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哄带骗地拖着外公三人一起吃了一顿饭,段睿青笑眯眯地又是敬酒又是说祝贺的话,还拉着云绍晨跟他一起扮小孩哄外公开心,总算让原本闷闷不乐的外公心情好了起来。
段睿青见外公脸上终于露出真正的笑颜,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他就怕外公年纪大了,一个人待在乡下自个闷着想太多,再生出什么病来。
折腾了一晚上,两人在客房里睡下的时候,段睿青已经有点睁不开眼了。
“去洗洗再睡?”云绍晨在他的头上摸了一把,发现全是土和汗,忍不住皱眉。小孩早上自己骑车过来,马路上全是灰,听说下午又跟着去了竹林干活,怎么会不脏。
“好困。”段睿青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他也很想洗,可这会儿实在有点睁不开眼了,再加上刚陪外公喝了点酒,那点酒劲也跟着上来了,他就更觉得全身无力了。
“走吧,我帮你洗。”云绍晨起身半拉半抱地把人带进了木屋后的洗澡房,又抱来干柴禾在旁边的大灶里点着。
“表哥,你什么时候回去啊?”段睿青为了防止自己先睡着,就把椅子反过来坐着,下巴靠在椅背上,同忙碌的云绍晨搭话。
“怎么了?”云绍晨将锅洗干净,烧上水,才再次转到灶下填柴禾,一边转头问。
“没,就问问。”段睿青知道他的工作很忙,忍不住便有点沮丧。有哥哥的感觉可真好,但是云绍晨毕竟和他隔了一层,他也不好对他提太过份的要求。
虽然论起实际年龄来,云绍晨那点年龄自然比不上活了两世的他,但有些事并不是年龄大就能无视的,更重要的还是心理承受能力的问题。
云绍晨见到他有点恹的样子,有点心疼,便放低声音说道:“放心吧,我这两天都不回去了,留下来给你帮忙。”
“真的啊?”段睿青果然立刻高兴起来,被润得湿湿的眼睛也变得亮亮的。
云绍晨正好对上那张亮晶晶的眼睛,觉得胸口跳动的频率与往常有些不一样。
虽然那次将小孩捡回家,听到他说不想读书不参加高考的时候,他嘴上训人训得厉害,可是有时候他也觉得,也许只要是这个小表弟提出的要求,他都没办法拒绝。
“嗯,是真的。”他点点头,同他确认道。
烧了一大锅水,两人洗完全够用了。段睿青见他把水全部装在一个澡桶里,赶紧说道:“还是分两次洗吧。”开玩笑,现在可正是他生理上最冲动的年纪,两个大男人光溜溜地挤在一起洗,他可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云绍晨见他的眼睛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外走。
段睿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看着表哥的背影总觉得好像自己刚才的话,伤了对方的心似的,脑子里不知道转了些什么念头,鬼使神差地手已经拉住了云绍晨的胳膊。
“那什么,哥,要不我给你搓背吧?”他说话的时候,抓着人的手指紧了紧,就像在同自己鼓劲一样,双眼紧紧地盯着云绍晨俊朗的脸,不敢想别的事。
云绍晨看了一眼那双眼睛,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把热水全部加进了大澡桶里,拉着小孩把他的衣服剥光,一起坐了进去。
虽然说是大澡桶,但其实也不算太大,两个大男人坐进去刚刚好。
段睿青背对着云绍晨坐在前面,心里却十分紧张,甚至连眼睛都不敢乱瞄。要知道不管是前世今生,这可都是他第一次和哪个同性这么亲密地待在一起过。
云绍晨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拿着澡巾一下一下地帮小孩擦着背,十分仔细,就像是在对待一件极心爱的珍藏品一样。
两人互相给对方的身体洗干净,又将洗澡房收拾好,才一起躺到外公给他们铺好的大床上。
床很软,原本很困的段睿青这会儿虽然仍然困得很,但是精神却意外地很好,又有点睡不着了,便拉着云绍晨说道:“哥,我想承包后面的荒山种茶叶树,用不了两三年就会有回报了。”
“你会种茶么?”云绍晨见他精神好,也陪着他睁着眼睛。
“我只知道一些理论知识,但是表姑会,而且等茶叶种好了,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学习如何更好地管理,我知道别的地方有开荒种茶的先例。”
也许是第一次同别人说这些事,段睿青觉得自己的精神出奇的好。
“销路问题你考虑过了没?”云绍晨侧头看着他同自己躺在同一个大枕头上的脑袋,问的问题都有点心不在焉。
“销路并不是问题,问题在于能不能卖到更好的价钱。”段睿青微笑着道。他知道县城里有人收散茶,也知道这些生意人将茶叶销往了哪里,但他却不想赚二手钱,他想给自己的东西找一个更直接的销路。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云绍晨给他盖好被子,闭上眼睛说道。
“嗯……”段睿青点了点头,感觉到云绍晨近在耳边的声音,这才想起两人不但睡着同一个枕头,还盖着同一床被子,并且被子底下两人穿的衣服都很少,光溜溜的都几乎贴在了一起。
他觉得身上有点发热。
“早点睡吧……”
云绍晨为了回来陪着这个小表弟,将之后两天的工作积在一天赶了出来,之前还不觉得,这会儿感觉到让自己放心不下的人就在身边,他觉得很安心,说着说着便有点睁不开眼了,连对方的异样都没有感觉到。
段睿青这会儿却彻底睡不着了,他睡在床里边,借着床对面投进来的月光,他只要侧头便能看见云绍晨有型的侧脸,非常好看而且有魅力。
他一直睁着眼睛,脑子里乱七八糟地闪过一些事,前世的还有今生发生的事,一直到后半夜才闭上眼睛睡着,只是脑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了云绍晨宽阔的肩膀上。
理所当然的,段睿青第二天起得有点晚了,等他睁开眼时,已经听到外公带笑的声音从窗外传了进来。
段睿青爬起床看了一眼,见外公正同表哥站在院子外,指着大山说着什么。
等他走近了,才听到外公说那大山里有许多野物,都是十分美味的食材,他年轻的时候还进山打过不止一次。
“外公,你说的那些现在还有吗?”这个话题正是段睿青感兴趣的类型,忙凑过去插话。
“有啊,像竹鸡,野鸡,锦鸡之类的,数量不在少数。”陶胜柏笑着说道。
“那不知道能抓住不能?”
“能啊,不过抓这个是有技巧的,得用‘媒子’把东西引到网里,一网能网到七八只,最多能套上个十只。”陶胜柏见他感兴趣便给讲解其中的门路。
所谓的媒子,就是同类中的雄性,将它关在笼子里,放到因为竹鸡常走而形成沟的路上,四周再安好网,一切弄好后,只等笼子里的雄鸟发出鸣叫声,便会有雌鸟往按好的网子里钻。
雌性的竹鸡,大约一只半斤左右,而锦鸡山鸡要更大一点,得一两斤,或者两三斤一只。
段睿青听了便上了心,这野鸡肉质细嫩鲜美,野味浓,基本不含胆固醇,味道比家鸡好上不止一倍,而这锦鸡也叫土凤凰(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雄鸟的羽毛十分鲜艳,分为白腹锦鸡红腹锦鸡两种,脚爪利害,喜欢打斗。
相比较起来,竹鸡好抓,另外两种要比较狡猾一点。
云绍晨见段睿青那样子,便替他问道:“那咱们村有人能套吗?”
陶胜柏听了十分好笑地说道:“就你们俩从小在城里长大不懂这些个,长在山里的野孩子哪个不会啊,不信你去问问段家山那帮子野小子,上山下海的没他们不能干的事。”
云绍晨和段睿青对视一眼,他明显看到小孩子眼睛里跃跃欲试的光芒,便说道:“估计杨辉也会,一会儿过去问问他吧。”
“好。”段睿青忙点头,一双眼睛都笑弯了。
在外公家吃过早饭后,段睿青原本是打算直接去找小姑还有杨辉,这几天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忙,承包山地的事得尽快办下来,他们还得收拾荒地,将要种的东西种出来,还有想办法把承包土地的钱凑出来。
段睿青趁着吃早饭的时机,把自己的安排给另外两人说了,云绍晨不用说,他是一直支持着小表弟的,外公更是直接从屋里拿了三千块钱给他,说这是每月领的退休金里攒出来的,让他先拿着用。
段睿青心里很感激,眼眶都有点热,他知道这些钱都是外公省吃减用存下来的,虽然他很不想承认,可他心里很清楚,这怕是外公给自己留的棺材钱。
上一世的段睿青一直活在自己圈出来的牢笼里自怨自哀,很少关注其它的人或者事。重活一世,那些上一世被他忽略的人,以另一种姿态进入他的生命,他们无条件地爱护他支持他信任他,这大约是他这一世赚到的最大一笔财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