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半，
陈野坐在餐桌前，面前放着的是一碗面条。
沈清欢不会做饭，但最基本的熬个粥、煮个面条还是会的。
碗内，两根小油菜浮在面条上，旁边是一个荷包蛋，有一点点香油被点在里面，袅袅的蒸汽中还能闻到一点点醋味。
沈清欢坐在陈野对面，打了一个哈欠，单手托腮，慵懒的说：“稍微吃点，也不用都吃完，肚子不空了就好。”
陈野点头。
心里想着早点吃完好让小姨睡觉，陈野扒拉面条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不到十分钟，陈野喝了几口汤，放下筷子。
肚子里有了东西也不会觉得反胃了，主要是身体暖洋洋的，舒服很多。
沈清欢扫了一眼碗中，“这么快就吃完了？”
她起身去收拾碗筷，陈野先她一步收拾好。
睡觉前，陈野嘱咐沈清欢去次卧睡，别在客厅了，他吐过一次，后半夜就没什么事情了。
第二天。
陈野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了。
睁开眼，陈野直接坐直，好在喝的酒不差，没有出现头疼的症状。
他起身穿好拖鞋，走到客厅时，看到防尘罩盖着煮好的粥，还有两个包子，旁边还压着纸条。
纸条上的内容是小姨提醒他一定要吃早饭，还要记得去热一热粥和包子。
陈野看着心里很暖。
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打进，整个客厅明亮宽敞。
忽的，陈野想起，他好像没有给姜老说今天上午会晚到。
吃了点饭，匆匆忙忙过去时，姜老果然耍起了小脾气，陈野哄了很大一会才把老头儿哄好。
接下来的日子再次平淡下去。
沈清欢在新城区那边实践，陈野便在姜老这边学习。
陆静璇知道她叫陈野出来玩，哪怕陈野出来了也不太乐意，所以只是会每天和陈野在微信上聊几句。
眨眼间，时间来到九月一日。
晚上，陈野回家看到陈栋梁的身影后，愣住。
“爸，你怎么回来了？”陈野走到厨房门口，看着里面正在做饭的陈栋梁。
2015年之后，陈野不忍陈栋梁一个人蜗居在那么小的出租屋，便让陈栋梁搬过来了。
能付一份房租，付什么两份。
正在颠勺的陈栋梁扭头，笑着说：“明天就要去江大报到了，我得送你过去啊，东西那么多，欢欢一个女孩子，怎么帮你拎？”
陈野恍然。
自打父亲离婚后，对自己的照顾多了许多。
以前陈栋梁一走就是一年，期间也不多过问家里的情况，现在陈栋梁会经常和陈野沟通，还会往家里寄一些东西。
遇到换季，会关心陈野有没有增减衣服，有没有多喝水。
如今更是直接放下手里的工作回来了。
厨房抽油烟机的呜呜声吵闹，陈栋梁用胳膊随手擦擦额头的汗，“你快去歇会吧，等饭做好了我叫你。”
“好。”
陈野坐到沙发上。
安静的等待。
晚上，陈栋梁炒了几个菜，又把去菜市场买好的凉菜和卤肉切好端上来。
将冰箱里冰镇的啤酒放在餐桌上，陈栋梁招呼陈野吃饭。
父子面对面坐着。
气氛已经不再是2015年时的尴尬凝重。
陈栋梁夹了一块肉放到陈野碗中，笑着问：“去姜老那边学习累吗？”
“不累。”
陈野说完，顿了顿，问：“这次回来不耽误什么事吧？”
“怎么会呢！”陈栋梁摆摆手，“我和老板说我儿子是东江文科状元，要回去送儿子上大学，老板爽快的给了我三天假，还是带薪的！”
陈野点头。
他打开啤酒瓶，给陈栋梁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
几轮下去，父子俩打开了话匣子。
陈野现在酒量还可以，看陈栋梁望着二纺家属院的方向陷入沉思，便说：“爸，我妈过得好像挺艰苦的。”
“嗯？”
陈栋梁没想到陈野会主动提到王茹。
陈野“嗯”了一声，把暑假发生的一些事情给陈栋梁说了。
这两口子感情深厚，当初离婚多多少少是冲动，一时上头。
抛开溺爱兄长，苛待他，王茹其实本质上说，是一个不错的女人，不拜金、不攀比，拮据泼辣也是为了保护家里的小日子。
但凡王茹有那么一点嫌弃陈栋梁，当初就和老徐上床了。
而父亲陈栋梁年少受王茹一家大恩，又有王茹不离不弃，两口子每次过年都要腻歪很久，甚至连他和陈宝都会被忽略。
这两年多，有媒人过年给陈栋梁说媒，王茹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就更别提了。
两人谁都没再成家，其中的意味说明了一切。
都在等对方开口服软，或者说出现一个事情，打破冰点。
陈野有时候在想，如果没有他，陈栋梁和王茹会是怎样的，应该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吧？
他现在看的很开，从小到大都是处于一个半无父无母的状态，在最需要父母的时候父母失责，现在他其实对这种需求已经很低很低。
陈野早就不怪陈栋梁了。
陈栋梁听着陈野的叙述，眉头越皱越紧，听到王茹晕倒那次，他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怒斥：“大宝太过分了！
老王当初对他多好啊！长大了就不知道知恩图报？孝敬父母？！
亏我之前回来去看他时，还会嘱咐他要好好照顾老王。”
说着，陈栋梁觉得不对劲，他看向陈野，语气一软，变的小心，“小野，我...”
陈野摇头，“我理解，你和妈有感情，哥也是你的孩子，我早就不去想这些了。”
陈栋梁松了一口气。
父子俩又喝了一会儿，晚上八点半。
陈野收拾着餐桌，见陈栋梁一直往外看，他一笑，“爸，你出去遛弯吧，我自己就能收拾。”
陈栋梁应了一句，起身。
大门关上，陈野的手一顿，速度慢了一些，抬头看看钟表，心想他真矫情。
小区内。
陈栋梁吹着凉风步履匆匆。
晚上没有公交，他便一点点的步行。
陈栋梁先去的火锅店，在门口望了许久，没看到王茹的身影，便打听了一下。
得知陈宝明天开学，王茹今天在家陪儿子后，陈栋梁又折返去二纺家属院。
十五分钟后。
陈栋梁望着一楼亮起的灯光，踌躇不前。
深深体会到了一把近乡情更怯。
犹豫了五分钟，陈栋梁一咬牙进了单元门，眼前的家门哪怕过去两年也格外熟悉，将要敲门时。
陈栋梁想起陈野的样子，又放下了手。
大宝有母亲宠着，他要是为了自己和前妻复婚，那小野就真的只靠沈家了。
沈家再喜欢陈野，能把陈野当亲生的一样吗？
陈栋梁叹了一口气，脸上的兴奋不再。
当父亲的，哪还能只顾着自己。
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陈栋梁放在门口，然后敲敲门。
等屋内传来声响，陈栋梁在开门前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