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逝世,举国哀悼。
葬礼很是隆重。
在葬礼期间,慧贵人因为伤心过度,不小心跌落湖里,救上来后高烧不治而死。她的死并未在前朝后宫引起波澜,毕竟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太皇太后的葬礼。
时间匆匆,三个月转瞬过去,紫禁城各处机构依旧在运转,但到底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肃穆,甚至还因此冷清了些许。
“佟主子!万岁爷喝醉去了慈宁宫,还把所有伺候的宫人都赶了出来。如今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万岁爷还没有出来,奴才也没办法,佟主子,您去劝劝万岁爷吧。”
梁九功急得团团转,若万岁爷没喝醉倒好,可他喝醉了啊,谁知道他一个人在里面会不会出事,后宫除了佟主子,可基本没人能劝得动万岁爷。
梁九功也无法,只能跑来承乾宫求人了。
“表哥去了那么久……”盛欢似乎有些惊讶,脸上带了肉眼可见的担忧:“扶本宫起来。”
盛欢如今依旧躺在床上,喝了将近三个多月的药,她的胎位在太医那里还算稳固,但到底底子还没养回来,如今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比平时虚弱了很多。
梁九功也是知道最近她的胎位还可以,太医说了可以适当的走动,才敢过来的,要不然,打死他都不敢冒险。
“佟主子您慢点来,可别动了胎气。”
“嗯。”盛欢应着,因为起身的动作,眉心皱起,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不适。
当然了,这是盛欢装的,没道理太后死后没多久,她就好了。
这一胎,她是打算装到生产的。
梁九功看着她脸上血色全无的样子,心里瞬间有些后悔,嘴巴张了张,到底没有开口。
毕竟在他心里,康熙永远都是第一位。
当盛欢赶到慈宁宫时,情绪其实压根没有一点起伏,连恍惚也不曾有,不过到底面上还是装出了悲伤与愁绪。
梁九功这时停了下来,有些为难道:“佟主子,万岁爷不让宫人进去,奴才就送您到这里了,您的身子……”
梁九功又开始犹豫起来。
盛欢摇头:“吴太医看得好好的,本宫自己也有分寸,而且已经这么近了,就几步路,没事的。”
梁九功也觉得很有道理,点头,躬身。
他都不能进去,扶着盛欢的听心自然也留在了外面,只不过很显然,听心并不放心,向来稳重的脸上带上了忧色。
盛欢扶着比平常孕妇四个月还大的肚子,缓缓走进了大殿里。
得益于良好的视力,她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她跪在堂前的男人。
男人如今虽跪着,看不见表情,但他抬起头的姿势却能知道,他在望着挂在墙上的一幅画像。那画像,正是太皇太后的。
盛欢看了一眼,缓缓走近。
“朕说了,朕想静静,狗奴才,出去!”
康熙似乎听到动静,但是没回头,只以为是梁九功胆大包天的打扰到他,声音冷厉。
“表哥……”
正在这时,他却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温和嗓音,甚至还能听出隐隐的担忧来。
康熙身子明显一顿,半响,僵硬的转过身来,果然就看到了此时应该在承乾宫休息的人,看着她苍白的面容,他醉意朦胧的大脑一下子宕机,想要起身过来,却因为跪得太久,膝盖一下子又砸在了地上。
他连忙伸手扶住了面前的桌子,才不至于太过狼狈,声音却已然变得沙哑。
“清儿,怎么来了?”
盛欢快步走近,声音轻轻的:“梁九功跟我说,您喝醉了,让我过来看看……”
“梁九功那个狗奴才,竟胡乱做事打扰到你!”康熙怒骂几句。
“不怪他,其实也是我自己想来的,表哥,你瘦了……”她的手轻落在了他明显瘦削的脸上,满目的心疼。
康熙摇头,眉目间却依旧是掩不住的落寞:“朕没事,清儿身子不好,更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见盛欢要在他旁边跪下,康熙突然就拉住了她的手,阻止了:“你肚子大了,这孩子比前面几个还折腾,得小心些。皇玛嬷这里,有朕就行了,朕让人送你回去。”
他话落,就感觉被他拉住的小手微微晃动了一下,然后下一秒,一双柔软的双手环抱住了他的脑袋。
女子的气息涌来,她此时却已然弯腰,滑嫩柔软的脸颊贴在他的脑袋上,疼惜之意尽显。
“表哥,我知道你难受。”
因为靠得太近,康熙的脸已然贴在了她凸起的小腹上,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甚至还能听见“砰砰砰”的心跳声,她的声音近在咫尺,甚至带了哽咽。
她哽咽的声音,让他鼻子瞬间就酸涩了下来,不知何时已经主动的伸手紧紧的抱住了女子柔软的腰肢,脸颊更是主动的贴紧在她的小腹上,沙哑着嗓音:“清儿,我以后,再也没有皇玛嬷了……”
“表哥,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你永远都不只是一个人,我和孩子,都很需要你……”
“太皇太后在天之灵,肯定也不想看到表哥如今这个样子……”
说到最后,她眼里落下了泪,泪珠滑落,砸在了他光脑门的头顶上,甚至还有……脸侧。
康熙一怔,眼睛越发涩涩的难受,心里突然就很是委屈起来。
他抱紧她,半晌,没有动静。
两人一站一跪,不知过了多久,盛欢感觉到了衣服上传来的湿热。
她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脸颊轻触他的脑袋,端的是柔软而又关切,目光却落在了高墙上太皇太后的画像,她此时心里漫不经心的闪过了一个词。
惺惺作态。
……
永寿宫
昭妃躺在榻上,任由艺巧艺月捶腿捏肩。
毕竟这些时日的跪灵,跪得她全身都痛得厉害。
“听说皇贵妃这一胎很不好?”她突然开口,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艺巧捶肩的力道轻下来,缓缓道:“确实如此,听说已经见过几次红,承乾宫都请了好几回太医,若非如此,太皇太后的葬礼,万岁爷怎会让她歇着。”
昭妃抬手,看着指甲上重新染上的朱红单蔻,眼神似乎有些恍惚:“太皇太后没了,皇后也没了,你们说,若是皇贵妃也没了,皇后的位置,是不是就是本宫的了。”
被压了那么久,如今,可能就是最好的机会,昭妃想。
艺巧艺月同时惊住。
“主子,皇贵妃不是那么好动的,您想想,当年皇后的算计,她能全身而退就可见一斑。”
昭妃摆手,暗自沉思:“本宫没那么愚蠢,自然是得好生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