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回龙虎山,与师父交谈
龙虎山,大上清宫。
真人殿里,茶壶里的水煮的滚沸,一股缥缈的茶香弥漫在院子里。
张之维,张静清,张异三人分兵坐在桌子的四方,张静清坐在首座,张异次之,再是张之维。
张静清轻轻饮下一口茶,看向张之维,之前下山的时候,张之维说自己念头不通达,所以要下山复仇,现在他回来了。
“念头通达了吗?”
张静清问,他并不关心张之维给没给白仙们报仇,他只在乎张之维有没有静下来。
“通达了,”张之维道:“扰我清静之事已除,弟子现在心静如止水。”
“静下来就好!”
张静清点了点头,又看向张异:“师弟从铁刹山的古茶确实不错,看似平平无奇,却又有一丝道蕴,能让人心静。”
张异说道:“这茶取自铁刹山八宝云光洞前的一棵茶树,茶树本来平平无奇,但传闻郭真人喜欢在茶树下修行悟道,因积年累月的听郭真人讲道,被炁滋养,竟然不可思议的得了炁,虽不像动物得炁一般灵智大开,却也初通人性,迈上了修行之路,所以,这茶叶才有这般效果。”
张静清点头:“原来是草木得炁,难怪难怪……”
张之维听着师父和师叔对话,没有插嘴,心里在暗暗吃惊,虽说万物皆可得炁,但花草树木得炁总是少见,他知道的,好像就只有纳森岛的神树。
不过,神树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同,与其说它是草木得炁,不如说它是一种规则。
至于铁刹山的郭真人,这是一位得了道的存在,只不过不是正一一脉,而是全真龙门。
严格来说,出马仙一脉还是因他而起的呢,因为出马仙开山祖师之一的黑妈妈,便是他座下的护法。
而郭真人是明末的人,也就是说,现存的这一票仙家里,不管吹的有多厉害,什么胡大太爷胡天祖,参与过商周的封神之战,什么胡几太爷又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那都是为了方便收获香火信仰而瞎编的。
出马仙中的最长者,也就和前朝的存在年限差不多,在三百年左右。
当然,能存在三百年,也已经非常不凡了。
不过,长存的出马仙家今犹在,却不见了黑妈妈和郭真人。
“之维,把你这些天下山的经过,说给为师听听。”
张静清的话打断了张之维的思绪。
张之维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便把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给师父大致讲述了一遍。
听完,张静清陷入沉思,过了片刻,道:
“一切如为师料想的那般,这是一个圈套,倭寇是冲你而来的,这次袭杀已算惊险,若无仙家助拳,你师叔和兰姑相助,再加上唐门的介入,后果难料。”
“而且,倭寇损失这么大,断不会善罢甘休,下次袭杀,只怕会准备的更充分,近期你别再干预东北之事了。”
张静清提醒道:“倭寇是猛虎,那张大帅又何尝不是豺狼,都是各怀鬼胎,各有私心,你也别把他当成一个纯粹的爱国义士,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好好留在龙虎山上修行吧。”
“师父,我知道了!”张之维自然知道张大帅不是什么好好先生,甚至他本人也不想与其有太多纠葛。
“对了,师父,这次的比壑山忍众,虽然忍头死了,长老死了,但还剩下一些残兵游勇,若这些倭寇不知进退,潜入关内,向我们天师府复仇,又该如何是好?”
张静清看了一眼张之维,淡淡说道:“承者为前,负者为后。承者,乃谓先人本承天心而行,负者,乃先人负于后生者也。”
佛教讲因果,道家讲承负,两者相似,却又有不同,这句话里,张之维做的事为承,若同门被报复了,那就是负。
张之维有些怪异的看了一眼张静清,这句话可不像是师父的风格。
“得了吧你,说是这么说,真要出了事,你能忍得住?若是自己理亏就罢了,这种情况,你不得去找回场子?”张异说道。
随后,不等张静清回答,他话锋一转:“师兄,这次我在辽东,疑似看到祖先血脉觉醒的张家人。”
张静清喝茶的动作一停,凝视着手中茶盏中清澈的茶水,片刻后,道:“迁去辽东的那一支吗?”
“并没有确定,但我怀疑是……”旋即,张异把张三甲的事给长张静清讲了一遍。
张静清沉默了一会儿:“那一脉最重血脉,既不外嫁,也不外娶,与世隔绝,若他真是张家人,他祖上既能迁出,而且他血脉觉醒却无人在意,那这就说明那一脉应该是出事了。”
顿了顿,张静清继续道:“出事也正常,血脉总归是越来越稀薄的,靠血脉之力维持的家族和势力,走到今天,哪有不衰弱的?”
“谁又能保证家族里的每个后代都是有用之才?”
“他们或许早就出问题了,只是我们漠不关心,所以未曾注意,这次也是机缘巧合而已。”
闻言,张异说道:“师兄,我们要去找到这一脉吗?”
“找他们干嘛?”张静清问。
张异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坐在旁边喝茶的张之维,欲言又止,这混小子听了,还不得传得到处都是?
张静清瞥了一眼张之维,本想将他轰出去,但仔细想了想,并没有这么做。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张静清道。
“那一脉既已衰落,曾经的东西,只怕守不住了,我们要拿回来吗?”张异询问道。
“拿不拿回来,对我们天师府有影响吗?”张静清问。
“确实是没影响,可那是我们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啊!”张异说道。
“什么东西?”张之维道。
张异没说,虽然他对张之维很好很照顾,但谁让他是一个大嘴巴呢?
倒是张静清,没有选择遮着掩着,开口道:“老祖天师给我们留下了些东西,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张之维点头。
“你且说说。”张静清道。
“天师传承,三五雌雄斩邪剑,阳平治都功印,正一盟威符箓,这三者也被称为天师三宝。”
“这三宝你可曾见过?”张静清说道。
张之维说道:“三宝中,正一盟威符箓,是道教最初的符箓,它在师父您的身上。”
“而阳平治都功印,一般是做法事,或者敕令鬼神时用,之前的法职考核,师父一念之间就敕令出上坛天兵五路元帅之一的关羽,应该便是动用了阳平治都功印。”
“唯独三五雌雄斩邪剑我从未见,但此剑肯定供奉在天师府中,因为我偶尔惊鸿一瞥,能感应到它的炁机。”
“天师三宝都在,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张之维说道。
张静清听了,笑了笑,道:“三五雌雄斩邪剑,既是雌雄,当有双剑,你何曾见过两柄?”
张异有些诧异的看着张静清,什么时候,自己这位师兄转性了?
若是以往,张静清不会给张之维说这些,但今天,或许是见到了张之维一直以来的成长,亦或许是心血来潮,他没作隐瞒。
张之维顿时反应过来,道:“相传雌剑被镇于鹤鸣山的戒鬼井内,以此来震慑人间的妖精邪怪,而雄剑则是作为历代天师传承的信物存在于天师府之中,师父的意思是,三五雌雄斩邪剑里的雌剑并不在鹤鸣山之中,而是被另一脉的人带走了?”
张静清点头道:“确实是如此。”
“光拿一把剑有什么用?”张之维问。
张静清道:“天师三宝,各自都有强大的能力,不说其他,只说三五雌雄斩邪剑,此剑状若生铜,剑柄为五节连环,剑身隐隐刻有秘法符文以及日月星辰,剑重八十一两,象征着太上老君八十一化,里面蕴含了道教中的至理。”
“道教至理……”张之维愣了愣,问:“这至理能通天吗?”
张静清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张之维,道:“道理能通天,但它本身只是一件兵器,通不了天。”
回答的很干脆嘛……张之维说道:“师父能让我观看一下三五雌雄斩邪剑的雄剑吗?”
张静清没好气道:“祖宗法器,岂是想看就能看?”
张之维也不意外,这种事关宗门传承底蕴的杀伐之器,若随便给人看,岂不是和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差不多?
“说起来,这把剑自古被请出的次数就不多。”张异说道。
“为何?”张之维问,“因为咱们天师府没怎么遭遇过大敌?”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自他拜入山门开始,天师府便没遭过劫。
张异说道:“哪有长盛不衰的势力?咱们天师府家树大招风,在几次王朝更迭中,也几经遭劫,在现在这个乱世之中,你所看到的稳定,只是因为师兄颇有手段。”
兴许是张静清开了个头,张异也不再隐瞒什么,继续说道:
“之所以很少用,是因为这把剑更多的能力是降妖除魔,老祖天师把它留下来,并不是作为有伤天和的杀人利器存在的。”
他看向张之维:“单纯的杀人利剑,你应该不陌生吧,这次东北之行就有一把。”
“师叔你是说蛭丸?”张之维反应过来说道。
“你说的蛭丸,就是之前我做法时,袭袭击我的那个忍者所持有的兵器对吗?”张异说道。
“是那一把!”张之维点头。
“那忍者来袭击我的时候,我用护身神将挡了他一刀,当时给我的感觉是这把刀非常的邪恶,刀下有数不清的亡魂,他们的怨气在滋养着这把刀!”张异说道。
张之维点头:“确实如此,这是一把妖刀,它就像是一条水蛭一般,不仅吸宿主的血,还吸刀下亡魂的血,执掌这把刀的人叫魔人,会被刀侵蚀心智,而被这把刀杀掉的人,会被吸收掉灵魂,这把刀会截取被杀之人的部分手段,反哺给执刀的魔人,杀的人越多,魔人会的本领也就越多。”
“杀人夺取能力?”张异吃惊道,“这世上竟有如此邪恶的兵器,这次让他给逃了,不知今后要掀起多大的杀孽?!”
“那倒也不会,”张之维说道:“手段会的再多,但受制于经脉的局限性,同时能用的不多,就算会的能力再多,在一些关键时候,也很难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这么说也确实如此!”张异点头。
“而且,这人活着,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比死了更有用。”张之维说道。
“此话怎讲?”张异问。
张静清也瞥向他,想知道他有何见解。
张之维说道:“比壑山忍众的潜伏能力很强,一旦他们觉得局势不对,极有可能隐姓埋名,潜伏起来,到时候大海捞针。”
“而此人,他在比壑山的地位很特殊,忍众们不会轻易放弃他和他的刀,定会聚集在他周围。”
“但这人有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渴望杀戮,一旦他进行杀戮,那比壑山忍众就是再会藏,那都没有意义了,这有助于我们铲除比壑山忍众。”
“你这臭小子不瓜啊!”张异有些吃惊道。
“放长线,钓大鱼,这个想法不错。”张静清赞叹道。
“我的智谋,师叔和师父又不是不知道!?”张之维笑道。
“夸你两句,你还喘上了!”张异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随后看向张静清:“师兄想不管,但若那一脉衰弱的厉害,无法再守住雌剑呢?”
“那自当迎回来!”张静清沉声道。
“如此甚好!”张异点头道:“我会派人留心此事的。”
张静清道:“我也会留心,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回去吧,好好调息一下,恢复心神。”
“师父,我还有些修行上的事需要请教你!”张之维说道。
张静清打眼瞧了张之维一眼:“难得啊,什么事?”
“师父,我在修行上有所突破,连带我的身上,也都出现了一些状况。”
张之维从宽大的袖袍下,伸出自己的手,骨戒粗大,但温润光泽,不像是血肉,倒像是黄玉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