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福宁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的时候,外头一轮明月高高的挂着,林福宁躺在榻上,有些呆呆的看着外头的明月,来到这个世界八年多了,像这样的月夜他看过很多次,但是,却从来没有觉得这样的美丽。
这种美丽不是华丽魅惑,而是一种宁静,仿佛沉淀下去的湖水,干净澈明,然后嵌着一轮圆月,晕染的淡白色,静静的,不曾远去,不曾改变,就在那里。
——如同此时,他的心。
不管怎样的自我欺骗,不管怎样的安慰自己是为了这辈子难得的家人,他都改变不了自己是花娃子,能够嫁人的最低贱的花娃子,他厌恶这样的身份,但却一次次的让自己忽视。以为逃避是对的,既然无法改变了,除了偶尔在心里吐槽自我嘲讽外,还能如何?
当小师侄说出“嫁我”的话后,他怒了。于是他脱口说出,他要以林福宁之名响彻天下!
——是狂妄之语,可也是他心里所愿所想。
但,今日,沉竹园里的堂屋,爷爷和爹说的,此时还铭刻在心里的话,还有今日大哭了一场后,他的心终于彻彻底底的静了下来。
终于可以真正的正视自己——
我是林福宁。
我是花娃子林福宁。
我是上辈子活了二十五年的林福宁。
我是青田镇百年林家十二岁的林福宁。
前世今生,孤儿也好,花娃子也罢,林福宁就是林福宁!
林福宁不需要名声响天下,但林福宁必须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林福宁不在意外人眼光,低贱也罢,高贵也好,林福宁只需要知道自己该珍惜的是什么!
那就是——这辈子,只要求他林福宁平安和顺自得喜乐的家人……
林福宁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又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慢慢的咧嘴一笑,坐起身,看着窗外的月亮,原来,真是银色的呀。
林福宁双手支着下巴,歪头看着,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月亮是不是这样的颜色?真想去看一看……
“宁儿……”
突然响起的柔声细语,让林福宁回过神,林福宁转头,见林夫人温柔的看着自己,不由咧嘴一笑,起身,扑了过去,“娘亲!”
林夫人忙抱住,嗔道,“都十二岁了,怎么还这么胡闹?要是摔了怎么办?”
林福宁嘿嘿傻笑一下,抬头弯眼笑着说道,“在娘亲心里,宁儿不是永远都是小孩吗?”
林夫人不由一笑,轻轻的刮了林福宁的鼻子,“你呀……”
“娘亲,宁儿好开心。”林福宁咧嘴傻笑着说道。
林夫人一怔,随即凝视着林福宁的笑容,也慢慢的缓缓的笑了,是温柔的也是放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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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竹园的静室,除了林家现任家主林德瑜,还有太爷林文忠之外,还从来没有其他人进去过,但今天,林福宁和林福康走进了这间静室。
林福宁一进静室,就看见那高高的悬挂在墙壁上的画,那画里的蓝袍俊美额头花蕾绽放的男子……是他们林家的先祖吗?
林福宁好奇的仰头仔细研究着,哇塞,真是美男呀。虽然闭着眼睛,但是真的很美啊,不过,可不是半夏青果那种魅惑的美,是那种很有男子气概的美,林福宁摸着下巴,长得好看又不娘的男人……他身边貌似也有一个啊……林福宁脑海里慢悠悠的晃过某个混小子的脸……等等!怎么想起那混小子了?!
“宁儿,坐下。”突兀的严肃声音响起。
林福宁忙回过神,发现大家都已经在静室的蒲团上坐下,林福宁讪讪一笑,忙在自家哥哥的身侧蒲团上坐下。
对面而坐的就是爷爷和爹了。
“宁儿,很好奇是吗?”林文忠目光看向那画像,问道。
林福宁重重点头,随即说道,“那是我们林家先祖吗?”
林福康闻言,讶异的转头看向墙壁上悬挂的画像,“那就是我们林家先祖?”
林文忠点头,淡淡道,“没错,那就是我们林家先祖。先祖的事情和我们今日要谈的事情无关,以后再说。宁儿,你今后想做什么?”
突然的转开话题的发问,让林福宁一愣,但看着对面的爷爷和爹严肃的神情,林福宁也收起了脸上的笑,端正背脊,认真的平静说道,“爷爷,爹,宁儿想提前前往京都慈恩寺。”
林文忠微微扬眉,“哦,为何?”
“宁儿想走慢一点,好看看外头的世界,师傅说,一名合格的大和尚必须了解世情,明白尘世疾苦。”林福宁认真的说着,说完,眯眼一笑,“我想跟师傅一样,做一名合格的大和尚!”
林文忠闻言,不由笑了。一旁的林德瑜也扬起了笑,心头总算是放心了,宁儿终于懂了,说来,今天宁儿的笑容和往日不同,往日里宁儿笑是笑了,但却没有今日的这样明朗的清晰的快乐。
——就好像被雨洗涤过后的蓝天,干净极了。
“那,今日,你就要见见你以后的护卫队了。”林德瑜说道。
“护卫队?”林福宁眼睛睁大了,护卫队?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吧?
“宁儿,你是未来的无尘大和尚的传承人,难道你以为你出行就只需带半夏青果就好吗?”林福康见林福宁神情惊奇不已,便打趣说着,“你的护卫队可是足足有三十人呢!”
囧,那他打算遮掩额头红点带着半夏青果一路游山玩水寻找美食行侠仗义打抱不平济世救人的美梦怎么办?
“宁儿,等你到了京都慈恩寺的时候,你娘还有淑薇也会到了,到时候还得在京都找个落脚之处,所以,福康,你也要准备一下,提前出发去京都找个好点的房子。”
林福康恭敬应下。
“宁儿,福康,你们记住,林家子孙,必须优秀,但林家子孙不需要什么荣耀,只要你们平安和顺,自得喜乐就好,而当然,林家子弟也不会惧怕什么,放手的去做你们想做的事情吧。天塌了,还有我和你爹给你们顶着!”林文忠严厉的说着。
“孙儿明白!”
接着,林福宁就先离开静室了,去了后院,见见据说今后就是他的终身护卫队的仆从们。
“公子,我们这几日就要出发吗?”跟着林福宁的青果低声问道,今日一早,公子就突然说要提前出发,本来预定下个月的行程被突然提前了!好多东西都来不及准备呢,青果忧心忡忡起来,最重要的是,公子提前出发,是不是因为昨日公子哭过的关系?早知道,就该使劲拦住公子不让公子去给那什么四皇子送行才是!
“青果,我没事。”林福宁偏头一看,青果一脸忧心忡忡担忧不安的模样,不由扶额,青果这四年来可是越来越容易操心了,当初那单纯的粗神经的青果咧?
青果抬头看着林福宁,虽然公子现在笑容灿烂的似乎比平时还要轻松开心,但是,但是,万一公子是强颜欢笑的怎么办???
青果一想到这里,一把双手握住林福宁的手,泪眼汪汪的瞅着林福宁,哽咽着声音说道,“公子,您别难过,要是心里不好受,您就冲青果发脾气吧。您可千万别忍着!”
林福宁额头黑线直落,青果这是……又抽风了?
林福宁呆滞半晌,才拿出自己的手,拍拍青果的肩膀,呵呵干笑了两声,才说道,“青果啊,你放心!你公子我的心情好着呢,不过我现在特别想吃甜果子,你去我娘那里给我拿来。”
青果一听,立即两眼一亮,只要能让公子的心情变好,哪怕是雪果子,他都会给公子拿来!于是,青果双手握拳,“公子你放心,青果现在就给你拿来!”
看着青果狂奔而去,林福宁抬手擦汗,吁出了一口气,青果还好,忽悠忽悠就好了。半夏就……
“公子!”
林福宁转头,半夏正匆匆朝他走来。咳,说曹操曹操就到……
“公子,青果呢?”半夏见青果不在,就皱眉问道,青果怎么可以擅自离开?
“额……我让他去给我拿一点东西了。”林福宁呵呵讪笑一声。
半夏一愣,随即指着走廊前后站着的轮值仆人,“公子为何不让他们去拿呢?青果是公子的贴身侍从,他不能擅自离开公子!”
——两年前公子生日的时候就是因为在安谧谷里,他们无法跟从,才让那四皇子把公子带去看花灯!!
林福宁挠了挠头,呵呵干笑一声,“啊……那个我忘了嘛!咳咳……对了半夏,你去看过护卫队了吧?咋样?”
半夏看着林福宁,心头叹了口气,公子真是的……一定是嫌青果太烦了……才找借口把他支开一会儿。
“回公子的话,这是护卫队的名单。”半夏双手恭敬的将手里的名册递了过去。
林福宁接过,翻开一看,名册上除了名单外,还有用纤细端正的字体所写的一些旁注,标注着个人所长和个别需要注意的,一看就知道是半夏做的,半夏观察力极强,又细心,做事周密又拼命,看这名册已经有些褶皱,这阵子半夏是在忙这个吧?难怪这阵子瘦了……
“半夏,护卫队你跟了多久了?”林福宁抬头问道。
半夏低头恭敬道,“回公子的话,已经十天了,十天前,太爷叫半夏过去,让半夏监管护卫队。”
林福宁心头一愣,十天前?爷爷原来早就在安排了吗?
“公子,现在要过去看看吗?护卫队正在后院训练。”半夏抬头低声问道。
林福宁点头,笑道,“我正要过去看看,对了半夏,护卫队的队长是谁?”
半夏落后林福宁半步,低声应答道,“回公子的话,是林家雪。”
林福宁有些讶异,哎,这名字?难道是女的?“女的?”林福宁抬头疑惑问道。
半夏摇头,随即似乎有些犹豫的说道,“不,公子,护卫队的队长是男的,但公子,我觉得他有些怪怪的。”
林福宁站定脚步,看向半夏,“怪怪的?哪里怪怪的?”
“半夏也说不出什么,这只是半夏的一种感觉。他是个很冷漠不爱说话的人,但武技极高,管理下属的能力很强,护卫队的人都很敬畏他。”半夏低声说着,微微皱起眉头,虽然能力极高,但,总有种不太对的感觉……
林福宁了然的拍拍半夏的头,和青果有近乎野兽直觉的分辨是好是坏的预感一样,半夏也有一种超乎常人的直觉,半夏觉得不对劲,那这人肯定有些地方不太对头。
“没事,半夏,你监管护卫队,那你多盯着他就是,护卫队的人都是爷爷和爹挑的,这个叫林佳雪的……噗,半夏,他怎么有这么一个怪名字啊?”林福宁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半夏看着林福宁笑得见眉不见眼的,心里倒是轻松了起来,昨日哭着睡着的公子实在不愿再见到了,现在的笑得这么开心的公子就最好了。
“回公子的话,据说因为他是在北疆冬天里下大雪的日子里出生的,而他是我们林家在北疆的家生子,因此名字里就有‘家’和‘雪’两个字。”半夏解释着。
林福宁嘿嘿一笑,那就难怪名字这么有趣了。
当林福宁走近后院的时候,青果抱着小罐子也快速的跑来了。
“呀,青果,谢了啊。”林福宁笑眯眯的接过,拔起塞子,就捻起果子眯眼吃了起来。
来到后院,站在后院门口,就见一群人正挥舞着大刀一边大声喝着一边齐齐的挥刀,气势凌人,一招一式赫赫生威!
嗯,不错,招式啥的不懂,就这个精神和眼神还不错!
半夏本想让林福宁戴上纱帽,但林福宁一句,“哪有这样的?他们不认识我怎么保护我?”就被堵了回去,只好算了。
“那个……就是林家雪?”林福宁指着一身深青色紧身束腰短襟服的面无表情的男子,问半夏道。
半夏恭敬应道,“回公子的话,那就是林家雪。”
林福宁看着那男子,摸了摸下巴,哟,还是个酷男啊。突然想到半夏跟随不欢和尚修习花娃子的武技,曾被不欢和尚那个从来就吝啬于表扬的说过“天分奇高,练武奇才”,不知道半夏和这酷男哪个更厉害?
“半夏,你和他比过没有?”林福宁指着那酷男好奇问道。
半夏一怔,摇头回答道,“回公子的话,未曾比过。”
“去,和他比划比划。”林福宁指着那酷男笑嘿嘿的说道。
半夏一呆,随即心里叹气,面上恭敬做礼应道,“是,半夏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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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距离青田镇几百米外的桐峪镇悦来客栈某间房里,俊秀儒雅的少年端坐在椅子上,听着跪伏在地的灰衣人的回话。
“……主子,目前浴火堂听风组可以确定的是,二皇子已经受皇太后懿旨出发离开京都前往东南道,太子和三皇子现在正就东南道的水患争吵不休,京都朝臣目前分成两派,文阁老支持太子的建议,修建堤坝,宋尚书支持三皇子的建议,迁离东南道三郡的百姓。”
俊秀儒雅的少年听了,神情平静,只是开口问道,“东南道现在情况如何?”
“水患严重,百姓流离失所,东南道整整三郡百姓一万五千人,有五千人已经不知所踪,三千人多人已经背井离乡朝南州和北洲而去,留下的人正处于饥荒中,朝廷所拨下的救济粮和赈灾款只有四分之一到达东南道。”
“东南道都督袁振君呢?”
“袁大人已经捐出他所有的银粮救济,正向朝廷具折禀明救济粮和赈灾款的事情,但母亲东南道的其他官员似乎极为反对。”
少年听罢,嘴角略微弯起,笑容似乎很温和,但漆黑如墨的眼却是极为冰冷,“西北大旱,东南道水患严重,北疆坡罗国虎视眈眈,……呵,当真是内忧外患哪。”少年近似乎低声喃喃的说着,缓缓起身,走向窗口,看着外头阴郁的天空,少年在一瞬间想起了安谧谷,想起那里总是碧蓝的天空,哪怕是阴雨绵绵,身侧也都有如同碧蓝天空般灿烂干净的笑颜。
“……我的小师叔呢?”
“回主子的话,就在刚刚小的来回报主子的时候,收到最新的一条消息,林家在长丰银号以林家公子的名义开了个户头,存放进了林家太爷的在北疆和京都的田契。”
少年一怔,以小师叔的名义开了户头?放进了北疆和京都的田契?
“小师叔的所有事情我都要第一时间知道。”少年语气有些严肃的说道。
“是!”
“下去吧。”少年微微垂眼,挥手道。
灰衣人再次恭敬做礼,随即身形一闪,瞬间就消失在房间里。而在灰衣人离开后,少年左手抚上右手手腕的白色珠串,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着,“小师叔……宁儿……”
突然轻轻响起的敲门声让少年抬起了眼,恢复了一脸的轻淡,仿佛刚刚那眷恋般的声音从未有过般。
“进来。”
门被轻轻打开,中年管家模样的男子恭敬的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殿下,该用药了。”管家恭敬的躬腰做礼。
少年微微皱眉,看向那放置在桌上的药,这是小师叔给他配置的药,药浴三年后,接下来的三年要用药来调理,但因为他要回京,无尘大和尚便让小师叔给他诊断写了药方,依据药方先用一年,之后再换药方。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小师叔配置的药,他是宁可运功逼毒,哪怕有风险,实在是厌恶极了喝药。
端起药碗,少年一饮而尽。
管家见了,心头不由一笑,想来也只有林家公子的,才能让殿下这样听话喝药。
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林家公子?殿下自从昨日接信后就心情很不好了……要是林家公子在就好,他肯定能让殿下心情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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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林家后院里,林福宁正张大着嘴,看着场中深青色和深蓝色的两条人影纷飞交错,你来我往的比划招式,啧啧啧……真是羡慕嫉妒恨哪!若不是自己的体质不能习武,他肯定也要跟那酷男还有半夏一样,唰唰唰的挥剑起舞,多帅啊!
“好了!”林福宁轻咳一声,都过了半个时辰了,两人还没有分出高下,嗯,不错不错!有两个高手的话,这个居家旅行也能更加自在放心不是?
随着林福宁声音落下,场中的两条人影唰的一下分开,而围在训练场外的护卫们,此时已经看见了院子门口的林福宁,在深青色的男子也就是林家雪的带头下,众人猛然跪地做礼,“见过公子!”
林福宁一愣,随即嘴角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在此时和煦阳光的照耀下,那站在院子门口的十二岁的少年精致可爱,笑容温暖,又透出了几分狡黠,因为笑容而弯起的眉眼更显可爱,而那一身不自觉散发的舒适暖暖的气息也在瞬间让众人一愣。
本以为该是魅惑美丽的花娃子,如同那半夏青果这两个贴身侍从般,可,原来公子是这样的啊。
——怪不得,会是大和尚的传承人呀,竟是这样的特别。
作者有话要说:********《李义的总管日记》之安谧谷琐事******
殿下喜欢给林家公子做饭,作为一名尽忠职守的管家和奴仆,李义表示压力很大。
看着汤锅里沸腾的草菇汤,李义心头纠结着,要不要加一点香料呢?殿下虽然很聪慧,学什么都能马上举一反三,可是这做饭的东西变化无穷啊,从无止境啊,草菇汤你不加肉你不加香料能算是草菇汤吗?!这样做出来的味道好吗?
——草菇汤它会哭死的殿下啊!
——虽然林家公子不吃肉不吃荤腥讨厌香料可是纵容林家公子的殿下你也是不对啊!
——纵容小孩什么的,林家夫人会生气的!
李义纠结着,呆呆的站着。
直至进来第三次端茶的青墨忍不住开口了,“义伯,您没事吧?”
“啊?”李义回过神,愣愣的应了一句,“哦,没事。”低头见青墨手里端着的茶,说道,“青墨,这茶让我端进去好了。”
青墨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李义端着茶走了。青墨疑惑,义伯今儿个怎么了?
李义端着茶走向书房,每次林家公子来了后要不是在茅庐前的石亭里,就是在书房。
走到书房门口,刚想进去,就听见了——
“小师侄,这样好吗?”
“无碍的,小师叔,我们快去快回就好。”
“哦……可是,我额头这里的这个怎么办?”
“嗯……让我看看,小师叔,你别动。”
“哎?你干嘛把嘴巴凑过来啊。好痒啊!”
——什,什么?!
——难道殿下终于忍不住了吗?!不行啊啊啊 !殿下!林家公子才十岁啊啊啊!!
——欺负还没有及笄的花娃子什么的太无耻啦!
李义急的想要冲进去,可又怕这样会坏了林家公子的名声,只好凑到书房门缝边,使劲的瞪大眼看着,这么一看,李义怔了。
林家公子坐在椅子上,他家殿下正拿着一条布带轻轻的绑扎在林家公子的额头上,恰好就将林家公子额头中央的红点给遮住。
让李义怔住的,不是事实的真相,而是,此时,他从还是襁褓里的婴儿就看着长大的淡漠无心的殿下,竟然露出了那样的神情——
温柔的,轻轻笑着,小心翼翼的仿佛守护着天下最为珍贵的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