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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从你让人下药打了我的孩子之后,你觉得我们除了走到今日的你死我活,还有什么别的余地么?”司空茉讥诮地勾起唇角。

    裴炎看着她在提到那个孩子的时候,眼底里闪过近乎称之为恨的光芒,他心中忽然有些不太舒服,他眸色冷了冷:

    “你爱上他了?本座说过,女人爱上男人的时候,便注定了她不能成大器,这也是你为何坐在这里的缘故。”

    司空茉看着他,忽然轻笑起来,笑声空冷:

    “十五年了,千岁爷,您还不明白么,从我成为司承乾的侧妃,与其他人共享一个夫君那一刻开始,我就不会爱上任何人。”

    她在重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对自己起誓过,若非能得一心人,便熄了这男欢女爱,柔情蜜意的心。

    按照自己前世就有的天赋,在权势这条这条路上一路前行,一路踏上权势的最顶峰,让任何人都不能再践踏她的魂和她的心。

    便是败了,亦无所悔。

    她从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会为自己的命运负责。

    只是她原从不曾想过会怀上一个孩子,但是有了,就是她唯一想要真心呵护的存在,却被面前之人毁了,从此,她便再也不曾唤过面着这人一声师傅。

    裴炎看着面前的淡漠女子,眸光幽暗不明,指尖缓缓地掠过她的脸颊:“娘娘,十五年来,你真从未为任何一个人动过心么?”

    她是他最完美的作品,如何允许她怀上他人的孽种。

    想要看着那个柔弱的少女能成长

    为什么样的食人花,享受着她一步步成长中来带腥风血雨的乐趣,想要被他一手浇灌出来的妖花吞噬。

    却又无法容忍别人得到她的那种矛盾的心情,真是教人无所适从啊。

    司空茉神思有一瞬间的恍惚,动心么……

    仿佛许多年前,在被人拥抱着传授功力的那一刻,看着对方苍白美丽到妖异的面容,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

    许多年前的……迷茫。

    她淡漠地闭上眼:“千岁爷,您到底想要说什么呢,如今我人已经在你手里,陛下也被你软禁,您要杀了我,就算飞羽鬼卫万里来援,也是无用。”

    看着面前的女子不答他的问话,他轻叹了一声,神色带了一丝淡淡的幽焰:“娘娘,若今日是本座沦为阶下囚,您可会留本座一条命。”

    司空茉看着他,笑了笑:“您要听真话,假话。”

    裴炎挑眉:“真话。”

    司空茉点点头,轻描淡写地道:“不会。”

    裴炎闻言,轻笑了起来:“真是直接到让本座伤心呢。”

    情理之中。

    司空茉看着他,忽然轻声道:“千岁爷,您呢,您可会留我一条命?”

    他杀伐果决,她此生和他斗了那么多年,才发现彼此从某种程度上说是最相像的人,甚至可以说知己。

    裴炎看这她,眸光幽幽,不曾作声,指尖覆上她的手背,淡淡地叹息了一声:“会。”

    司空茉闻言,抬眼看着他冰冷幽凉的眸光,忽然笑了,容色温然清丽:“千岁爷可否让我

    靠着歇一会。”

    裴炎看这她,不知在想什么,随后点点头,司空茉靠在他肩头,轻笑:“谢谢,师傅,咱们斗了十五年,不想时光竟如此快,真是有些乏了。”

    十五年。

    她,真的挺累了。

    人世也已走了一遭,够了。

    裴炎静静地坐着,看这窗外的月光,月光冰凉落在身边人儿的脸上,让她的脸颊看起来有一种近乎透明的白,越发显得苍白荏苒。

    如果,当初……

    他留下了她,是否今日便不必兵戈相向。

    只是,此生已老,何曾有过如果。

    他抚着身边女子安静睡着的脸颊,闭上眼,掩去眼底的疲倦。

    连公公走了进来,看这那画面,如此静美,目光落在司空茉身上顿了顿,忽然一惊,迟疑了许久,还是轻声道:“千岁爷。”

    “嗯。”裴炎淡淡地应了一声。

    “皇后娘娘已经仙去。”连公公的轻叹了一声,那是烈性女子,早已在入狱之前就已经服下绝命的药。

    裴炎一愣,梭然低头,才见肩上人儿安静如水,沉睡的容颜如婴儿般纯洁,他梭然一抖,忽然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清晰破裂的声音,宛如大厦将倾。

    寒刀入骨,竟是痛不可言。

    “司空茉……!”

    “啊……阿九,你作甚!”

    女子低低的痛呼在他耳边响起,裴炎陡然睁开眸子,瞬间看到面前女子美丽的面容上带着一脸微愕地看着自己,她的手里还拿着两本折子。

    “丫头……你……”裴炎颦眉地看

    着面前的女子,有些怔然,随后目光掠过周围华美的宫室,认出这是在涑玉宫。

    司空茉看着面前紫衣大美人脸色微发白,额上带汗的模样,有些心怜地取了帕子为他擦汗:“阿九,你捏疼我了,可是做了噩梦么?”

    裴炎方才注意到他的手腕正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腕,几乎掐得她手腕瞬间青了几枚手印。

    他有些恍惚,随后眸光渐渐幽沉了下来,看着窗外明月,又看着身边佳人,随后淡淡地道:“嗯。”

    司空茉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恍惚的模样,调侃道:“什么噩梦能让咱们武帝陛下这般害怕?”

    这人可从来不曾有过现在这副样子呢,魂不守舍的,若是让魅一等人看见只怕要吓死了。

    裴炎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忽然伸手将司空茉揽在怀里,却并不曾回答,许久,方才喑哑着嗓音道:“只愿你我安好,此梦,永不复来。”

    那是不可去想象的痛,到现在他依旧心有余悸。

    司空茉一愣,温柔地把脸靠在他怀里,揽住他的腰,也不再追问,只轻声应道:“嗯。”

    只愿余生你我安好。

    噩梦永不复来。

    第一夜

    当时缠过红线千匝

    一念之差为人作嫁

    那道伤疤

    谁的旧伤疤

    还能不动声色饮茶

    “陛下,人已经带到了。”银甲战将领着数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将一名挣扎不休的窈窕身影押到坐在凉亭里静静品茗的明黄身影之后,战将恭敬地拱手。

    “放开我,司月明,你

    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账,如果不是我父亲一手辅佐你,你如何有登上帝位的一天,如今你竟然恩将仇报……混蛋,你放开我!”

    被人按在地上一身红色战袍的美貌女子清艳如蔷薇的面容上染了血和扭曲的愤怒,怨恨地瞪着那明黄色的人影。

    一身明黄九龙袍的男子听着背后她的叫骂,却并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只缓缓站了起来,摆摆手,那战将迟疑了片刻,让人松了压制女子的手,躬身告退。

    毕竟这二位的事,没有人敢,也没有人能参合。

    等着亭子附近再无他人,女子眼底闪过一丝狠色,手悄悄地摸出一把尖利的袖底箭,正准备朝着对方的背后扑上去,却不想对方忽然淡淡地道:

    “蓝翎,你很想让蓝大元帅,你们蓝家的亲族、亲兵,还有司空无言及司空一族一起为你陪葬么?”

    冰冷的话语瞬间击中女子的心,对方全然预料到她的行动,让她瞬间浑身颤抖,随后手中的剑叮当一声落在地上,她闭上眼,泪如雨下:

    “司月明,你到底要怎么样,到底要……”

    男子转过身来,阳光落在他堪称俊美的面容上,宛如镀上一层冰冷的金,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伏在自己面前女子,忽然笑了起来:

    “不想,翎儿竟然还记得我的小字,你可还记得月明二字还是你给的,千里月明照人影成双,你说若我们还能如曾经那般多好。”

    他声音温柔,宛如情人低语,却没有一丝一毫打算扶起跪在地上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