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栀第二天早早地就等在了小区门口。
她特意穿了一身便于检查的T恤长裤，搭配上白色衬衫，整个人比之前少了许多妖艳时尚。
但独特的气质、亮丽的容貌还是让她美得出尘。
超长林肯停在小区门口，云栀直接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林特助马不停蹄地继续踩油门，朝着一家私立医院开去。
傅晏臣翘着二郎腿，在翻看什么文件，整个人倒是正经许多。
云栀坐在旁边后，把手提包放在车门一侧，朝傅晏臣坐近了点。没有之前刻意疏离的态度，连傅晏臣都感觉到了。
他合上文件，调笑：“不离我远点了？”
“坐远了有什么用？何况，待会儿还要靠你刷脸呢。”
第一次是心怀不满故意为之，次次都这样就过于刻意了。而且男人愿意让那么顶尖的医疗团队给她看手，自己至少现在不能表现得心怀怨怼。
傅晏臣对云栀的靠近很满意，勾了勾唇，捏住她的手。
“别担心，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让他们尽力尝试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的手可以治好。”
“嗯。”
云栀没有抗拒，乖乖垂眸。
她也希望自己能听到肯定的回答，这样，就可以放下仇恨了吧……
两人各怀心思，到达医院后，云栀被傅晏臣牵着，朝楼顶走去。
专业的检查云栀并不了解，只是根据医生的指示不断做着动作。看着自己的双手在测试中不断颤抖，感受着微微的疼痛传来，云栀眼眶微红。
但身边的傅晏臣站在身后，拍着她的肩膀，给予无声的安慰。
检查之后，还有抽血、拍片，以及问诊。
拿着本子询问的是一个外国老医生，名叫“威尔逊”，他的身后还有一个青年翻译，名叫“艾克”。
“你的手之前是不是遭受过重击，然后表皮被腐蚀性液体大面积泼洒？这是你之前用的药？……等等，这破医院给你开的什么药？”
艾克的翻译生动形象，甚至还原了威尔逊的语气。
“咳咳……”
云栀有些心虚。
不愧是顶尖的医生，即使很多检查报告还没出来，依然能够复原她的受伤过程，甚至她使用的药膏有什么弊端都一清二楚。
只是云栀不敢说用药是自己要求的，甚至为此签订了免责合同。
她只是拣着自己能说的说，但尽管如此，威尔逊医生还是能清晰推断出一切，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很有希望？
云栀心中的猜想活跃，看到医生冷静沉稳的表情，就更加窃喜了。
抽血拍片之后还需要等待结果，两人坐在休息室里，这个过程漫长而煎熬。
“别担心，会好起来的。”
傅晏臣还想说点什么，门口的林特助忽然出现，比了一个手势。
“林特助有事找你，快去吧。”
云栀拍拍傅晏臣，表示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傅晏臣点头，跟着林特助离开。
云栀继续玩手机，试图以此缓解内心的焦虑，也好打发时间。然而不知过了多久，绿泡泡忽然多了一条好友申请。
“掌上明珠”，备注写的“我是云明珠，找你有事”。
云栀和云明珠不对付，绿泡泡也没有加，不然每次发朋友圈还需要屏蔽，麻烦。云明珠从来没有主动加她，这一次是为什么？
见门口的傅晏臣去而复返，云栀留了个心眼，把手机放进包里，借口要去厕所。
医院的厕所在走廊尽头，云栀走进女厕，确定没人后进了最后一间。关上门，打开手机，通过云明珠的好友申请。
那边很快发来一条消息。
[确定你是一个人的时候再听]
紧接着，是一个语音文件。
云栀戴上耳机，确保万无一失，然后点开文件。
“晏臣哥哥，看见林特助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没想到真的是你！”
这是云明珠面对傅晏臣特有的温软声音，云栀早已烂熟于心。
“嗯，我带云栀来检查手。”
是傅晏臣冷淡的回答，看来这段对话就是他被林特助喊出门后，与云明珠的对话。
估计是云明珠在医院检查，意外看到了林特助。
录音还在继续，都是一些有的没的，无非是傅晏臣关心云明珠，或者云明珠假惺惺关心自己。——这有什么好听的？
就在云栀疑惑的时候，云明珠忽然问出一个关键问题。
“姐姐的手，治得好吗？”
“她的手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治疗，后面用药又不谨慎……”
傅晏臣没有正面回答，但熟悉的人都听得出他的意思。
云栀心凉了半截。
“那……姐姐知道后一定会伤心的……”
“你别告诉她。”
“什么？”
“我……我叫医生隐瞒了。”
傅晏臣难得支支吾吾，云栀都能想象出他躲闪的眼神。
“为什么？”
为什么？
这也是云栀想问的。
“如果有治疗的希望，她也能勇敢生活下去。而且，她毕竟是因为我们毁了手，我不能坐视不理。”
傅晏臣回答得冠冕堂皇，云栀却笑了。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正如傅晏臣所说，双手如果能治愈，她的仇恨就不会那么强烈。而他，这个为虎作伥的帮凶，也就能全身而退。
就像自己之前的想法一样，如果双手可以治疗，就放弃复仇。
在傅晏臣心里，自己甚至可能忘记仇恨，在之后和他朝夕相处，最后和他重归于好，不是吗？
而这一切，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谎言。
录音还在继续，云栀仔细听着。
“可是……这样对姐姐不公平，她应该知道真相。”
“知道真相只会让她痛苦。你忘了？你也是伤害她的人。难道你不希望她不计前嫌，原谅你吗？”
是你希望我不计前嫌，重新投入你的怀抱吧？
云栀嗤笑一声。
“好吧，我不说就是了……”
录音到此为止。
云栀删掉云明珠的消息，才惊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比希望破灭更让人悲恸的，是给人希望，又让人绝望。
傅晏臣，你怎么能这么轻轻松松地，就决定欺骗我一辈子？
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憎恨一个人，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亲手害了自己的人，还要编织一个虚假的幻境，哄骗她沉浸其中忘记伤害。而让她知道真相的，是她最大的仇人。
不过还好，这也可以利用……
云明珠，你想剥夺我活下去的希望，但你投下的巨石砸不死我，却能成为我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