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骂完宝玉,这几日见他不往内院跑了,心里还满意呢。正跟清客相公讨论今年的春闱,却听人回:"兰小爷来了。"
贾政便叫进来,贾兰小脸神色严峻,贾政还道是战事又有了变故,忙问:"外面又有什么新消息了?"
贾兰道:"外面没事,是家里有些事,孙儿想跟祖父说。"
贾政便叫清客相公散了,跟贾兰进里间说话。
贾兰从怀中掏出了那本春宫,放在桌上,"这是刚才在宝叔屋里见到的。"
贾政颤抖着手将那春宫拿过来,翻了两页,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将书啪得一声摔到地上,"还不快那把那孽障给我叫来!"
贾兰上前给贾政顺气,"祖父别急,大年下的,您这样动气,让老太太知道了,定不会高兴的。不过叫过来训两句罢了。宝叔也已知道错了。"
贾政哼了一声,"不行,把他叫来,我今日不给他点教训,他日后还不知闹出什么丑事来呢。"不免又想起赵姨娘的话,莫非,宝玉与黛玉真的已有了那见不得人的事儿。
贾兰看贾政这样动气,也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先告诉太太了。又听贾政吩咐小厮,"把宝玉给我叫来!"
宝玉这里正急得在屋里团团乱转,贾环要进去告诉贾母,被宝玉拦下了,"这件事本就是我的错,你进去告诉了老祖宗,我的脸往哪儿搁。"
"可是老爷教训您,老祖宗早晚是要知道的呀。"贾环倒不是为宝玉着急,只他这会儿进去报信,正好能在贾母面前卖个好。
正这时,贾政的小厮已经来了,"二爷,老爷叫您过去。"
宝玉听了,也只得跟着往贾政书房走。
有贾兰在旁劝着,贾政也没敢用大板子,只拿了戒尺,"你可知道你错在哪里?"
"知道,儿子知错了。"宝玉也知道自己这次错了,无可辩解,忙跪下道。
贾政,"明知故犯,更该打,如今家里上下都指望你们进士及第给家里争光,你倒好,竟做起这些勾当来,让你祖母母亲知道了,该多失望?"
宝玉又羞又愧,脸胀的通红,低下头不敢言语。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伸出手来!"贾政呵道。
宝玉忙伸出手,贾政狠狠敲了几下,宝玉的疼得直抽气。
贾兰一旁看着也觉不忍,"老爷宝叔已经知错了,您就饶了他罢。"
贾政又打了几下,宝玉细皮嫩肉的,哪经得起这些,手心早已红肿了,贾政见了,才扔了戒尺,"还不滚回去复习功课,三天内给我做十篇文章来!"
宝玉应着,退了出来,檀香见他左手红肿,忙取了消肿止痛的药膏来,也不敢多问,只默默替他上药。
宝玉忍着疼道:"叫沉香到里面给老太太太太说一声儿,我这几日在外面准备春闱就不进去吃饭了。千万别说我挨打的事儿。"
沉香应了,便进里边来。
此时,贾环早已来至贾母跟前,将事情原委说了,"二哥哥一时糊涂看了些不该看的书,正好被兰哥儿看见了,兰哥儿的性子老太太太太也是知道的,当即就拿了那书告诉了老爷。老爷气得就要打二哥哥,我就忙进来报信来了。"
贾母闻言忙要到外院去,"孩子不过是年轻糊涂,也不至于动不动就动板子,这还是年下呢,过几日又要春闱万一孩子被吓坏了可怎么好。"
凤姐忙拦着,"老祖宗别忙,您这时候过去,宝玉面上也过不去不是?"
贾母想想也是,就坐下了。"这孩子怎么好好的就看起这些来了。"
王子萱道:"不如让我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顺便看看宝玉伤了没有。"
贾母点头道:"快去快去,若是伤得重了,叫人过来取金疮药。"
王子萱应着,就往宝玉处来。
宝玉正忍着左手的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趴在案上看书呢,见王子萱进来,心知老太太太太已经知道了自己干的丑事儿,不由红了脸,蹑足道:"太太,您又过来做什么呀。"
"还不是来看看你,好好的怎么就动了戒尺?"王子萱假作不知,微笑道。
"太太就别问了,儿子没脸说,日后打死我也不敢了。"宝玉遮遮掩掩道。
王子萱看他一眼,"知道错就好,你也是有功名的人了,传出去叫人家笑话。"说着拿起他的手看了看,"你这几日就先别进内院去了,以免老祖宗见了心疼。"又道:"心里可别怪你侄子,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贾兰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如今在朝中虽有收敛,但在家里还是和从前一样,有一点看不惯的就要说出来。
宝玉笑道:"哪能呢,这事儿本就是我不对。"
王子萱点头,又嘱咐檀香沉香,"你们两个好生伺候着,不要多话。"
两人平时本就是沉默寡言不爱说话的,又听说过袭人的事儿,越发小心谨慎起来了,自是点头应是。
王子萱先回贾母处,贾母忙问:"宝玉如何了?"
王子萱道:"不过是左手有些红肿罢了,已经上了药膏,没什么大碍的。"
贾母叹了口气,也不问原因了,只吩咐琥珀,"刚才的糖蒸酥酪给宝玉送去一份儿。"
王子萱伺候贾母吃过晚饭,回屋叫来了宝玉的几个小厮。
四人早已闻得消息,见了王子萱一个比一个老实。
王子萱面沉似水,问:"宝玉哪里知道这些,定是你们几个挑唆的!是哪一个?还不滚出来!"
"太太饶命,是奴才糊涂!"茗烟知道这次自己是逃不过去的,忙跪着往前爬了几步。
王子萱道:"我就猜到是你,你向来是宝玉身边最不老实的一个,从前看在你老子娘的面上,我几次没理论,如今越发连这种事儿都敢干了。"
茗烟道:"本来奴才是不想这事儿的,可前几日不知怎么了,老爷莫名其妙把宝二爷训了一顿,宝二爷回来心里就不高兴,奴才想逗二爷开心,才想出了这个馊主意。"说着,还看了眼赵姨娘屋子的方向。
王子萱见状会意,估摸着又是赵姨娘在贾政面前说了宝玉的坏话。她冷哼一声,先吩咐来喜家的,"这样的奴才留着也是祸害,赶到庄子上了事。"
来喜家的应了,便将茗烟拉了出去。
王子萱又敲打李贵墨雨几个,"你们几个也看到了,挑唆爷们儿的下场如何?"
几人连连磕头,"奴才绝不敢挑唆主子。"
王子萱把其他三个也打发下去,单嘱咐李贵,"你比他们几个都大些,更该知道分寸。平时应该看着他们才是,怎么如此疏忽,连那些书都能带到宝玉书房里。"
李贵磕头如捣蒜,"是奴才大意了,前几日奴才家里有些事儿,奴才就没留意茗烟竟偷偷的寻了那些书来。"
王子萱便问:"家里能有什么事儿,让你连宝玉的事都耽搁了?"
李贵吞吞吐吐道:"奴才母亲要给奴才说媳妇儿,奴才不依,跟家里闹了几日。"李嬷嬷为了能长长久久在宝玉屋里保持地位,便要李贵娶了宝玉屋里的檀香做媳妇儿,李贵却是看不上檀香的容貌,正好借此机会,求太太做主。
王子萱想了想道:"檀香年纪略小了些,委实不合适。正好前儿林之孝家的跟我说,她女儿小红早到了配人的年纪,我看你们两个倒合适,他家的家世,也不算委屈了你。"
李贵一听,欢喜非常,贾府上下,林之孝可是仅次于赖家的管事,在主子面前颇有体面的,而且小红是林姑娘身边的贴身婢女,以后宝二爷和林姑娘成了亲,他们家也照样能在宝二奶奶面前说得上话儿。
思及此,李贵忙连连答应,磕头谢恩。
王子萱一笑,"快回去告诉你母亲,让你母亲也乐一乐罢。"
李贵忙退了出去,来喜家的进来,一面给王子萱斟茶,一面朝着赵姨娘屋子的方向孥嘴,道:"也太不老实了,太太该给她些颜色瞧瞧才是。"
王子萱不屑一笑,道:"随她闹去,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招儿。"
第二日,林之孝家的就让小红收拾了东西回家备嫁,小红只得将衣物略收拾了几件。
紫鹃就在一旁打趣小红,"你昨儿还担心自己嫁不出去呢,没想到今儿就有了主儿,那李贵我们也是远远的看见过的,人长得斯斯文文,跟你倒是很配。"
小红双颊通红,就要撕紫鹃的嘴,"你这烂了嘴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紫鹃一边跑一边跟黛玉求救,"姑娘,你看她,还没成亲呢,就不让我说她相公了。"
这门亲事,表面是给两个奴才指婚,中间的含义却是再明显不过了,黛玉何等聪明之人,得到消息,第一时间便想明白了,当即羞得连门都不敢出了,心道,日后与宝玉再也不能像以往一样说说笑笑了,免得人家说闲话儿。
王子萱也正是这个意思,两人年纪都不小,再像从前那样,终究是个话柄,以后对两人的名声也是不利。倒不如直接把事儿挑明了,两个人也就不敢像从前那样亲近了,外人也没什么话柄可说。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加更估计在五六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