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数着，无尽深渊上方传来促织的喊声，“丙霜，汀笙回来了，你要上来看看吗？”
汀笙？
丙霜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这号人来，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睛睡觉，干什么都不如睡觉。
促织喊了会儿，见丙霜没有应答便离开了。
脚步声渐远，丙霜一直紧锁的眉头才逐渐放松，他还是喜欢清净些，人多了太烦了。
“咻！”
丙霜再次睁开眼睛，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谁这么没有功德心，往无尽深渊里面丢东西，真缺德。
“小旗子，你去把那垃圾丢出去。”
丙霜眼睛也不睁，随便指使了个人处理垃圾，自己则继续睡觉。
“丙霜，是我，我不是垃圾。”
一抹青色的身影出现在丙霜身后，和刚才掉进无尽深渊的身影一模一样，被丙霜指使丢垃圾的小旗子跟在青色身影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丙霜猛地睁开眼睛，他记得这个声音，在他成为无尽深渊的尊王时，他听到过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曾经引诱他堕落，将无尽深渊的毒雾都放出去，毁了其余三界。
但这个声音也曾鼓励过他，说他是天生的王者，一定能管理好无尽深渊，他才能扛过碾碎神魂又重新塑造的痛苦。
但，这个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
丙霜想回头，但身体根本动弹不得，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汀笙在丙霜身后站了半天，丙霜都没有回头，这让汀笙本来还有些抱歉的心理顿时变成了怒气
。
“喂，丙霜，我知道当初拒绝你的时候很不尊重你，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万年了，而且我今天是专程来和你道歉的，你最起码回头看看我吧。”
丙霜敛下眉眼，他以前对这个女子告白过，还被拒绝了吗？他为什么那么逊？
丙霜不自然地抿了抿嘴唇，慢慢转过身，这才看清了汀笙。
面前的女子一身青色锦衣，一头泼墨般的长发只用一根玉簪固定住，没有其他任何装饰，站在浓浓的黑雾中，颇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十万年前他喜欢的女子啊，呵，他十万年后还是喜欢，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丙霜就能感受到自己如雷般的心跳。
说来也怪了，他见过貌美的女子并不算少，为何单单对汀笙如此特别呢？
丙霜想不清楚，但是他不愿意自己在汀笙面前的形象如此糟糕，于是开口解释道：“我不是不见你，我不认识你，所以很抱歉。”
由于长时间没和别人说话的原因，丙霜说话非常缺乏逻辑，但好在勉强能听懂。
汀笙闻言狠狠一皱眉，不认识她了？
丙霜面无表情，但细细看去，依然能从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具下面发现一丝无措，现在的丙霜不知道怎么和汀笙相处。
这个认知让汀笙觉得有些好玩，以前她和丙霜只要碰面就要互怼，恶毒得像是对方嘎了自己腰子一样。
但是现在丙霜竟然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了，那她要是骂丙霜，丙霜还会怼
回来吗？
汀笙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在想到这里之后，竟然真的开口骂了丙霜。
“你多久都没洗头了？你的脑袋都要变成虱子窝了你知道吗？你们天界的人都这么脏吗？”
丙霜的表情最开始还很茫然，他不理解为什么汀笙上一秒能对他很温柔，下一秒就能骂他？
反应了三秒钟之后，丙霜又开始尴尬，他一直在无尽深渊里面，也不会见人，就想不起来洗头发这回事。
被喜欢的女孩子这么明晃晃地指出来，真的好尴尬，好想挖洞把自己埋了。
丙霜这般反应，倒是让汀笙有些无所适从，怎么有一种欺负小孩的感觉？
不对不对，丙霜明明是一个不要脸的、活了万年的老东西，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变成现在这样纯情的样子？
估计除了丙霜自己还真没人知道。
两人对视着，气氛逐渐变得尴尬，丙霜忽然站起身来，“那个，我要去洗头发了，你要跟我一起吗？”
好……好特别的邀请。
汀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活了万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这种话，好奇葩。
丙霜见她不作答，还以为她不愿意，心中忽然便生出了些委屈。
为什么别人都有人关心，就他没有？
他只是想找个人陪他洗头发而已，又不是很过分的要求，为什么就是不能答应他？
丙霜的眼圈说红就红，直接把汀笙的负罪感拉满，汀笙连忙拉着丙霜站起来，“我没有不
答应你，我答应你了，我带你去洗头发，你要在哪里洗？”
丙霜反手握住汀笙的手，将汀笙拉到一处水泉旁边，“在这里。”
汀笙看了看水泉，又看了看丙霜，这家伙是在开玩笑吗？池子里面那么多白骨，真的能用来洗头发吗？
要是用这种水洗了头发，头发一定会掉光光的吧？也不知道像他们这种人有没有脱发的烦恼？
汀笙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丙霜顶着个电灯泡脑袋，一边哭一边朝她求救的样子，咦，可怕死了。
眼看着丙霜已经躺下，脑袋快要靠近水池，汀笙一个猛子，直接将丙霜拉了起来，“那什么，这里的水很脏，虚无之地的水很干净，我带你去那里洗吧。”
“好。”
丙霜盯着汀笙，许久之后还是点了点头，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出去，但是出去的过程太疼了，所以他便放弃了。
但是为了眼前这个人，他愿意再次尝试一次，万一成功了呢？
两个人很快到了无尽深渊的出口，越是靠近出口，丙霜的脸色就越凝重，他感受到了，无尽深渊正在用力将他往下拉，他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能感受到深渊的拉力，但是他不愿意，他想和汀笙离开。
只是和汀笙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丙霜就觉得十分开心。
但是汀笙肯定不喜欢深渊，深渊太阴暗了，像汀笙这般清新脱俗的女子，应该生活在天宫。
汀笙背对着丙霜，并看不清楚丙霜的表情，直到丙霜压抑不住疼痛
，低低唤了一声后，汀笙才注意到不对劲。
丙霜的下半身已经变成了黑雾，上半身也在微微晃动着，应该很快就没办法维持现在的状态了。
汀笙狠狠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情况？
丙霜死命咬着自己的嘴唇，他最不想让汀笙看见的一幕还是让汀笙看见了，这该死的黑雾为什么这么烦人？
他只是想和汀笙出去玩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为什么半步都不让他离开？
“丙霜，丙霜，你在想什么？我在问你，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汀笙叫了好几遍丙霜，但是丙霜都没有回答，只是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双腿，好像有点子失心疯。
无奈，汀笙只能提高了音量，见丙霜回神，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在汀笙的认知中，没有办法维持的人形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受了重伤，所以她才会那么问丙霜。
丙霜耷拉着脑袋，不看汀笙的眼睛，自欺欺人地把自己埋了起来，“我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只是没办法出去了，我只要出去就会变成这样子，深渊根本就不让我出去。”
这句话倒是让汀笙迷茫了，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为什么不出去？
丙霜：因为没办法维持人形啊。
汀笙：维持人性和你出门有关系吗？
丙霜被汀笙问地噎了下，好像还真是没什么关系。
只是他自己觉得外面的人都是人形，所以他也应该是人性，他如果是毒雾的话就很奇怪，所以才会一直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