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米给她夹菜,笑嘻嘻道:“他们做的菜跟您做的比差远了,您如果开起馆子来,保管个个客人都像萧海这样点菜。”
“哦?”姜翠兰想住了。
饭菜一扫空,姜翠兰跟着萧海去结账,姜米不放心也跟着去,一听要一块二,姜翠兰又开始“啧啧啧”
姜米以为她又要闹,想不到是扳着指头算账:“这一桌一块二,五桌六块,我看着好像又来人了,这中午肯定也开张,一天下来最少也是十桌,最少十二块啊。”
“这一个月就是三百六十块,一个月就差不多能抵一个车间主任一年的工资了啊。那一年......”
一直算到客运站,姜翠兰坐上车,从车窗伸出头道:“米米,你只管做,但别做萧海的钱,妈能找多多的钱给你做。”
看着老妈比任何时候都亮的眼睛,姜米又是欢喜又是担心:“这个以后再说,妈,萧海跟你说的话都记着没有?”
“到省城火车站有人会来接你,送你上火车,坐的是卧铺,你不要跟人家又说什么你不坐卧铺的话。”
姜翠兰这次没再嚷“我就是不坐卧铺着那么多钱搞啥”的话,看着萧海笑:“我会赚钱赔你的。”
那种对未来美好生活兴致勃勃的样子,姜
米看得心潮澎湃!
她一定会助最最亲爱的妈妈心想事成!
送走姜翠兰,萧海变戏法一样推来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姜米坐上去扶着车坐两边,等出了镇看不到人,姜米双手抱上男人的腰,头贴在他厚实背上。
山路难行,单车颠簸,两人什么话都没说,却总有一种气氛环绕着他们,感觉天从没这样蓝,山花从没这样烂漫,鸟儿叫得从没这样动听。
多希望就这样走下去,水茂村却很快到了。
姜米跳下单车,双手抚着胸前大辫子,轻声道:“萧海你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萧海“嗯”了一声要骑车走,她又叫:“等等!”
萧海扶着单车不动了,姜米嘴唇动半天,才小声道:“我想看场电影。”
萧海说声“好”骑上单车走,女孩声音传来:“等你有空再去看,不要影响你的工作啊。”
萧海嘴角露出笑,他的女孩想跟他在一起。
他更想!
所以他不敢再停留了。
姜米回到李家,李金福皱眉:“你妈咋一下就走了?都不让我们送一送?”
他的确过意不去,但也松了口气,“等你妈打电话来,告诉她,我家会把你照顾得好好的,不用担心。”
所有愧疚只能用在对姜
米好了。
又嘱咐:“县里要来人检查,大家这段时间小心点。”
关菊英给姜米夹了一筷子小米菜,撇嘴道:“啥?县上的?咱这小村子啥时来过县上的官?再说现在又不是双抢,也没到年下,来检查啥?”
李金福不耐烦:“我咋知道?反正村里事就这点,不管谁来都一样,你别去给我惹事就行了。”
几天后,村公所,李金福在村民面前热情介绍:“这位是县办的杜主任,这位是......”
一共来了五个男同志,领头的杜主任头发后梳,气派灰色中山装,黑框眼镜也掩不住他犀利目光,开口就问:“哪个是知青姜米?”
站在人群的姜米一愣。
她在水茂村算什么毛毛虫?杜主任咋一开口就问她?
衣角被人扯了一下,是站她旁边的韩俐,看向她的眼神中尽是困惑和忧虑。
李金福也一愣,随手一指:“这个就是了。”
杜主任在姜米身上转一圈,也没说什么,眼里是止不住的轻蔑。
也就这么个毛丫头,只要把她的靠背李金福撩倒,抬抬小指头就处理了。
姜米心中不安,晚饭时李金福道:“以前查最多翻一年的账,这次竟然朝前翻了三年,什么旮旯事都翻出来问我
。”
“以前检查工作最多问问我和会计,这次竟然叫村民来问,最奇怪的是,把知青也叫来问了,还是一个一个单独谈话。”
姜米放下杂粮窝头:“没叫我啊,金福叔,账上查出什么问题来没?”
李金福摇摇头:“这倒没有。”
关菊英道:“没有不就好了?当家的你莫急。”从没见过自家男人这样焦虑过。
李金福白她一眼:“穷得只有脚底板,查账能查出什么问题来?我是瞧着这次势头不对。”
韩俐皱眉:“也没叫我去问,但叫着徐奋进了,大队长你要不要叫他来问问,杜主任他们问了些什么?”
“没必要。”李金福心烦得本要抽烟,想到姜米在又把烟在鞋底敲灭,“叫来问倒显得老子心虚,他如果真记得老子对他的好,自己会找机会来跟我说。”
第二天,村公所,当着全部知青的面,杜主任劈头问:“李金福,姜米是这些知青中最后一个来的,按道理最应该接受农村的锻炼。”
就是冲着她来的,姜米心一沉,手上一热,微转头,是韩俐握上她的手。
“结果她一没在知青点过集体生活,二没下地干活,你倒把她请到你家去住了,还给她安排管农具这样轻松的活。”
李金福刚想说什么,对方却不给他辩解机会,“听说本来管农具是要安排给村民朱大蛋的,就算不安排给本村村民,你也应该安排给最早来已经下地锻炼过的知青。”
“安排给一个刚下乡的知青是什么道理?就因为她送了你大前门、麦乳精,那么还是每月贿赂你家的十块钱?”
他说一句,李金福脸色就白一分,等说完,李金福额头已见汗。
姜米也手心见汗。
她送大前门、麦乳精给李金福的场面,就徐奋进看到了。
生活费关菊英对外只说五块钱,就郭小红到处嚷嚷是十块钱。
可见杜主任已针对她,把所有情况摸清了。
她下意识朝两人看去,徐奋进装没看到,郭小红就像等着她一样,射向她的目光如在喷火。
现在是上工时间,大妈大爷们在门外聚了一堆,一个两个伸着脑袋朝里拱,闻言议论纷纷:
“大前门我见着李金福抽了,我说烟屁股给我抽抽,这杂种都不肯,现在好了,抽多少让他吐多少出来!”
“麦乳精?我想起来了,某天我去找关菊英借鞋样,就闻到她嘴里那种我从没闻过香香甜甜味道,当时我就问是什么?她竟然说我我鼻子出问题了,现在看看谁有问题,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