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大师想要毁灭证据,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尊金佛法相。
他抬起手掌,身后金佛也抬起了手,凌厉的炁息奔腾如江河:
“狂徒,你在我天台宗内,滥杀无辜,侮辱尸体,饶你不得!”
他一掌拍出,身后的金佛法相突然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金光,笔直朝张之维轰来。
“小天师小心!”
“张师兄快躲开!”
张之维身后的众人,见他拎着德性法师的尸体站在原地,半点没有挪步的意思,忍不住出声提醒。
张之维倒是半点不惧,一只手拎着德性法师的尸体,使用蓝手保持着尸体头上的影像,一手开启金光,护住周遭。
“铿锵”一声巨响,金佛法相从天而降,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金光上,张之维脚下的地面寸寸凹陷,一时间,气浪奔腾,烟尘四起。
“方丈成功了?”
倒塌的大雄宝殿那边,天台宗的和尚们,看到这一幕,全都一脸期盼,希望那狂徒被方丈一掌给毙了。
有和尚一脸激动道:“肯定已经成功了,方丈一念化法相,这一掌势大力沉,就算是百炼的钢铁都能打碎了,更何况是金光?那小不定已经被打得肢体崩碎,尸骨无存了。”
和尚们跟打了鸡血一样,但张之维身后的众人却是不慌。
因为,烟尘上面的影像还在继续播放,这说明小天师游刃有余,不仅能一手维持影像的运转,还能抵挡枯荣大师的攻击。
人在受到大刺激的时候,脑子往往不太好使,容易陷入魔怔状态,就好像赌红眼的赌徒一样,满脑都是绝地翻盘,看不到赌局中的凶险。
这些被张之维无匹的气势吓魔怔的和尚,此刻就属于这种状态。
很快,烟尘散去,张之维站在九头狮子的背上,一脸淡漠,一只手提着德性法师的尸体,一只手负于身后。
枯荣法师收回刚才出手的金佛法相,他看了一眼张之维头顶的影像。
此刻,影像正在播放他和德性法师的对话,他想借张之维之手,清除异己的事赫然在列。
天台宗的和尚们,看到这一幕,表情各异,有人一脸闪躲,有人义愤填膺,也有气急败坏面露狰狞的……
黄脸老僧枯圆,白脸老僧枯生,心脏开始抽痛起来,什么时候,天台宗变成这样了?
两个年岁加起来快两百的老和尚,此刻有些茫然,看了眼已成废墟的大雄宝殿,又看了一眼枯荣,这个他们一直敬仰的师兄,怎会如此?
场中张之维看着枯荣大师,沉声说道:“想要毁尸灭迹?掩盖你勾结倭寇的证据,老秃驴,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阿弥陀额,贫僧非是要毁尸灭迹,而是不忍门内弟子的尸身被侮辱,你说老衲借你之手,清除异己,老衲承认,但老衲并没有勾结倭寇。”
即便影像都放出来了,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但枯荣大师依旧不承认。
清除异己虽然不光彩,有损名声,但只是门内自己的事,江湖管不着,可勾结倭寇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死鸭子嘴硬,那你继续看!”张之维笑道。
德宏法师和德性法师,一个主持,一个首座,算是枯荣的心腹,他们之间的对话不少,即便只是从尸体残存的灵性中提取,也能找到不少。
枯荣自然不会愿意让张之维得逞,为了万无一失,他要使用雷霆手段,一击将这个狂徒轰杀。
他有这个信心,他也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之所以如此底气十足,是因为这里是天台山,这里有天台宗的千年底蕴。
龙虎山的底蕴,除了号称天师三宝的三五雌雄斩邪剑,阳平治都功印,天师符箓之外,还有万法宗坛。
天台宗也有自己的宗坛,在佛教叫佛坛,不仅如此,他们的佛塔里面,还供奉了很多舍利子。
这些凝聚了历代高僧一生所修持的佛法的产物,蕴含莫大的力量,一般人不会用,只有在修为高深的僧人手上,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
不过,这些舍利子大多被他以佛法交流的名义,送到比壑山的天台宗了,仅有的几个,也都供奉在佛塔里,现在根本来不及使用。
当前这种情况,他只能动用天台宗佛坛的力量,这是他身为方丈的权限,当然,他身上所背负的,远不止这些。
…………
…………
暗处,张静清眼睛一眯,他最先察觉到异样,凝重道:“枯荣和尚狗急跳墙了。”
说话间,他体内五炁攒聚,滚烫的雷光在身体里翻涌,做好了随时施展完整五雷正法,发起雷霆一击的打算。
这便是他要亲自过来暗中观察的原因,昨天掌控天师度的天师,他自然知道天台宗里藏着什么。
完整的五雷正法,作为张道陵传给张家子孙的护教之法,绝对是不输八奇技,甚至是超越八奇技的存在,绝对当得起以我之真炁,合天地造化这个评价。
即便此刻的张静清还没激发出来,但天地中的雷霆,似乎在冥冥之中受到了他得感召,一股浩浩汤汤的黑色云海,正从天边涌动过来。
“我感觉到了一股宏大的力量正在降临……”
左若童也是一脸凝重,瞥了一眼从天边翻滚过来,恍如铁幕一般的黑色云海,他在张静清的身边,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暗叹一声这就是古老玄门所掌控的足以通天的力量吗?
随后,他把目光看向天台宗那倒塌的大雄宝殿,心中自语,玄门和沙门的底蕴吗?
外界虽称我三一门为玄门,我们这些年也一直维持着玄门的名号,即便是在我坦白之后,江湖上依旧称呼我们为玄门。
但做人,应当待人以诚,更要待己以诚,不能自欺欺人,三一门只是普通江湖门派,不是玄门。
左若童心里提醒着自己。
他对枯荣大师接下来的手段非常感兴趣。
倒要看看,这个底蕴上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虽然左若童在江湖上德高望重,阅历也很广,但他很少和正道的一门之长对上过,更没有见识过玄门和沙门真正的底蕴。
这对他而言,绝对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紧接着,左门长便看到,坍塌的大雄宝殿的上空,出现了一抹金黄色的佛光。
张之维扭头看了一眼天边的浓厚乌云,顿时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对于完整的五雷正法,他并不陌生,虽然师父没教过,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要知道,师父可经常用天雷来吓他们师兄弟的。
虽然他并不惧,但师父就在身边,张之维心里还是升起一股安全感。
旋即,他抬头看向天台宗的大雄宝殿方向,瞧着废墟上那一抹佛光,他有些颇为意外。
“类似万法宗坛一样的东西吗?有点棘手啊,说起来,在万法宗坛上参加蘸仪活动的时候,我曾经思考过怎么摆弄它,或许能在这里实践一下。”他心道。
旋即,就见那本来很小的一抹佛光,瞬间变大,化作一个盘踞在空中的“卐”字符号。
这个符号在转动,飞到了枯荣大师的头顶。
张之维没有试图对枯荣出手打断他的施法。
事实上,在枯荣动了使用佛坛的念头后,他就与佛坛炁机相连了,中断是没有意义的。
或者说,这个时候对枯荣进行中断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他只是发动了指令,真正在运转的是后面的佛坛,要打断也只能去打断佛坛。
但这个东西精妙的很,是天台宗千年的底蕴,以人力如何能撼动?单纯的蛮力再强,也不能一拳打爆一座大山。
精细的东西,就应该用精细的技巧去破解,就好像三一门的逆生一样,效果强大,但不皮实,要找到一个釜底抽薪的点。
不止他凝视着上空,周围其他人也都凝视了过去。
“阿弥陀佛!”
佛门一方知道枯荣动用了什么,齐齐盘坐下来,诵了一声佛号。
张之维身后的众人里,除了火德宗等极少数人外,绝大多数人只觉得头顶盘桓着一股煌煌天威般的力量,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秃驴拼命了,情况有点不太妙啊!”
武占呢喃了一句,伸手搭在丰平的肩膀上,确保若有意外来临,他能带着自家天骄翘楚迅速离开。
“阿弥陀佛!”
枯荣大师道了一声佛号,紧接着,头顶的“卐”字符号,垂下万道佛光,加持在他的身上。
本来立在他身后的三米左右的金佛法相,猛地拔高,变的比周边的佛塔还高,周身还有佛音禅唱。
金佛法相气势巍峨,双眸微敛,威严无比,只看一眼,就让人膝盖发软,忍不住行跪拜之礼。
水陆道场的那些普通信众,已经齐齐跪倒,一脸虔诚的磕头。
异人们的心性更加坚韧一些,还能抵抗的住,但也不轻松。
这时,只见巨大的金佛法相双手合十,庄严浩瀚,发出声音:
“阿弥陀佛,既见如来,为何不拜?!”
声如洪钟,回音滚滚,经久不散的在众人脑中回响,蕴含着一股强烈的意志。
张之维身后,那群年轻一辈,瞬间抵挡不住,除了极少数意志坚定者,齐刷刷的跪倒了一地。
三一大师兄毋澄真,白袍猎猎,吹得都凹陷出了消瘦的身形,黑长直的头发往后飘,他眯着眼,绷着脸,抵抗着这股意志。
“张师兄,这是怎么回事?”陆瑾咬牙切齿,有些坚持不住的他,反手掰断自己的两根手指,疼痛让他脑子一下清醒过来。
他下意识去看吕慈,心里嘀咕着,最好别让我看到你跪地磕头的样子,不然我笑你一辈子。
但所见之景,却让他狠狠吃了一惊,只见吕慈抗着把锄头,嘿咻嘿咻的锄着地,他锄的很艰难,汗流浃背。
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静下来,虽然土了点,但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不过我还是要笑你一辈子的……陆瑾又看向其他人。
大师兄和王伯父,吕伯父能够坚持,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张怀义实力强,能坚持也不意外,没想到田晋中也能坚持,而且看起来比他和吕慈都轻松,静功这么强吗?
陆瑾心里诧异,再看其他人,林子风,刘得水等人已经跪了,只不过没有磕头,丰平还没跪,但整个人呈现一种扭曲的状态,看起来坚持不了多久了。
不仅是他们,就连老一辈都跪下了不少,其他人也都在坚持。
只有张之维表现的最为从容,依旧站在原地,甚至手里的德性法师的尸体还在播放影像,不过这个时候,基本已经没人看了。
张之维仰视着金佛法相,一遍又一遍的佛号在他耳边回荡,却无法对他造成丝毫的影响。
“原来如此,通过佛坛,你加持了天台山的炁机,与天台山的炁脉相连接,并使用了佛坛里大量的信仰之力,凝聚出了这个金佛的形象。”
张之维笑道:“我说秃驴,你这个方式乍一看,还他娘挺唬人,但仔细一看,一点也不皮实,漏洞百出,我会移山之术,只需轻轻一出手,就能把天台山给你的加持移走。”
“现在,我给你支个招,你把你们的祖师爷请出来,和我试吧试吧,比你现在的效果强!”
“哦,我差点搞忘了,你不敢,要是把祖师爷请出来,看见你现在这个德行,只怕会把你这个不孝徒孙给一掌毙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响彻在众人的心中,一时间,不断唱响的梵音都似乎有所消退。
众人心里吃惊,他们并不是金佛主要针对的对象,都受到了如此大的影响,而被直接针对的小天师,发出的声音竟然能与之相抗衡,这“性”上的修为到底有多高啊。
“魔头,口出狂言,还不束手就去
“既见如来,为何不拜?”
见奈何不了张之维,金佛法相合十的双手分开,他抬起巨掌,对着张之维缓缓按下。
一时间,大地炁脉升腾,地面震动,佛光冲天,天地皆梵唱,又有几人坚持不住,倒地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