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桃夭转过身,又回了那条巷子,不过站在暗处,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月灼华静静的跟在她的身边,一直没有说话。
他也站到了阴影里,环抱着双臂,静静的看着院门的位置。
两个人都在等着什么。
苏桃夭疑惑地看着他。
“你就不好奇我是想做什么吗?”
月灼华垂眸,黑夜里,他的一双眸子依旧明亮,看着她时,眼中闪烁着一抹温润的光。
“你想做的,不是很明显么?”
苏桃夭傻眼了。
“啊?”
月灼华又看向了院门的位置。
黑夜里,一点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
他耳力很好,能听到院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直到小正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把脏兮兮的头发用发带随意的绑在脑后,弯着腰,小心翼翼的从院门处走出来。
他幽幽说道。
“我们心有灵犀。”
苏桃夭:“……”
小正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小巷,两人一身轻功,就站在小巷的墙边,他都没有看见。
他左右看着,来到了护城河边。
曾经,圆月节的时候,苏桃夭和月灼华曾来过这个位置,那时这里站满了人,如今倒是空无一人。
河边的一棵垂柳下,小正左右看了看,从身上摸出了一把小小的刀,开始挖。
他挖了一会儿,小刀发出砰的一声响,像是挖到了什么。
他就把刀给扔下,用双手开始挖土。
又挖了一会儿,他停住了动作。
他从身上又摸出了一个布包,慢慢地铺在地上,他的手从土坑里摸出来一串金珠,小心地放在布包里。
一串
又一串的金银珠宝,被他挖出来,放到布包里。
单是装金子这件事,他就用了小半个时辰。
感觉时辰差不多了,苏桃夭和月灼华才从阴影里走出来。
两人都没有克制脚步声,沙沙的脚步声惊动了小正。
他猛地转过头,看到了两人。
他傻眼了。
“你们……”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苏桃夭笑着走近他。
“这里又不是你家的地盘,旁人还不能走了吗?”
她走到小正身前不远处,看了看布袋子里鼓囊囊的一堆珠宝。
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如今就堆在布包里,看着金灿灿的一片。
苏桃夭挑眉。
“这么多,可以啊。”
“你们挺能偷的。”
小正脸色大变,往后退了一步,手抓住了地上的那一把小刀,目光冰冷锐利地盯着苏桃夭。
“你……一直都没想放过我?”
“那你早些为何对我说那么多?”
苏桃夭像是看智X一样的看着他,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眼地上的那一堆珠宝。
到此刻,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不说那些,小正怎么可能会去拿珠宝呢?
只有告诉他,马上就要走了,他才会赶紧去找珠宝,去收拾财物。
小正咬牙,目光猩红地看着苏桃夭。
“好心机的妇人。”
“我杀了你!”
他手里拿着小刀,猛地朝苏桃夭刺下来。
月灼华上前一步,一脚把他的手给踹开。
“咔嚓”的一声响,他的手腕无力的垂下来,那把小刀也落在了地上。
他脸色惨白,疼得想要喊叫,又连忙止住,额头上渗
出豆大的汗滴,疼得身子都在轻颤着。
他捂着巨疼的手腕,不甘的看着两个人,眸子里暗淡下来,却又有些不甘心。
“到底为什么,你会怀疑我?”
“你明明已经把我从牢房里带出来了,这一路,我都未曾说过什么。”
“哪怕是回了院子,你们怀疑他,我都没有为他求情,为什么?”
他眼中满是不解,似乎就算是死,也想死个明白。
苏桃夭掂了掂地上的那个布包。
沉甸甸的,应该有个近百斤,也多亏他这个布包够大,不然还装不完。
闻言,苏桃夭看了他一眼。
“一开始去救你,我的怀疑就没有打消,只是想再确定一下。”
“可是,你的表现太奇怪了,人都已经进了牢狱里,若是真的被冤枉了,那肯定是不停呼喊,生怕自己成了飞贼的替死鬼。”
“可是,你表现的太冷静了。”
小正傻眼了,脸都更白了。
“就因为这个?”
苏桃夭把地上遗落的几串金珠子放到了布袋子里,一边捡着一边说。
“也不全是。”
“一个是你的态度太奇怪了,不像是被冤枉,倒像是认命了。”
“另一个,就是你的反应。”
他的手腕太疼,已经忍不住半跪到了地上。
月灼华的那一脚,不仅仅是踢断了他的手腕,更是令他的整个手臂骨头都裂了。
如今,他还能强撑着说话,已经是不易了。
“我什么反应?”
他艰难地抬头看着苏桃夭。
苏桃夭把那些珠串都捡回了布袋子里,然后才看向他。
“还记得吗?”
“在牢
狱里的时候,我有点想查看你头上的伤,所以他我夫君伸手抓了你一下。”
她笑着说。
“我夫君的武功,在京城里可谓没有敌手。”
“普通人到他面前,是绝对不可能逃脱的。”
“可是他伸手抓你,你竟本能的想要逃,甚至身子还错开了几分。”
“你是习过武的,对么?”
小正抿唇。
他沉默了。
只是,就这样被抓走,他怎么都不甘心。
“就因为这个?你们就肯定了我飞贼的身份?那为何还要把我带出去?”
苏桃夭得了一大堆的珠宝,心情甚好,但是此刻,她也懒得再解释了。
她看向了月灼华。
“夫君。”
月灼华看向她,微一挑眉。
苏桃夭笑眯眯的。
“你不是说,我们心有灵犀?”
“那你倒是猜猜,我当初是怎么想的?”
月灼华神色平淡,只是眼中带着些笑意。
“如同在院子里,你说的,他有武功在身,还能被人从背后偷袭。”
“证明偷袭他的,是他最亲近的人。”
“而布店老板一直费心救他,就极有可能是他的同伙。”
“从没有人说过,飞贼只是一个人。”
他转过头看着小正,缓缓说。
“实际上,这三次的说辞都有所保留。”
“真实的情况,应该是这样。”
“你和布店老板都是飞贼。”
“我已查过,你们是逃难来的,还是老乡,而当初水患没有好好治理,致使你们两家人,只剩你们两个。”
“你上京寻求一条生路,和他一拍即合,开始报复曾经治水的几个官员,也就是这
次,你们偷窃的这几家。”
“原本,只要把陈公府上偷了,就算是偷完了。”
“只是,前面闹出的动静太大,陈公府上层层防卫,你们刚进府,就被发现了。”
“人命面前,兄弟情谊都是贱的。”
“为了求生,布店老板把你打晕留下,那你拖着那些侍卫,他才能够逃走。”
“也正是因此,在院子里,我们怀疑布店老板是飞贼时,你没有为他求情,因为你怨他,哪怕他费尽心思救你。”
“而在牢狱里,你之所以那么平静,不仅仅是身份被发现,还是因为你是被至亲的兄弟背叛,觉得生门无路,所以才异常平淡。”
“你不喊冤,是因为无冤可诉。”
“你本就是飞贼。”
“而你没有他也说出来,只是因为他活着,可以帮你报仇。”
“直到现在……”
小正失了力,呆呆地坐到了地上。
他没有说话,这也是做了最好的回答,月灼华说对了。
月灼华看着他,又说。
“他心里愧疚于你,所以,他被怀疑,也只字不提你的事。”
“你也怕被再卷进来,也没打算救他,更没打算帮他求情。”
“其实,我们两个是一类人,都是在危险面前,可以抛掉兄弟的。”
小正怔住。
他眼中有些挣扎,眼圈红了红后,他抬眸看着月灼华,却问了一个别的问题。
“所以你查到了当年的那些事。”
“你也知道,我们是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们报仇。”
“那你为什么还要助纣为虐?现在,你又不是李氏皇朝的人……为什么要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