会伤心会难过会不由自主阴阳怪气地冷嘲热讽。
许是她已于心中决定不再于前世那般对楚寂抱有任何念想与希冀,她便渐渐能够以寻常心来对待与他之间这不会有任何结果的相处。
或许也正因如此,她才会这心底的话道出来。
并非非要得到他的一个答案不可
,不过是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罢了。
裴时乐说罢这话,仍不见楚寂有任何回答,不知是他不想回答,还是他觉得这根本就没必要回答。
这对裴时乐而言,已不重要。
手中的铜炉烫得她再承受不住,她垂眸自楚寂身前离开,转身要去找来一块布巾来将这手炉罩住,这般才不会致于烫到自己。
楚寂在她转身之际抓住她的胳膊。
他动作颇大,抓得裴时乐只觉生疼,使她不得不抬头朝他望来。
“你……唔——”她才将将张口要叫他松手,却只来得及道出一个字,后边的话便被楚
寂堵在了唇齿喉间,再道不出来。
楚寂抓着她双臂,将本欲从他面前离开的她重新拉扯入怀,紧靠着他的胸膛,并低头覆上她嫣红的唇。
他动作并不温柔,甚至有些粗暴与野蛮,全然不给裴时乐合嘴的机会,鼻息如急骤的雨,滚烫又密集,似要将她的冷静与平静灼烧。
只见楚寂一双剑眉紧拧,眉心拧如死结,眼神幽暗阴沉,似蕴藏着狂风暴雨般的怒意。
裴时乐呼吸里尽是楚寂灼烫的气息,令她喘息不过来,手臂亦被他抓疼得再提不住手中铜手炉。
“当啷”一声,铜手炉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