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就收回目光,然后看向一旁低垂着头的兰娟,吩咐:
“好生把钮钴禄格格送到院里去。”
胤禩一顿,状似随意开口:“福晋安排钮钴禄格格住在哪里?”
兰娟福身,越发的规矩:“回主子爷,在汀兰院芙蓉阁。”
“嗯。”他点头:“去吧。”
盛欢跟着兰娟福身离开。
胤禩也迈步向前,其他人并没有发现的是,走在相反方向的胤禩,眸光突然似不经意间的回眸,落在了那一身即将远去的粉色倩影上。
贴身太监赵瑞生并无察觉到异常,只恭恭敬敬的跟着他。
突然,他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赵瑞生,下去查查,今日府里发生了什么。”
赵瑞生连忙躬身,领命:“是。”
胤禩主仆俩刚回到前院,就见到了福晋院里的轻朵。
轻朵走上前,行礼:
“主子爷,福晋知道您快回来了,已经备好了饭菜,特意让奴婢过来请您过去。”
胤禩看到轻朵出现在这里,温润的眸里似划过了抹凉薄,不过却很快隐去,像是错觉。
他点头,唇角甚至带了抹笑:“爷知道了,你先回去回了福晋,说爷换了身衣裳就过去。”
……
芙蓉阁
盛欢很快就被兰娟送到了住处。
芙蓉阁的管事婢女立刻就带着四个宫人出来迎,看到盛欢裙摆处的湿意时,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从福晋那里回来,很难不带点伤的。
兰娟看着她们,介绍:“这是钮钴禄格格,以后就在芙蓉阁住下了。”
五个宫人闻言,连忙朝着盛欢行礼。
“奴婢春雪/春月/春兰,给格格请安。”
“奴才小邓子/小林子,给格格请安。”
“嗯,起来吧。”
“钮钴禄格格,福晋那里还等着奴婢回去回话,奴婢就先告退了。”兰娟见任务完成,就想离开了。
盛欢见状也没有留,不过却也上道的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荷包塞进了她手里。
“有劳兰娟姑娘带路,小小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兰娟也没有拒绝,把荷包收进了袖子里,福身:“奴婢告退。”
兰娟走后,春雪朝盛欢走过来:“主子,您一路辛苦,先回房更衣吧。”
盛欢点头。
她走进内室时,发现芙蓉阁布局还可以,只是不够大,到底只是格格的住处。
她任由春雪服侍着换下衣裳。
春雪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丽脸庞,心里微动,钮钴禄格格刚来,还是万岁爷赐下的,谁都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能不能有什么造化,但是就凭这张脸,就凭她并未受伤回来,她也愿意赌一把。
心里那么想,春雪主动向盛欢透露府里其他侍妾的信息:
“主子,府里如今除了您和王格格是新来的外。还有三个格格,分别是张格格、李格格、毛格格,她们都不住汀兰院,住在对面的声林院,只不过她们都不受宠,一月里主子爷去不了她们院里几日。”
盛欢察觉到了春雪的善意,或者说是投诚,虽说她早就知道府里的一切,但还是从善如流,询问:
“既如此,贝勒爷大半的时间是去了福晋的昕雪院吗?”
春雪摇头又点头:“贝勒爷大半时间都在前院歇息,只不过用膳时,不忙的话都会去昕雪院陪着福晋用。”
“好,我明白了。”
春雪见盛欢若有所思,压低声音细问:“主子您今日刚进府,按规矩来说,晚上贝勒爷会到汀兰院来,王格格刚进府就病了,贝勒爷指定到我们芙蓉阁来。您看,是否先准备准备?”
盛欢知道胤禩今晚是不会过来的,毕竟有八福晋在阻拦,目前几天应该也过不来,但不影响她做戏。
她点头:“嗯,你下去准备吧。”
……
昕雪院
胤禩刚进来,就发现地上某处的潮湿,脑海中瞬间闪过刚才见到女子时,她浸湿的裙摆,眸光轻闪了一下。
“贝勒爷吉祥。”八福晋并没看到,笑着上前。
“福晋不必多礼。”胤禩微抬手扶起她。
两人走到了桌前坐下。
“今日厨房送了新菜过来,爷近来辛苦,多吃点。”
胤禩点头。
古人言: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两人都很安静。
直到用完膳没多久,八福晋就对胤禩说起今日的事情来。
她道:“那王格格到底底子差了点,中了暑,妾身做主让她休息,今晚恐怕是不能伺候爷了。”
八福晋看向胤禩,握着手帕的手微微收紧,心里浮上了抹忐忑:“爷觉得妾身做得如何?”
能从宫里选秀出来,底子不可能会差,胤禩心里这么想,但面色不变,眸光柔和:“既病了,就好好休息就是,福晋做得好。”
见他确实没有不悦,八福晋松了口气,想到盛欢,趁热打铁,状似关怀道:“爷,钮钴禄格格今日刚进府,舟车劳顿的恐怕是累的,再加上离了家到了这陌生地,恐怕还有些不适,妾身今日见她,面色白的,恐怕是真累了。”
她试探一般:“今晚不如就让她好生歇息,养养精神,您说怎么样?”
想到兰娟回来说的贝勒爷和盛欢两人相遇的事,八福晋心下就紧绷起来,害怕胤禩会对盛欢有意思。
胤禩端着茶盏的手微顿,唇角却依旧噙着一抹笑来:“福晋贴心,是钮钴禄氏的福气。”
八福晋闻言,彻底松了口气。
胤禩坐了没多久,就起身了,他轻拍八福晋的手:“爷那还有公务,就不陪福晋了,福晋管理府中辛苦,今晚不必等爷。你好好休息,身子是最重要的。”
八福晋闻言,心里有些感动,可转而知道他今晚不过来了,难免失落,可却也无可奈何,只关心道:
“爷自己也是,公务再忙,也得注意身子。”
“嗯,爷会的,不必送了,福晋回去吧。”
他看着八福晋,眼神柔和如水,可在转身离去后,明明还是笑脸,却不知为何,竟没了温度。
……
夜晚
胤禩果然并未到后院,而是歇在了前院。
芙蓉阁里的气氛压抑得有些沉静,毕竟主子今日刚入府,谁知道贝勒爷竟不过来呢。
“好了,别拉着一张脸了,贝勒爷又没去别人那里,想来是在忙呢。”盛欢出声,不过眉眼间似乎也染上了抹低落。
“我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春雪欲言又止的看着盛欢,想要安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无奈的退下了。
盛欢倒是没有她们那么伤春悲秋,在下人离开后,慢悠悠的晃到了烛火处,把蜡烛剪短,然后直接上床睡觉了。
至于那烛火,自然是没有吹灭的。
……
声林院
李格格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直到深夜也没听到对面的汀兰院有声响,就了然了。
她讽刺的笑出声,目光却是看向了昕雪院方向:“不愧是福晋,就连万岁爷赐下来的人,都能有胆子让贝勒爷不碰!”
“主子慎言!”贴身婢女墨香吓得额角出了冷汗。
“慎言?!”李格格笑得流下了泪:“慎言有用吗?还不是在这贝勒府里被她磋磨得不见天日!”
她看着自己褶皱不平的手腕,痴痴笑起来:“我的手以前多漂亮啊,你看看,贝勒爷不过夸了一句而已,就被她毁了,可她呢,什么罚都没有!”
……
云舒阁
王格格装病直接装到了深夜,好不容易觉得没有人关注了,终于忍不住用被子包着头痛哭起来。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死后再次睁眼竟然回到了进八贝勒府当天。
回到了被八福晋毁容的当天,可回到这时又有什么用,她终究进了狼窝。
想到八福晋的手段,想到之后可能会去敬茶,王格格身子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
她死死的咬住嘴唇,徒自安慰自己:“不用怕,病……对,只要我一直病下去就不会毁容,对,就是这样……”
那蚀骨的痛意,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
前院这边。
处理完公务后,胤禩也从赵瑞生那里知道了今日发生的事。
他清润的五官在烛火的映衬下有些雾化得看不清。
见赵瑞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睨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
赵瑞生连忙低头,支支吾吾的说了:“爷,芙蓉阁的灯现在还亮着呢。”
胤禩闻言,微愣,看向窗外黑漆漆的一片。
可现在已经快子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