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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七章 去死

    战争对于所有参与方都是一场赌局,有些玩家的本大,能输很多次,直到最后赢一把就行。而有些玩家本很小,只有一直赢,甚至兵行险招才行。

    所以并不是说谁的兵多谁的实力强,谁就稳操胜券了。不然隔壁的织田信长也不会打赢今川义元。

    而这一次,吕布就非常果决,在关键时刻选择了袭击斩首的行动,而且以其人非人的武勇,胜利的可能性非常大。

    但可惜,吕布就算有比织田信长更绝强的武勇,但他对面之人可不是今川义元,什么东海道第一弓取,那是什么臭鱼烂虾?能和张冲比。

    实际上,当吕布带着锐骑刚刚出现在车架附近的时候,张冲就看到了。

    毕竟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骑士能有这样华丽的数据,就是当年奠定自己起飞的那个乘氏大豪李进都没有此人华丽。

    在这个地方,打的又是那吕布,那眼前之人是谁还用说吗?

    小小吕布,可笑可笑,还学会了偷袭!

    所以当吕布冲来的时候,他就对左右淡淡说了句:

    “有宵小要袭杀咱。”

    车架边的蔡确、郭祖二人一愣,紧接着就开始调度身边的横撞将,然后开始催发旗语,让后面的横装将们赶来。

    于此同时,一个腰带十围,身长八尺的奇伟甲士闻言后,直接张冲的车架上取下一块加长牌盾,直接将张冲护在身后。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原征北军第一勇将,陈留东昏人虞世。

    这个连挡张冲二十一击的猛将,在张冲放走卢毓后,心甘情愿的投靠了泰山军,而张冲也为其人忠勇而心折,遂将之留在了身边。

    此刻,虞世就如一堵墙一样堵在张冲面前,虽然他知道王上比他还勇猛,但这是他的责任和敬重。

    当年的卢帅改变不了这个天下,甚至连缝补都不行,而王上却是可以将天地翻天覆地之人,不论到时候天下是如何的,他都想看看。

    所以,谁也别想在他面前伤害到王上。

    张冲想了一下,他喊了身边几个横撞将去将他的精铁马槊拿过来,镜面甲已经是来不及穿了。

    而张冲这番作为,反倒是让蔡确面红耳赤,他跪着向张冲许诺:

    “王上稍坐,请对我等横装将有信心,我等就是死,也不会让小贼趋王前一步。”

    蔡确话落,身边的的数十名横撞将们齐齐高呼:

    “哈!”

    这下子反倒把张冲弄尴尬了,他莞尔一笑:

    “我信弟兄们。”

    说完这话,张冲就坐在了辇上,看着那吕布越冲越近。

    其实蔡确此举有一点不合适,按照成熟的安保条例,应该是先护着张冲离开这里,然后再截杀吕布,但蔡确为了横撞军的荣耀,使张冲陷于某种险地,这不能不说是某种渎职。

    但张冲却明白蔡确的意思,他们这些横撞将是要压上自己的性命来守卫横撞军的荣耀。

    作为军中第一,也是所有吏士渴望深造的地方,如果只是数十骑袭来就要让自家王上狼狈跳车,那他们还有什么可以为全军之首的?

    所以,当蔡确再一次转身,手拿巨斧,满脸怒容走到最前,眼睛死死的盯着吕布。

    此时吕布已经冲破了一军,那素有勇名的梁兴甚至连一点风浪没翻就淹没在吕布的铁骑下。

    一人冲一阵!

    蔡确抿着嘴,心里一阵烦躁,因为他突然有了一丝恐惧。

    吕布越来越近,就是这个时候。

    突然,一声大吼如金铁暴呵:

    “杀你者,九原吕布!”

    也是这一声改变了蔡确原来的进攻方向,他本是打算以巨斧砍断那神驹的马腿,虽然这马的确如天马,但砍了也就砍了。

    但就因为吕布这一声,蔡确双脚直接蹬在地上,整个人如同大鹏一样飞起,手里的巨斧重重的劈向吕布,怒火嘶吼:

    “我杀你妈呀!操!”

    蔡确要以最暴烈最直接的方式回对吕布。

    但吕布只是轻轻将方天画戟一摆,就将跳跃而起的蔡确给抽飞了。

    也没见到吕布蓄力,也没看出方天画戟的路径有多长,就在方寸之间就产生沛然大力,竟然将武勇有“铁兽”之称的蔡确给抽飞了。

    随意解决了碍事的,吕布赤红着眼睛看着前方,那个可恶的张贼可耻的躲在那个持巨盾的武士后面。

    就在吕布准备将手中的方天画戟投掷向那巨盾武士的时候,眼睛忽然捕捉到了一抹亮光。

    吕布寒毛一竖,整个人矮了一截,然后一支箭矢直接从他的头上穿过,将他那金冠给带飞了。

    如丝绦般顺滑的发丝散乱一片,吕布浓眉倒竖,整个人似受伤的野兽凶狠残暴,他看出是谁射他了。

    那是车架边的武士,面容有点俊白,不像是汉人。

    而不用吕布吩咐,在他后面五步外的曹性,将弓一翻,迎着那人就是一箭。

    毫无意外,那不知名的横撞将吭都没吭一声就被射翻在地。

    曹性在射完这箭后,正要卷入战马做闪避,忽然从两面各射来一箭,分毫不差的插在了他的脖子上。

    曹性握着脖子上的箭矢,摔落马下。

    而曹性这边一死,其他的并州将也开始为吕布争取时间,他们用布蒙着战马的眼睛,然后连人带马用整个重量撞入到那些横撞将的阵型里。

    虽然这些精锐的横撞将足够忠心,但人力岂能匹敌烈马冲撞,于是激烈的冲撞下,横撞将维持的阵型四散,最前面的十几名武士直接被顶得吐血而飞。

    但也就是如此了,在连续倒下十余名武士后,后面的横撞将用手上的巨斧披砍着那些战马,阵阵哀嚎中,并州将纷纷落马,但这些人也够狠,爬起来就和那些横撞将扭打在一起。

    就这样,围绕着那巨大的车辇,双方短兵相接,拳拳到肉。

    眼看如此,吕布已经完全被激怒了,他忽然对着牌盾后的张冲怒骂:

    “苟且鼠辈,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吕布想效之前故计,如那张冲真的探头出来,他就一下子射死此人。

    别看吕布这会热血上涌,但其实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此片战场周围的情况洞如观火。

    也不知道是何原因,这些贼人的反应特别快。他本来以为凭借自己等人出击的速度,等他摘掉那张贼的首级,那些泰山贼可能都还反应过来。

    但再看现在?吕布自己就看到一支百余人的精锐骑兵正猛冲过来,而且和一般骑兵不同,这些骑士连带战马皆披甲胄,就如一片堡垒向着这边压了过来。

    这一下时间就来不及了。

    如果不能尽快杀了那张贼,没准自己也要栽在这里。

    如果自己死了,就是杀了那张贼又有何用?他可不觉得张贼的性命比得上自己。

    甚至他都想好了,自己就一击,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都带着弟兄们冲出去,反正有这个威名足够了。

    他也不担心那张贼会不出来,据说此贼也是以武勇着称于太平道的,自己这般羞辱他,他忍得住?

    就算忍得住,他吕布也达到目的了,你不是号称横勇十绝冲天大将军吗?在我吕布的大戟下,不还是龟缩着?

    到时候,天下人都知道,谁才是那真正的天下第一。

    咱吕布啊,就是踩着你张冲的名号扬威天下。

    电光火石的思绪,吕布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前方,忽然他就看见盾牌后的一人果然要站起来了,他狞笑抽出雕弓,直接用最强的力量拉满,射向那张贼。

    伴随这一箭的,还有吕布如死神一样的宣判:

    “一切都结束……。”

    他这句话没说完,就看到一幕惊愕的画面。

    那从巨大牌盾探出来的竟然是一只手,就这平平无奇,甚至有点女人味的细手,竟然将吕布全力一箭给拽在了手心里,虽然那手上也缠绕了一层布,但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当时,吕布的大脑一下子就宕机了。

    因为眼前这一幕直接冲毁了他的认知,他无法相信什么人竟然可以用手接住他的一箭。

    别说是手了,就是一层铁甲在前,也要在自己箭下洞穿。

    所以吕布一开始是不相信,他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紧着着,他浑身鸡皮疙瘩竖起,然后想都没想,就跳下赤兔,随后连续在地上翻滚。

    这一次,吕布野兽一般的直觉再一次救了他。

    只见当吕布发愣的时候,张冲赤裸着上身,高据于车辇之上,目光如炬。

    阳光照耀在他的肌肉上,彷佛是一层金色的流光。他的右手缠着自己的单衣抓着箭矢,左手则高举着那杆精铁马槊。

    在阳光的加持下,那杆精铁马槊熠熠生辉,通体闪耀着金光,散发着无穷的威吓。

    此时的他就是众神之神,正手握闪电对敌人实行天罚。

    张冲深呼一口气,一声大吼:

    “咤!”

    那精铁马槊就如同闪电一般射去,随后就是一声惨烈的哀嚎,尘土飞扬中,那马槊从赤兔的背脊穿过,随后插在了泥土里。

    尘土落下,众人才看到,那雄壮的赤兔竟然被这柄马槊串在了地上,此时正双蹄离地,痛苦哀嚎。

    滚落在地的吕布马上反应过来,他看见自己的爱马如此凄惨,凄凉:

    “不……。”

    随后,他连滚带爬的膝行到赤兔的面前,试图用手拔那柄精铁马槊,想挽救赤兔的生命。

    但一切早已徒劳。

    张冲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动,内心也没有丝毫动容,坚如磐石。

    当吕布出现在这里,并在自己眼前虐杀自己的袍泽弟兄的时候,在张冲眼里,他就已经死了。

    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方,张冲可能会收服此人,毕竟能将武艺练习到吕布这个层面,早已经不是天赋或者努力能做到了,背后更多的是冥冥中无形的气运。

    是时代赋予了吕布这份武勇。

    而张冲的目光又不仅仅是眼前的汉室天下,他看得更远,所以也会有更大的舞台留给吕布。

    但终究还是可惜了。

    这个时候,两百名具装重骑终于支援了过来,地动山摇间,他们将那些并州武士围在一圈,凡是反抗的全部被铁骨朵抽碎了头颅。

    至于并州将的反击,在坚固的铠甲下,毫无意义。

    就这样,顷刻间,形势逆转。

    而这个时候,吕布依旧还跪在赤兔边上,双手抱住它的马首。

    赤兔这会已经无力瘫软在地上,眼神留恋的看着自己的主人,它张口了口,咬着吕布的甲胄带子,试图往后面拉。

    吕布明白了坐骑的意思,他轻轻抚摸着赤兔的背,呢喃道:

    “我懂你的意思,你是要我走,但我如何会抛弃你呢?”

    赤兔也是听出了吕布的话,双眼终于流出了泪水,它最后用舌头舔舐着吕布的手掌心,就如以前一样。

    随后,它死在了吕布的怀里,眼睛最后还看着吕布。

    吕布轻轻的抚摸着赤兔,随后默默站起身来。

    他看到成廉被巨斧砍成来三截,他看到侯成被砍掉了大腿依旧在舞刀,他还看到张辽依旧带着刘何、郝萌顽强抵抗,随后被那些具装重骑用长戈抵住喉咙,束手就擒。

    甚至他还隐约看到一滩肉泥,那应该是曹性。

    吕布抬着头,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来,但依旧止不住,于是索性放声大哭。

    张冲就站在车辇上看着,他看到蔡确被其他人扶起,踉跄走来,正要用巨斧劈砍吕布,他摇了摇头,制止了。

    吕布在那纵情大哭,最后他从赤兔的边上捡起了自己的方天画戟,随后摇指着张冲,大喝一声:

    ““杀你者,九原吕布!”

    同样的话,却是不同的感受。

    张冲看着这个被死死围绕在中间的吕布,内心感叹,也许当年楚霸王临死时也是这一幕吧。

    吕布等不到张冲的答案,举着方天画戟就冲了过来。

    那些横撞将们纷纷要拿起兵刃解决吕布但都被张冲拒绝了,最后一刻,他心软了,想给他一个武士的死法。

    但吕布冲过来还需要突破最后一道防线,有奇伟之勇的虞世依旧堵在吕布的面前。

    他说过,绝不会让吕布踏进来一步。

    但就在他紧绷着身体准备冲撞吕布的时候,身后的张冲探出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

    意思很明白。

    虞世犹豫了一下,最后到底还是让开了道路。

    于是,吕布大踏步向前,手中方天画戟怒劈那高高在上的张冲。

    死吧!

    这一刻,天地同悲,鬼神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