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凝当时就心软了。
就算执政多年，小芸也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娃娃，连及笄的年纪都没到。
说到底，也是她当年想走捷径，才怂恿着什么都还不懂的小丫头造反称帝。
小小年纪，不得不担负这么多。
小丫头一哭，宋九凝立马投降，发誓一定尽快去大燕找她玩儿。
这一晃就又是五年，大燕来的传书都好几封了。
小丫头明显越来越暴躁，最近一次的来信，更是指责宋九凝，居然连她的及笄礼都没参加。
宋九凝要是再不去，她就还来大晟找她。
好好的大燕女帝，整天往她这里跑，算怎么回事？
满月宴的事，不必宋九凝操心，她三嫂自会办得妥当。
三嫂与宋三郎是正经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宋家没有女子不准抛头露面的规矩，嫁入宋府后，她基本就跟着宋三郎同进同出。
即便是宋三郎有事脱不开手，富贵堂的事务她处理起来，也是游刃有余。
富贵堂虽说是给宋九凝的嫁妆，却在九慕三年，就被宋九凝把地契房契都送了回去。
毕竟除宋府一家人的开销，宋昭然就算卸甲了，还是喜欢养战马。
沈闻璟这些年，给他送了不少战马。
一年下来，养马的费用也不是个小数。
而宋九凝自己，有轻楼和另外两家铺子，就足够了。
满月宴将近，除了宋思邈和宋千钧，其他人都聚集齐了。
宋思邈这些年跟黄泉阁的巧匠们混熟了，帮着研究了不少暗器。
后来不知怎的，看上了黄泉阁一女杀手。
可惜，那女子只想赚钱报仇，根本就没时间谈情说爱，也不要宋思邈和宋家的帮忙，非要自己报仇。
倒是挺有骨气。
宋思邈兴致挺高，也没强行帮忙。
只仗着自己功夫好，轻功尤其超群，每次她出任务，都要吊在后面看戏。
那姑娘气得不行，却无可奈何。
尤其是被救了几次以后，
更是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这段时间宋思邈又没了踪影，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至于宋千钧，去向倒是清楚，就是有点远，短时间内肯定赶不回来。
卡萝及笄以后，按照那边的规矩，还要去对方那里办一次婚宴，至少三年要回去一次。
两人两个月前才带人出发，这会儿是肯定赶不回来了。
满月宴就定在书院里。
宋昭然提前几天，就直接住了过来。
毕竟宋家的几个小辈，都在书院里念书。
天天都能抱着几个孙子孙女，他都不知道有多高兴。
唯一遗憾的是，宝贝外孙女整天被宋九凝两人叫去听政，十天半月都见不了一面。
宋昭然今日卡着时间等孙子孙女下课。
一群小娃娃喊着爷爷扑过来，他乐得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了。
他视线转了一圈，眼睛一亮。
就见一个眉眼精致的女娃娃，一派少年老成的样子，端着手从门里出来。
宋昭然眉开眼笑，张着双臂就迎了过去：“哎呦小乐安，外公的心肝儿，今儿个怎的也来学堂了？不去太傅那里听书了？”
沈乐安见了宋昭然，明显也是眼睛一亮，端着的小手下意识就抓住了宋昭然的衣袖。
她道：“外公安好，山长今日讲国策，母后说山长讲得比太傅好，便让乐安来此受教。”
沈乐安，大晟唯一的小公主。
本来，宋九凝就跟沈闻璟商量好，等肚子里的儿子出来，就早早开始培养。
等差不多了，两人就自由了。
可没想到，宋嘉衍算了八百次都是儿子，生出来的，却是个小公主。
宋九凝沉默片刻，那叫一个失落。
不能出去玩儿了啊。
亲手推出来一个大燕女帝，又整天看着沈闻璟忙国事，宋九凝太清楚，当皇帝有多辛苦。
她家女儿这么可爱，水嫩嫩的戳一下就眼泪汪汪，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
她恨不能直接把自家宝贝女儿，泡
到蜜罐里泡大。
一直认定女子也能撑起天的宋九凝，到了自己女儿这里，瞬间就变卦了。
不行，我家宝贝一定得娇养，大不了再生个儿子，交给沈闻璟去霍霍。
沈闻璟郁闷得不行。
再生一个？
他要怎么熬十个月？
自家皇后一身医术，却护着腹中崽崽，三五个月都不让碰一下的。
再加上生小乐安的时候，宋九凝躺在床上，似乎被抽空了全身精气神儿的样子。
他想起来就揪心。
对宋九凝所说再生一个的事，沈闻璟那是坚决反对。
可自家皇后故意勾引起他时，那千娇百媚的模样，实在让他把持不住。
于是，豁出去了的宋九凝，眼看着沈闻璟整日春光满面，笑得越来越荡漾。
可自己的肚子却还没任何反应。
她开始怀疑人生了。
怎么那时就那么轻松，这回就难成这样？
她特意检查了自己和沈闻璟的身体，都没有任何问题。
甚至她连自己师父都请来了，得到的结果也是一样。
鬼医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好徒儿，这种事儿，也得看运气不是？”
好吧。
宋九凝彻底认命。
既然只能有一个孩子，她家宝贝女儿，是真的要受苦了。
两人原本为儿子准备的储君培养计划，只能落到了小乐安的身上。
察觉不对劲的宋家众人，从一开始的震惊过后，也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毕竟有小芸的例子在前，这事儿接受起来，就轻松多了。
大燕现在不比先前好多了？
小乐安从小好强，却也没到要当女帝的地步。
于是，小芸来大晟的时候，沈闻璟坏心眼地带着小芸在自家女儿面前大夸特夸。
顺便还叹两口气：“可怜我大晟只有这么一个小公主，要是也能担此大任就好了。”
乐安还小，就被灌输了女子也可当政的思想。
又有小芸在前，她很自然地觉得，自己也可以。
于是，刚满五岁的小乐安，就也把自己当成未来女帝来努力了。
小芸姐姐登基的时候才六岁，别人都可以，她也可以。
乐安同意了，宋家众人也都同意了。
却是那些大臣们，见后宫子嗣单薄，纷纷进言，充实后宫。
宋九凝根本懒得搭理这些人，沈闻璟自己就送他们去体验生活了。
当年那些女子被送出城犁地，这些大老爷们儿，当然也不能轻松到哪里去。
用沈闻璟在朝堂上的话来说就是——
“诸位爱卿好好去做，免得整日吃饱了没事儿干，整天盯着朕的后宫，想往里面塞人。”
至于沈云霄和沈云凛这些已有子嗣的前皇子，膝下还有几个已经成年的皇子，心底便活泛起来了。
都觉得当今陛下只有一女，自己有机可乘。
但念头刚出来，就被彻底打压了下去。
沈闻璟本想直接把这些人都处理掉。
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也面对一群沈云阑之流背后捅刀子的。
却被宋九凝制止。
“这些人，都交给乐安处理，既然要当政，总不能只看见好的。”
宋九凝逗着怀里的小侄子，笑得眉眼弯弯：“等到乐安执政了，总是要杀几个人立威的。”
如今宋家在大晟的势力，不管是谁来，护住乐安还是轻轻松松。
但为帝王者，终究不能太过顺风顺水的。
满月宴后的第二日，宋九凝就带着四嫂和小侄子，起程前往大燕。
乐安接触政务已经有几个年头，又有李就和宋思衡辅佐，连辞官已久的林尚书，都会时不时去宫里坐坐。
朝堂上的事，交给乐安，完全没有问题。
只是离京队伍里，多了董新月和左南风，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
足有十一年没回过大燕了，上回小芸过来，久违地勾起了她对大燕的思念。
给小芸传了信后，他们路上也不赶着，尽挑着风景好的地方去。
此时正是已近春末，风
景正好。
今夜落脚的城中有人抛绣球选亲，热闹非凡。
宋九凝一行人兴致勃勃地蹭了顿喜饭，寻了城中最好的客栈留宿。
已经许久没见过这般热闹的宋九凝，兴奋地拉着沈闻璟，说个不停。
沈闻璟笑吟吟地应着，温热的手在她腰间游移：“夫人若是喜欢，也可给为夫丢个绣球。”
宋九凝拍了下他的手：“还有人在隔壁呢，别闹。”
沈闻璟哪是那么容易打发的，手上轻轻一捏，宋九凝推拒的力道瞬间就软了下去。
声音随着他的动作，带上了轻微的颤抖：“你、你收敛着些。”
她下意识攥紧床单，却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似乎是个小瓷瓶。
这东西出现在两人身上，一点都不奇怪。
她随意把那瓶子推到一边，手因为沈闻璟突来的动作一抖。
她努力压住到了唇边的轻吟，手上不自觉用力。
竟是一个控住不住力道，直接把瓶子给捏碎了。
等等，这味道……
她瞬间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抓了那药在鼻尖轻嗅。
沈闻璟也发现不对，连忙去抓她的手，可惜已经晚了。
宋九凝咬牙切齿：“沈云祁！你哪里来的避子丹！是不是我师父给你的？”
一般的药，她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她就说，她跟沈闻璟的身体都没问题，哪能十年都没个结果。
这狗男人，她每次勾引他，这家伙都表现得那么积极。
现在一想到他那满面春风的样子，她就来气。
小乐安啊小乐安，你是被你父皇给坑了啊。
沈闻璟心中懊恼：“乖，这药不伤身，阿凝莫气。”
这回怎么就没藏严实呢？
宋九凝向来只喊他的字，如今直接喊起“沈云祁”了。
难哄了。
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自家夫人整天投怀送抱的美好日子，怕不是要结束了？
沈闻璟安抚地亲了亲宋九凝的红唇。
无碍无碍，反正，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