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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王大夫见着差不多了,便替顾云皓去了针。

    此刻的苏放着了件短衫,与平时长衫玉立的模样有了些许差距,不过人的气质尚在,来回踱步的时候,也让人觉得有股不可忽视的气度。

    “王大夫,云皓的情况可好?”苏放问着。

    王大夫将银针收拾好,倒了热水让顾云皓捂了把脸,才堪堪说道:“我算是尽了全力了,不知顾兄弟你感觉如何?”

    顾云皓扭了扭脖子,脸色明显比刚才红润了些,只是这脑中的疼痛却没有完全退去,稍微一集中精神便会一突一突地抽搐。

    他道:“还好,多谢王大夫,让你费心了。这医治的费用我明儿个会带给你,只是不知要多少钱?”顾云皓身边没有多少铜板,若是数目大了,他可能得向周大哥借。

    王大夫笑道:“都是一个村的人,这么计较做什么,你把身上这一身衣服洗洗还了我便可以了,再不然带几个甜瓜来。我王某在周家村落户这么多年了,开个医馆也是为了村民们看病能图个方便,又不图啥子钱财,你莫要跟我谈钱。”末了转身对苏放道,“苏先生更是不要。”

    苏放欲要开口,却被王大夫这番话堵住了,想着谈钱伤了和气,也便不多嘴了,忖着家里头存着不少从京城带回来的小食物,私下里给点小六小五便好,也算还了人情。

    “你感觉怎么样?”苏放转身问顾云皓,“能说说怎么突然就犯病了,莫不是以前就落了病根?”

    王大夫插嘴道:“依我拙见,怕是顾兄弟太过紧张所致。以后莫要太过集中精神,经常舒松身心,估计是不会再犯了。对了,这次针灸完了,明儿个还得来一次。我估摸着你现在还疼着吧,这病可不是一次就根治的,多来几趟,让我彻彻底底弄好了它。”

    苏放被王大夫的话头引了去,倒是对顾云皓的病因更加好奇,“云皓,把身体的情况与王大夫说将说将,以便他能更确切地对症施治。”

    小五小六这会儿换了衣裳出来了,端端正正坐在小板凳上,腰背挺得笔直笔直的,正听见苏先生的问话,小六便急哄哄开口了,说:“这全是我的错,我不该逗顾叔叔,不然他就不会疼成这样了。”

    小五往小六身前一站:“这事我也有份,我……”

    顾云皓摆摆手:“我知道小六会游泳,他一下水我就辨认出来了,只是不好意思戳破,想着既然要教,便将这游泳的功夫教扎实一点。小六那点水性我是看得出来的,忽然消失那会儿我知道他在玩,可后来老寻不到人,我就担心了,没想到小六会躲在草丛里,我还傻愣愣地以为他被河神拖到河底去了。”

    说着,顾云皓笑笑,周围人皆是笑不出来。小六将头埋得低低的,一个字都没蹦。

    苏放讶异着顾云皓的早知道,瞅瞅两个孩子,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王大夫叹口气:“这事真要追究起来,还是我王某的错,是我管教不严,才会让两个小兔崽子干了这档子事。”

    王大夫捶胸顿足,气恼不已。

    顾云皓却从床上站起来,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别犯了。若是你们顾叔叔不厉害,说不准就被河神拖走了。”

    两个小孩子鼻子一酸,呜呜啊啊地哭起来。

    “我和苏先生还有你们爷爷有话讲,你们先去外头玩。”

    小五小六倒也听话,二话没说就钻进了后院。

    顾云皓坐回床沿,苏放瞅着他,一眨不瞬。眼下顾云皓脾气缓下来了,歪着头问苏放:“我有什么好看的?”

    一个简短的问话,倒让苏放词穷了,想他饱读诗书,在此刻竟是一个字都答不上。为了掩饰尴尬,苏放只得将眼神引向王大夫。

    王大夫是过来人,苏放看顾云皓的眼神,他能不懂吗?于是润了润嗓,开始圆场:“顾兄弟,让王某来猜猜,以前你的脑袋莫不是受过什么重击,才会烙下今天的病根?”

    顾云皓本来也是不知这毛病是怎么冒出来的,眼下听王大夫这么一提点,倒是有些眉目了。

    想他以前执行任务时,有不少次头部受过创伤,有可能是在打斗过程中被利器砸到,也有可能是枪支弹药的冲击,而最严重的一次,大概就是前世死前头部中了一枪吧。子弹是直接穿透头盖骨飞射出去的,不可能留在颅内。顾云皓想着,自己的头疼,大概就是被这些大大小小的创伤积累起来的。

    于是他点点头,算是应证了王大夫的观点。

    顺着顾云皓的意,王大夫也是点了点头,算是了然了。他说:“顾兄弟这样的情况,真不多见,不过王某还是有些法子的。我给你开几副安神的药,你回去,每隔一两日喝一碗,再定期来我这儿做个针灸,半年下来,估计便会好得差不多了。”

    苏放一惊,倒是比顾云皓先开口:“这要持续半年,竟有这么严重?”

    “苏先生,顾兄弟方才疼成这样,我也不好怠慢,不然就成了令人诟病的庸医了。半年已是个短日期,不过你且放心,王某说会好便一定会好。”

    王大夫忽然脸上光彩熠熠,想来行医者遇到疑难杂症都会有想要攻克的欲|望,王大夫自是不例外的。

    他又说:“方才顾兄弟对那碗罂粟花的汤药很是排斥,莫非你知道其中奥妙,可否有空与我交流一番。”

    顾云皓瞧着快要过半百的人满眼兴奋的目光,说着:“我也只是懂得皮毛,若真要说该怎么入药,那是一窍不通。”

    王大夫的眼色没有丝毫暗淡,说:“不懂也成,稍微给我这个老家伙提点提点,也是好的。”

    顾云皓忖着也不好意思推辞,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苏放瞧着桌上早已冷却的药汤,心下觉得有些眼熟,他暗自思索一番,想着原先在皇宫里的时候,见过太医们的药草园里有这种花,他似乎还得了个方子,被他夹在某本书里了。

    “苏先生是在想什么?”王大夫问。

    苏放道:“我那儿有个方子,是关于这药的用法的,只是被我夹书里了,那书也不知放哪了。改日我把书房里的书拿出来晒晒,说不准就找着了,找到了我就送来给你。”

    王大夫脸上的欢喜立刻显露了出来,连连道好。

    “对了,”王大夫似是想起了什么,“顾兄弟明年开春还要去参加兵役吧,依王某的拙见,还是不要去了吧,这对你的病没好处。我听我儿子说过,那里的军爷训起人来可是一点都不留情的,不听话了还要挨鞭子,虽然操练的时日不多,但也会加重你的负担。顾兄弟你现在,应以静养为主。”

    顾云皓听是听了,却没怎往心里去,只道:“我一介草民,哪有权力说不去便不去,那些军爷来征兵的时候,若遇到我这样不从的,还不当头挨一鞭子。”他说着不由笑起来,却因牵扯到脑内的神经而发出嘶嘶抽气声。

    苏放见着,手指紧了紧,随即开口道:“云皓的事我来拿主意,这征兵的军官又不是吃人猛虎,到底还是骨架子上包裹皮肉的普通人,给他点好处他能不依?”他看着顾云皓,“你别担心,这事我会替你打点。”

    王大夫微微弯起嘴角,眉宇却是向下耷拉的,他轻咳了一声,想以此来吸引两人的注意,“王某认识苏先生也算是有段时日了,倒是第一次见着你这般上心,容王某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是过来人,有些东西切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顾兄弟也是一样。今儿个我将这话摆明了说,你们莫要怪我,我是个啰嗦的人,见着什么好事就怕它有朝一日变坏事,总要唠唠叨叨闲话一番,你们别嫌弃,这可是我这老骨头的真心话。”

    顾云皓此刻心思清明,他自是知道大夫所说为何事。他没看向苏放,倒是低头思索了一阵,才道:“王大夫还没过天命之年,怎么说老骨头呢。你的话我放在心里,会时时提点自己。”

    苏放瞅着顾云皓,眼中的色彩简单化一,“王大夫所言甚是。”他的手负在身后,不自觉地摸向臀部,那里数日前还被眼前这男人拍过,一旦想来,便让他心中痒痒。

    顾云皓拿了几贴药便回去了,苏放想要送送他,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瞧着他的背影,似是有滋有味。

    顾云皓被看得按捺不住:“苏放,你今日可真奇怪,与我并肩走吧,别磨磨唧唧蹭在我后头,搞得我如芒在背。”

    苏放几步跨过去,正好与顾云皓对上眼,他眼神忽地闪开,望向别处,这会儿碰巧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苏放便粉饰太平般地与他打招呼,愣是不肯回头看顾云皓一眼。

    待人走了,顾云皓急刹车般地停下脚步,语气煞是平缓地问着:“苏放,我揣度着方才王大夫话里的意思,你对我是不是有其他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章节被jj发了黄牌,无奈五天后要被锁,我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于是把吻给改了,没吻了。。。实在受不了,以后写肉要想好措辞了。。。

    最近jj在严打貌似,还有不知道有没有混碧水的妹子,有的话应该知道盗文网逆袭事件,把jj给举报了,所以jj 的敏感词库里又增加了一千多字。。。。orz。。。让我这种无肉不欢的人怎么活!!

    还有,有读者说:顾云皓叫周二牛大哥,二狗又叫顾云皓大哥,有点乱了辈分,所以我把顾大哥改成顾叔叔了,可能读着有点别扭,多读几遍就好了。。。另外今天晚上我会把前面的称呼都改改,所以会更新很多次,不过都是伪更,别在意。

    以下我把昨天修改的章节部分发到这里,亲们不用回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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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云皓疼得拿拳头往嘴里塞,苏放怕他自残,使力拨开了他的手,反倒撩起自己的衣管,将手臂往顾云皓嘴边一横,“云皓,咬着。”

    王大夫一惊:“苏先生,这万万使不得。顾兄弟看似已失了神志,你这般作为,待会儿我不是要医两人?”

    顾云皓哪里失了神志,他还知道将苏放的手推开,自己却翻了个身,不断地那头撞床板,咚咚咚的声音像闷雷一样刺激着苏放的心脏。

    王大夫瞧着心下无奈:“我看,还是把顾兄弟捆起来,免得他因难以忍受而自己伤害了自己。”

    苏放一听,竟是百般不愿意,“王大夫,可有两套干净的衣服,让我与云皓换上。绑还是算了,我宁愿他咬我的手,也不愿他被那般对待。”

    小六机灵,苏放刚说完呢,他就跑屋里拿衣服去了。

    奈何顾云皓没有半点穿衣服的精神和力气,苏放也不强求,他自己换上,将顾云皓身上唯一一条湿裤拉了下去,拿了条毯子往他身上一裹,连带着手臂也包了进去。顾云皓要挣扎,他双臂使力将对方紧紧箍在自己怀里,说忍忍,熬过半个时辰便好了。

    顾云皓也不知听着没听着,缩在毯子下的手握得死紧。

    小六杵在一旁,五指扣得紧紧的,本来不声不响干看着,岂料这会儿忽然跳出来,直白地说:“苏先生,您亲亲顾叔叔,说不定他会好点。我在家的时候,爹一说疼,娘就亲亲他,爹就立刻不疼了,还朝着娘笑呢。您试试,说不准顾叔叔也会马上好起来对您笑的。”

    苏放还没发话,王大夫便赏了自家孙子一记毛栗子,让小六别瞎搅合,一边呆着去。

    小六捂着脑袋不服气,说:“我才没瞎搅合,我说的是大实话。苏先生干嘛不试试。”

    王大夫又是骂骂咧咧一阵,说小六不懂规矩,讲这般冒失的话,还将他赶进了后院,让他看着药去。

    小六握了握小拳头,不死心地嚷了句:“苏先生您一定要试试。”便赶紧往后院奔去了。

    小五坐在一处,方才乱了心神不敢胡乱言语,现下听小六这番说辞,倒是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也傻愣愣地跳出来道:“苏先生,我觉得小六说得没错,我爹我娘也是这样。”小脸摆得一本正经。

    王大夫算是最清醒的一个,深知这两小娃都是一知半解地在胡闹,什么亲亲就没事了,哪有这般道理?若是光靠亲亲嘴便能成事,还要他这大夫作甚?

    “苏先生,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他们懂个啥,你别当真了。”

    苏放瞅了瞅小五那张煞有介事的脸,忽然脑子转了个弯,愣是没把王大夫的话听进去,反倒将两个小屁孩的话来来回回品味了个遍。

    “不,王大夫,我觉得他们说的有点道理。现在我们什么法子都没有,为何不试试?”

    王大夫断没想到,苏先生平常多么聪慧的一人,竟会相信两个小屁孩的话。小孩子爹娘之间亲亲嘴,不过是情趣所致,与治病止疼哪有半点关系?王大夫正想着阻止的措辞,竟没料到苏先生已经倾下头往顾兄弟嘴边靠去。

    这不摆明了病急乱投医吗?

    顾云皓虽是疼得天旋地转,也不至于不知道苏放想干啥,苏放刚凑过来,他就脚上使力,一脚将苏放踢了出去。

    苏放连连后退几步,差点趔趄摔倒。他看着顾云皓挂在床边的腿,脑子有点懵。

    王大夫抹了把汗:“你看吧,苏先生,连顾兄弟都知道这法子行不通,你咋就被孩子的话唬住了呢?”

    顾云皓咬紧牙关定了定神,忽地直挺挺坐了起来,喝道:“苏放!”

    苏放是多久未被这样大声喝名了,一下子便愣住了嘴里吐不出半个字。

    “别胡闹!”顾云皓瞪着眼睛,里头有着清晰的血丝。他虽是头疼得厉害,却也分得清是是非非。他重重抽了一口气,“我还不至于那么没用,我不乱动,忍便是。”

    苏放瞅着顾云皓端着的模样,知道这人是下定了决心了,便也不多言语了,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王大夫终是端着一碗药朝他递过来了。

    顾云皓瞧着里头乌黑一片,问道:“这是什么?”

    王大夫道:“罂粟花的籽熬成的汤,可以放缓人的神经,祛除疼痛。”

    一听“罂粟花”三字,顾云皓的眉头便蹙起来。他知道王大夫家种了十几朵罂粟花,专门用来做配药的,这点本是无可厚非。但他因有前世的记忆,知道这玩意儿可以制成毒品,心里难免反感,若是当做药来使,用得不当也会使人上瘾。

    想他以前当特种兵,对于药物的使用慎之又慎。部队为了训练他们的身体素质,某些疼痛是让他们活生生熬过去的。

    那些记忆虽还镌刻在顾云皓骨子里,然重生后的生活实在安逸,他也渐渐放松了身心。况且这头疼几乎是突如其来毫无预兆,他纵使想硬熬,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然虽疼得如同生生扒层皮,顾云皓也不想服那药物,就怕以后有了依赖性,怎么戒都戒不掉。

    如今王大夫不知深浅端给他满满一碗,显然是对这植物的功效没有深切了解。他若是喝了,对自己的身体必然存在不可预期的隐患,于是他道:“我不喝,王大夫,你把这药拿走。”

    “这……”王大夫很是尴尬,这药他一般人还不用,若不是见顾云皓疼成这般模样,他是断不会拿出来使的。眼下一片好意被糟蹋,实在让他有点难以理解。

    苏放瞅了瞅顾云皓,竟是没有劝说他,反倒依了他的意,让王大夫撤了吧,“得花多少银两,我付与你便是。”

    王大夫叹口气:“这哪是银两的事,苏先生太见外了。不喝便不喝吧,顾兄弟你躺好,我这就为你施针。”

    王大夫将药搁在桌上,从另一侧取出一个白色的纱布包裹,想来那里头装了不少银针。

    “针灸之术我已使了数十年,顾兄弟不必担心摸不准穴位,你尽管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