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本王的王妃对你的提议很不感兴趣,本王也一样不想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沈闻璟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宋九凝忍不住撇撇嘴,藏在披风里的手,使劲儿在他腰上戳了一下。
简直睁眼说瞎话。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男人以前没少跟她爹商量,反击攻破大燕的事。
沈闻璟面不改色抓住她乱戳的小手,目光不离顾绥之:“再者,就算要攻破大燕,以你如今躲躲藏藏的情况,又能做得了什么?”
被轻视了。
他居然再一次被轻视了!
顾绥之引以为傲的淡定笑容,再次裂开:“我好歹也是个皇子,就算如今身不由己,为二位提供大燕的详细情报,还是可以的吧?”
“详细情报?多详细?”
宋九凝瞄他一眼:“你连宫都不入,又能知道多少?还不如我们自己调查,平白还要送你个人情?”
顾绥之感觉自己脑袋疼地厉害。
他努力挽尊:“毕竟身份不便,你们就算派人调查,费时费力不说,调查到的东西,还可能有限。”
“有限?”宋九凝再次瞄他一眼:“比如你的身份,还有带着侄女儿逃命,还得装父女的事儿?”
她拆穿别
人的时候,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的。
往往还同时伴随着扎心的感觉。
顾绥之:……你要这样,这天可真是没法聊了。
宋九凝这漫不经心拆台的样子,让他压力很大。
尤其是护在她身后的沈闻璟。
虽然不怎么说话,但那极具压迫感的眼神,一直盯着他。
让他就算有点怒意,也得一直压着。
跟这一对谈条件,当真是比面对大燕皇室那群见不得他好的皇子们,要艰难得多。
从天色大亮,一直纠结到日落西山。
他不仅没捞到好处,还把自己的老底给交代了个七七八八。
“哦?原来是大燕的小公主啊。”
全程插科打诨外加拆台的宋九凝,眼睁睁看着沈闻璟把这小姑娘的身份也套了出来,十分惊讶。
她还以为,顾绥之这小子痛恨地想要灭了大燕,小芸会是他在民间的亲戚后辈。
哪想居然是宫里的。
那你还护地这么紧?
顾绥之脸上有点挂不住:“时候不早了,两位应该也乏了,如不先歇着去,剩下的事,你我日后再做商量。”
什么剩下的事,现在仔细想想,除了被套话,他们几乎就没说什么正事儿。
再呆下去,他的那点
秘密,就真被掏空了。
“啧。”
宋九凝打了个哈欠:“看你怕成这样,勉强饶你一次,我们睡哪儿?”
还在庆幸的顾绥之一愣:“两位那马车……”
“你看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宋九凝板着脸:“我们怎么说也是你即将合作的客人,你就让贵客睡马车?”
顾绥之被噎地头疼。
确实不应该,也得看什么情况,他们这地方……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倒是想睡马车。
“冷静,看你紧张的,”宋九凝嘲笑地看了他一眼,小手往沈闻璟身上一勾,“咱们走。”
顾绥之下意识就想去捂小芸的眼睛了。
这宋九凝,也太大胆了。
一回马车,宋九凝方才的那点困劲儿都消了。
她扒着车帘子,偷偷往外瞄了一圈:“王爷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九真一假。”
沈闻璟抚着她柔顺的长发:“不过假的那一部分,也无伤大雅,无非就是大燕再无这二人容身之地,对你我无甚威胁。”
“确实,给我的感觉一样。”
宋九凝点头:“他确实不像是在皇室混的久的,这么容易就被挑起情绪,看咱们大晟的皇子,哪个不是被怼起来也皮笑肉
不笑的,妥妥的金玉其外。”
大晟皇子·某云祁膝盖莫名挨了一刀,黑着脸咬住自家王妃喋喋不休的红唇。
怎么好好说着话,还殃及池鱼了呢?
破草房里。
顾绥之熟练地把门装上,扒在门缝里朝外看。
确认宋九凝两人离开,这才松了口气:“就没见过这么难对付的人。”
“是啊,叫漂亮姐姐都没用。”
小芸怕怕抱着顾绥之手臂:“皇叔,看你刚才气得,好像被你泼了脏水的坏丞相啊。”
也是这么气急败坏。
顾绥之一愣。
小芸无意间的一句话,如一盆冷水,浇醒了他。
是啊,宋九凝看似蛮不讲理,却总是在他刚酝酿好情绪,稳定下来的时候,重新将他的思路打断。
看似自然之极,却让他一直被他们两人带着走。
直到现在,若不是小芸提醒,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突然觉得有点冷。
他抱紧了小芸:“皇叔突然有点后悔了,要不然咱们走吧,这个女人,不对,这一对,都太危险了。”
他自认聪明地把人诱上山,却让自己栽了个大跟头。
如果只有他自己,也还好,可是还有小芸。
他不知道小芸的母亲,为何要
把她交给没见过几面的自己。
他既然把人带出来,就要让她好好活下去。
“皇叔,其实漂亮姐姐还挺好的。”
小芸偷偷对手指:“刚上山的时候,那姐姐拿刀背架我脖子来着。”
所以,她虽然有点怕那个看起来凶巴巴的大哥哥,却不怕那个故意吓她的漂亮姐姐。
顾绥之一愣。
有、有吗?
当时她站在沈闻璟身侧,被挡了小半个身形,他倒是没有注意。
顾绥之沉默下来,看着石堆中几乎要被风吹垮的火焰,陷入沉思。
*
是夜,寒风似乎消减了不少。
宽敞的马车里,宋九凝窝在沈闻璟怀里,嘟囔着翻了个身。
倏地,宋九凝猛地睁开眼睛,仰头对上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
她悄声说道:“王爷也发现了?”
沈闻璟不紧不慢摸住了剑柄:“只是不知道,这次是冲着你我来的,还是冲着那两人来的。”
“都不重要。”
宋九凝身侧拿出赤影:“杀了便是。”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裹了披风,悄无声息出了马车。
寂静的山坳里,二十几个黑衣人站在高处。
看着底下寒风中盖着被子,睡得天昏地暗的数十个人,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