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府中的马车,一路颠簸,白洛回到了那个充满母亲回忆的小院
刚踏进院门,那副静静躺在中央的棺木便直击心灵,让她心如刀绞。
她不由自主地冲上前,扑倒在那冰冷的棺盖上,压抑已久的悲痛化作撕心裂肺的哭喊。
苏屿成递上一方洁白的手帕,柔声安慰:“为了即将出世的孩子,你也别太过悲伤了。”
白洛接过手帕,胡乱擦拭着眼角,声音嘶哑地问道:“为何家中连一副白灯笼、一条白布条都没有准备?”
“姐姐说这样做不妥,毕竟这里也是你的家,母亲的灵柩暂时安置于此已是无奈,再添加这些悲伤的饰物,岂不是徒增哀伤?”
苏屿成边说边抽泣,泪珠滚落。
“我偏要挂上!别人母亲有的,咱们母亲也不能缺少分毫!”
白洛语气坚定,随即吩咐了胡管家与小强。
两人接到命令,立刻忙碌开来。
好在有胡管家的细心安排,再加上陆庭樾派遣的帮手以及肉铺旧友们的援手,这场丧礼在匆忙之中,仍不失得体与温情。
春日暖阳下,不宜让逝者久候,经过商议,白洛与姐姐决定,家中停放两日后便举行葬礼,让母亲的灵魂得以安宁。
一家人在昏黄的烛光下围坐,探讨着合适的安葬之地,空气中弥漫着沉重与不舍。
要么由平义叔叔亲自护送回那遥远而又熟悉的老家,让娘亲在祖先的怀抱中安眠,要么就在京城这片繁华之地寻觅一块清净的墓地,让她得以安息于斯。
“娘亲临终前,最割舍不下的便是你。”
沫楹的声音低沉而满含情感,她的眼神仿佛能穿透岁月,直视着白洛的内心深处。
“要不,将娘安置在我庄园的那片小山丘上吧,那里四季常青,风光旖旎,娘亲生前就喜欢这样的景致。”
白洛轻声提议,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温柔与哀伤,仿佛已经看到了母亲在那美丽山丘上安详的面容。
洪水肆虐后的故乡,人迹罕至,一片荒凉,曾经熟悉的祖坟或许已被无情的泥沙掩盖,寻找起来定是困难重重。
“好的,娘葬在哪里,将来我们姐弟俩也必将追随而去。”
沫楹的眼圈不禁泛红,话语中满是对母亲的不舍与决绝,那份坚定让人动容。
这个决定,在沉痛中带着几分无奈,却也是最好的安排。
到了出殡的前夜,白洛体贴地让众人先去歇息,而她和沫楹则跪在母亲的棺椁前,守着这份最后的陪伴,夜空寂静,只有她们两人低低的哭泣声,似乎在与过往告别。
就在深夜,万籁俱寂之时,一阵轻微却清晰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先是那双擦得锃亮的黑靴映入眼帘,紧接着是简朴却干净的衣襟,最终,那张陆庭樾熟悉而又温暖的脸庞缓缓显露。
“世子爷!”
白洛惊诧中站起身,眼神中既有惊喜也有忧虑,“您怎么来了?万一被他人察觉,会为您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放心不下你,所以悄悄来看一看。大家这会儿都已安歇,不会有问题的。”
陆庭樾微微一笑,伸手轻柔地捏了捏白洛的脸颊,眼中满是疼惜,“觉得你好像瘦了。”
“世子爷怕是看错了,奴婢怎敢怠慢自己,每一餐都尽量吃饱。”
白洛羞涩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
陆庭樾目光温柔如水,他走到棺木旁,点燃了三炷香,郑重其事地连拜三次,随后小心翼翼地将香插入香炉。
按照惯例,世子本不应为侍妾的母亲行如此大礼,但陆庭樾的坚持,加之四下无人,白洛唯有满心感激地望着他,没有阻止。
“我此来,是为了感谢她,感谢她养育了你这样一个出色的女儿。”
陆庭樾见白洛显得有些紧张,便低声解释,希望能缓解她的不安。
“代娘亲感谢世子爷的深情厚谊。”
白洛轻声细语,同时轻轻推着陆庭樾,示意他离开,以免引来旁人的非议与误解。
“如果你想多陪陪娘,就留下来吧,我去解释一切。”
陆庭樾垂首,温柔的目光如同春日暖阳,让人无法拒绝。
“不用了,世子爷,待明日娘亲安然长眠后,我会自行回府的。”
白洛眼中闪烁着泪光,依依不舍地凝视着陆庭樾。
“无忧,你好好照顾你姐姐。”
陆庭樾转头对沈无虑吩咐,语气中充满信任。
“公子放心,我心里有数。”
沈无虑立刻应答,声音中透露着坚定。
陆庭樾深深地望了白洛最后一眼,随后毅然转身,步伐坚定地踏上了离开的道路,留下的是他对白洛深深的牵挂与不舍。
到了出殡的那天,永昌侯府特地派人送来了五两白银,作为对逝者的悼念与家属的慰问。
白洛因曾掌管家中事务,对此类事情的门道颇为了解,一般而言,对于像姨娘这样的家族成员,府中会给与十两银子作为抚恤,而她身为侍妾能得到五两,已是格外的恩宠。
丧礼结束后,白洛脱去了孝服,换上了一袭素净的衣裳,仅用一支简单的白玉簪挽起了发丝,便乘坐马车返回了府邸。
她的第一站是怡蓉院,那里住着侯夫人与陶慕雪,她需前往表达感谢之情,之后才会回到自己的清芳园。
陶慕雪见到白洛虽然眼圈微红,但神情仍旧沉稳,身体也没有明显的消瘦,心中的妒火不由得熊熊燃烧起来。
这个孩子,竟然让白洛稳如磐石,半点不受影响!
难道是那金镯中藏的药效不够强烈?
还是长年累月的辛劳让白洛的体质超乎常人?
不管怎样,她决定再做最后的努力……
“娘,如今白洛怀孕已有时日,家中又恰逢白事,她恐怕难以兼顾,对公子的照顾难免疏忽。不如,您挑一位贴心的丫鬟去陪伴公子如何?”
陶慕雪面带微笑,看似体己地提议。
侯夫人斜睨了她一眼。
其实,自从得知白洛有孕,她就有了再为陆庭樾纳一房的心思,却遭到了陆庭樾的婉拒。
她原本以为时间会让陆庭樾改变主意,谁知白洛家突发变故,陆庭樾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白洛腹中的孩子身上,此时强行插手,只能引起他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