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事情总得分个轻重缓急,欠得多的自然应该先结账吧?”
第三个人加入了这场唇枪舌剑之中。
一时间,院子里人声鼎沸,你一句我一句,就像是一锅即将沸腾的热水,随时可能溢出。
白洛见状,并不加以阻止,反而内心期待着他们闹得更大。
可当争吵声越来越激烈,她故作姿态,让人给大伙儿端上茶水,正欲开口调解,却不料被一个正斗得面红耳赤的小贩打断:“今天说什么也要把这事儿弄明白!”
白洛轻轻点头,心中暗自庆幸,这样就更没有人能责怪到她头上了。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便有人意识到局势开始失控,矛头突然转向了她:“贵妾,我看这事还是得您来做主,毕竟今天您说了算。”
白洛心中虽恼怒有人这么快就将焦点对准了自己,但表面上仍旧保持着温婉的笑容:“我这只是被赶鸭子上架,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呢?各位都是经验丰富的前辈,我自然是听大家的。”
她的话语刚落,人群中几人交换了眼神,其中一人摆了摆手,对白洛说:“贵妾,您就直接说从谁开始吧?”
“对呀,贵妾,您不是说从我开始吗?”
另一人紧接着说道。
如此一来,两个壮汉再次争执起来,气氛紧绷,眼看就要动起手来。
白洛心中暗自忧虑,如果在侯府闹出了流血事件,她也难逃其咎。
于是,她迅速给身边的侍卫递了个眼神,两人心领神会,立即将这两个即将爆发的火药桶拉开。
不能再让这种混乱的局面持续下去,白洛揉了揉眉心,决定采取行动。
“既然各位信任我,那我来出个主意吧。”
她说道。
白洛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一位妇人身上。
“就这样吧,就让这位先来。”
随着她的指引,众人纷纷侧目,目光汇聚到了那位沉默寡言的妇人身上。
白洛柔声道:“我也是个普通的妇人,见到同样是女子的,心里总会有些不由自主的偏袒。这位大嫂能来到这里,想必经历了许多不易,不知道大家意下如何?”
在这男性为主的场合中,这位唯一在场的女性显得格外醒目。
白洛的话虽然让某些人心中略有不悦,却也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见无人提出异议,白洛笑靥如花:“大嫂,麻烦您上前一步。”
这位妇人在侯府已有多年,早年间便跟随原夫人开始在这里做些针线活计。
年复一年,她的生活波澜不惊。及至新任侯夫人接手,对于这些小本生意更是不屑一顾,听任它们自生自灭。
直到姜之瑶成为侯府的新主人,将仍在侯府经营的商贩裁减了近乎一半,而这妇人,由于身为女性这一特殊身份,意外地获得了姜之瑶的特许,得以继续留在侯府维持生计。
妇人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被选中的竟是自己。
她急忙跪倒在地,感激涕零:“多亏了贵妾您的垂怜!”
望着高座上的白洛,妇人心中不禁疑惑,早上出门前,丈夫还郑重其事地叮嘱她,切莫与侯府的贵妾扯上关系。
丈夫曾告诉她,那些成为侧室的女人们,往往有着不凡的心机,举止行为如同风月场所的女子,绝不是可以轻易相信的好人。
他还警告妇人,若敢模仿白洛那般的轻佻装扮,便要与她离婚。
可是眼前的白洛,却让妇人感觉与那些流言蜚语中的形象截然不同,她更像是一个持家有方的主母,哪里有半点风尘女子的气息。
“大嫂,您请坐,麻烦将账本呈上来吧。”
对账过程中,白洛刻意放缓了速度,每一笔账都要核对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若商贩们急于求成,只会暴露他们的焦虑。
账本翻开,白洛发现账目杂乱无章,两个人反复核查,竟花了整整两个时辰,依然未能完全理清头绪。
好不容易账目核对完毕,白洛示意丫鬟送上茶水润喉,而其他人则已是汗流浃背。
“账目已经核对无误,大嫂您可以去账房领取银两了。”
白洛的声音平和中带着一丝威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锦婳早已提前前往账房,着手筹备所需之银两,料想此刻应已一切就绪。
不消片刻,一位妇人身携沉甸甸的银两缓缓返回,周围人群见此情景,焦虑的心顿时安稳不少,先前的争夺与纷扰也随之消散,甚至有人自愿退至末位,表现出难得的谦让。
在这一番互相推辞之间,众人似乎意识到时光流逝的无情,不愿再浪费宝贵的时间于无谓的争论上,最终一致同意,由那智慧且公正的白洛来主持这场棘手的分配。
白洛刚刚轻轻抿完最后一口茶,察觉到周遭的目光仿佛汇聚成一道道重压,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肩上,心中顿感犹如泰山压顶,难以承受。
她的眉头不自主地轻轻拧在一起,眼神则缓缓移动,逐一掠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庞,其中蕴含的情感复杂而深邃。
“我的好乡亲们,你们实在是太过抬举我了。”
白洛的声音温柔中带着几分无奈。
“话虽如此说,我虽然身为府中的侧室,但终究不是正室夫人,府中诸多要事,我又哪来的资格和权利去过多干预呢?”
语毕,她站起身,对着在场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姿态中满是敬意与自省。
“今天这个抉择,实则是让我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白洛的话语中流露出几分苦涩,“未来,世子终归要迎娶正妻进门,我若在此刻多加干涉,岂不是逾越了本分,置自己于不义之地?”
“万一我所挑选之人,与未来的主母性情不合,或者将来发现竟是主母的亲朋好友,那么我所承担的罪责,可就难以言喻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话语间透露出的不仅是对自身处境的无奈,更有对大局深远的考量。
“因此,看在我这尴尬地位的份上,这挑选之难题,还是交由你们自己来定夺吧。”
这一番恳切的话语,既表达了白洛的真实情感,又充满了逻辑与理性,让人无可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