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夜晚宵禁,没有电视节目看,多余的时间只能用来床上运动。
展行的反攻计划又失败了,林景峰说“还有一次”,于是展行兴高采烈地等待“还有一次”结束。
不料林景峰控制得非常好,完美地用自己的行动演绎了“一夜一次,一次到天亮”的超级钢炮记录。
半夜四点,唐悠在桌前组装机械,听到窗外有风声,疑惑地凑到窗前,外面黑乎乎的一片。
唐悠翻到集音器戴上,展行崩溃的大叫登时响彻耳鼓:
“小师父……我要被你干死拉——”
唐悠:“……”
紧接着,展行的呻吟声,林景峰的低沉声音,听得唐悠面红耳赤。
唐悠冲出房间,愤怒地擂隔壁门:“几点了啊!声音小点!”
林景峰忙道:“哦!”接着用内裤和袜子揉成一团,塞住了展行的嘴。
展行:“呜呜呜——”
又过了一会,林景峰终于射了,展行不要说反攻,连趴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景峰冷冷道:“所以你要锻炼身体。”
展行:“……”
林景峰抱着展行,小两口挤在一张单人床上睡了。
翌日:
唐悠接过林景峰的沙漠之鹰,花了不到半小时便加好设备。
“间发时间缩短,后座力也减弱了不少,同时枪口震荡偏离调整了零点零五公分。”唐悠解释道:“我去掉了枪里的一块底托,重量没有改变,但你需要适应虎口处的新弹匣,这里是后备弹。”
林景峰几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逆天的改良,旁边展行听得一头雾水,林景峰却知道唐悠作的改装意味着什么。
他握上枪柄,虎口处多了个近乎平滑的卡环。
唐悠说:“你有两把?”
林景峰点头,把另一把也装上。
“这里拉开还有一个润唇膏盒,还有个小盒子,可以装黑头贴,这里打开以后是个太阳能计算器,这里还有个袖珍刮胡刀……”
林景峰:“……”
唐悠:“?”
林景峰:“你加上这堆小东西做什么。”
唐悠:“你的嘴唇有点干,胡子也该刮一刮了,我觉得你说不定能用到……”
林景峰哭笑不得:“谢谢。”
“言归正传,能用两把沙漠之鹰的人,这个世界上非常少。”唐悠说:“你不考虑加入特种部队?”
林景峰摇了摇头,试着双手各持一枪,单足驻地,潇洒伏身,转了一圈,又一手正持,另一手横持,快步平掠而过,收枪,开口问:
“哪里学回来的本事?”
唐悠道:“兴趣,不过我也经过军校特殊组的培训。”说着看了展行一眼:“不是随便能学到的。”
林景峰的心思被窥破,若展行能从唐悠处学到一点枪械调试的本事,将成为自己极大的助力。
“多少钱。”林景峰说:“不能白要你的。”
唐悠说:“我也用这枪,本来是做给自己用的,有好几套,分你两套也没什么。”
林景峰道:“那多谢了,我会保住你性命的。”
唐悠嗤之以鼻,展行趴在桌前,好奇地看了一眼旁边斜搁着的短圆柱,问:“这是什么?你忘记装上去了。”
唐悠道:“这个是送你的,装在弓箭上,是一个瞄准镜。”
展行大喜道:“太感谢了!”说毕就朝唐悠身上扑,被林景峰提着衣领,扔到一边。
唐悠说:“装在弓腰的箭眼上,我再帮你调试一下……你是左撇子?”
展行嗯了一声,把瞄准镜卡在藏弓的架箭处,唐悠帮他调试完毕,说:“你只要把瞄准镜里的十字对准目标,再放箭,手稳的话,命中准星不是问题。”
唐悠制造——多功能瞄准镜。
十字准星,外镜壳可调节放大倍数,金属圆环内可扳开,附:瓶塞起子、指甲钳、不锈钢刀片、开瓶器、指甲锉、水果叉、野餐用小勺等多种功能。
展行:“这也太夸张了点吧……”
唐悠谦虚地说:“不算什么,我以前还设计过一把机械剑,那个才是真的多功能产品。”
唐悠制造——特种部队大剑(红毛专用)。
平滑剑身,可一卸为二,双手各持使用。
剑身附以下产品:合金雀屏扇形盾(可作太阳能反光灶),瓶装啤酒开瓶器、高速锯轮、热能电阻丝、打火机、指甲钳、指甲锉、水果刀、野餐用小叉、金属保温两用午餐盒、镊子、掏耳勺、缝补用针(可作牙签)、手铲(可作扑蝶扇)、不锈钢折叠锅、放大镜(研究昆虫用)、锅铲、电动刮胡刀、水枪、看电影用不锈钢折凳(神器),等等,一刀在手,娱乐生活俱无忧。
林景峰彻底无语。
唐悠又道:“不能太依赖瞄准镜。”
展行点头示意明白,又谢了唐悠一番,林景峰看再这样下去,唐悠估计得被蹭得满头口水,于是说:“你先出去,我有话和他说。”
展行被林景峰轰出房,贴在门上偷听。
霍虎走了过来,也贴上来。
林景峰提了张椅子反坐着,两手扒着椅背,漫不经心道:“你有个哥哥,叫唐楚。”
唐悠静了。
“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唐悠冷冷说:“你出去。”
林景峰看着唐悠的双眼,眉毛动了动,缓缓道:“他供你念了十六年的书,为什么和他断绝关系了?”
唐悠忽然大声道:“这不关你的事!”
林景峰丝毫不退让:“关我的事,你哥惹了点麻烦,现在有人在想办法绑架你,让你哥把东西交出来,我有一个计划。”
唐悠道:“该死!”
唐悠起身,林景峰道:“怕了?为什么没有人知道你在华南之剑服役?其实只要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对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特别行动组的人。”
唐悠站定:“组织下了封口令,你想得简单,我提前从学校毕业,进华南之剑以后就等于是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就算退伍以后,也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基地里的人更不能外出,我还是偷偷跑出来的。”
林景峰略一点头:“可以理解,你如果不想被绑架,最好还是回基地里去。”
唐悠:“我不想回去。”
林景峰:“那你就必须和我配合。”
唐悠想了很久,问:“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有什么计划?”
林景峰想了一会:“来抓你的那伙人我刚好认识,昨天我得到一个情报,那个领头的人,正准备把你绑架在手里,逼你的哥哥交几件货。我要用你和小贱作诱饵,设一个陷阱,集中他们的两拨人,再干掉他们的两个领队,这样一来我们以后都能安全下去,不用被没完没了地追杀。”
唐悠道:“你要杀人!这不行!你和他们有什么仇恨?”
林景峰一手用枪缓缓敲击椅背:“不一定要杀,如果没有意外,废了他们也是可以的。其中一个是我的大师姐,叫仇玥;还有一个叫黄标,这个人很麻烦,没想到他也投靠了我师父。”
唐悠:“是你师门的人?万一你来不了呢?!我哥……我会死得很惨!”
林景峰说:“我徒弟小贱会和你一起去,我不可能不救他。”
唐悠摇头道:“不是不相信你……你们只有五个人……”
林景峰扬眉道:“不是你们,而是我们,所以才需要你的协助。”
敲门声响。
展行在门外说:“我觉得我应该可以,有什么计划?为什么不先和我商量?”
林景峰知道展行在外面偷听,抬眼望向唐悠,唐悠道:“说吧,具体怎么做。”
林景峰朝桌上一坐,淡淡道:“我要彻底解决他们,否则以后睡觉也睡得不安心。”
展行在门外插口道:“我觉得你平时睡得很安心嘛……”
林景峰:“闭嘴!”
展行讪讪不答。
唐悠道:“我呢?”
林景峰:“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呆着不动,自然能引来两个人,黄标的目标是你,仇玥的目标说不定是小贱,其中一方抓到你们两人后,一定会通知另一方。”
唐悠:“你想利用我引出那个仇玥?”
林景峰点头道:“她的外号叫毒蛇鞭,人就像只毒蛇,事情没有成功的把握不会露面。但只要出现,一切就好办了。”
唐悠:“你确定不会把我们害死?”
林景峰想了想:“你会拆炸弹么?”
唐悠:“会。”
林景峰:“黄标在改行前是爆破专家,如果有炸弹,你负责拆所有的炸弹。”
唐悠:“我需要一个人帮忙。”
林景峰:“小贱的手很稳,小贱,过来。”
展行推门进来,门外倒了一大串。
林景峰:“……”
霍虎和张辉连滚带爬地起来,跑了。
林景峰:“放松他的警惕,让他轻敌,小贱会把割绳子的刀先藏好,你们……”
唐悠说:“不需要,小贱只要帮我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我身上的小玩意可以自救,只要不一直拿枪指着我,我可以很快脱缚逃出来。”
林景峰略一点头:“柳州公安还没有注意到那天山腹上的工厂,现在,他们只是在调查下游,也就是我们逃出来的山腹地下河出水口,但黄标一定知道防空洞的入口。”
“目前知道入口方位的只有两拨人,一拨是他们,一拨是我们。”
“不出意外,黄标现在估计每天都在工厂附近等候,再过几天,那里就是陷阱启动的地方。”林景峰如是道:“你也不想被影子一直跟着,不想你哥哥被挟制,对不?”
唐悠沉思许久,最后不情愿地点了头:“你们还有一个同伴不是么?我听小贱说的。”
林景峰说:“不管他,有可能他出卖了我们,也有可能……”
展行:“也有可能什么?”
林景峰:“也有可能已经被那伙人灭口了,昨天我打电话回潘家园确认过一次,又让斌嫂打听了一下柳州的几个大医院,发现根本没有他说的情况,他没有生病的母亲,更没有去探过病。”
蓝翁要抓的人唐悠而不是展行,这个点林景峰费了好大力气才总算打听清楚。林景峰详细问过展行在洞外宋晨武的表现,得出一个结论——宋晨武知道蓝翁那伙人的目标,但他想把人引到展行身上?
“他问过你家里有钱?”林景峰问。
展行茫然点头:“但我什么也没具体说过。”
林景峰点了点头,那估计就是了,多半宋晨武也起了绑架要赎金的心思。出卖他们的一人,定不会再跟着回来。
数天后,胡杨回来报道,他们离开市区,回到鸡山的山腹中,时值午后,那天午夜所见,又换了另一幅景象,荒山野岭中,到处都是齐腰深的野草,冬季树木萧条,阴风阵阵,虽是大白天,却丝毫不减诡异的气氛。
一栋破破烂烂的工厂伫立于山腰间,车还在。
林景峰示意众人在远处的防空洞外等候,双手持枪,在工厂外沿巡视一圈,收枪,吩咐唐悠:“你进去吧。半小时内把事办完。”
唐悠抱着笔记本推开门,展行探头探脑地跟着进了废弃工厂,一股气息扑面而来。
“哇啊啊——”
林景峰实在受不了这俩家伙了,唐悠看上去还挺正常的一大好青年,简直被展行带成了神经病,怒道:“又怎么了!”
唐悠躲到展行身后,展行又躲到唐悠身后,唐悠一副快哭的表情再躲,展行再退,靠墙了。
林景峰一阵风似地冲进来,喝道:“别叫!”
展行喘着气,指向机床。
废弃的流水线,在许多年前是个U型号的回转带,毛坯在入口处放好,被带进轧床,碾平后再通过两块挤轮,穿过整个传送带,再在最后的钻头下打下钉口。
成品槽上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那是宋晨武。
林景峰从那人的服饰上认了出来,冬季人尸腐烂缓慢,宋晨武的半条腿被机床绞成粉末,手臂,肩膀断折,整个左肩被碾轮轧成肉泥,显是刚扔上传送带就死了。
直到从U型流水线的另一面出来,被当成零件,经过了许多惨无人道的折磨,最后头部还被钉钻打上六七个圆孔。
展行、唐悠、林景峰都是静了。
许久后,展行开口:“谁杀了他?”
这句话令林景峰马上清醒过来,吩咐道:“不要离开这里一步。”
张辉坐在防空洞前等候,霍虎与胡杨在闲聊,林景峰缓缓走近,张辉抬眼。
林景峰道:“抓住张辉!别让他跑了!”
张辉蓦然弹起,林景峰拔枪!
砰砰两枪射在地上,胡杨闪身,霍虎喝道:“别开枪!”
张辉躬身一跃,要躲到树后,林景峰冲上前相助,霍虎伸手紧握张辉脚踝,沉声爆喝,把他拖回地上。
张辉摔得甚是狼狈,回手一扬,登时烟尘四起,霍虎另一手五指一钳,拈住空气中的什么,再反手一掌,击中张辉侧颔,张辉登时闷哼一声,昏倒过去,摔回地上。
霍虎指间拈着一只奇形怪状的甲虫,凑到阳光下打量。
“那是什么?”林景峰道。
霍虎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蛊?应当是脱逃用的。”
张辉被霍虎打晕过去,林景峰取出绳子,把他的双手反剪,捆缚起来,胡杨远远地问道:“什么事?”
林景峰蹙眉,摇头不答,说:“都别过来。”
“小师父——”展行扒着窗户朝外看,唐悠背靠展行,把一部笔记本电脑放在砧台上,开始扫描,背后有个人靠着,总会有点安全感。
展行隐约猜到了一点什么,从那天夜里在防空洞中看到的,张辉身上的血迹,以及忽然失踪的宋晨武,难道是张辉杀了他?
看上去不像有仇,展行忽觉诧异,发现宋晨武的死,他反而觉得一点不气愤,完全没有在地宫内亲眼目睹阳教授被杀的怒火,这又是为什么?
“他怎么了?”唐悠转头看了一眼。
展行说:“我觉得不是张辉杀的。”
林景峰把张辉拖了进来,示意噤声:“继续忙你们的。”说着戴上露指手套,在张辉身上摸索,最后从他的外套胸袋里,取出一块红外线镜片。
唐悠道:“那是我的!”
林景峰把镜片交给唐悠,继而拧开一瓶矿泉水,浇在张辉脸上。
张辉醒了,猛咳几声,高大的身材蜷到角落里。
张辉看着林景峰双眼,不吭声,林景峰掏出枪,抵在他的下颚上,张辉冷冷道:“不是我杀的他,我什么也不知道。”
林景峰嘲道:“是么?那我刚刚喊出抓你的时候,为什么要逃跑?”
张辉沉默了。
林景峰:“说不说?我不介意送你下去陪他。”话音落,轻扣扳机。
展行忙道:“别开枪!”
霍虎在窗外招手:“展行!给你个好玩的东西,刚捉的。”
唐悠炸毛道:“别凑过来!我讨厌虫子!”
林景峰忍无可忍:“别添乱成么你们!”
那只透明的小甲虫爬来爬去,展行接过捏了捏,软软的,像枚软糖,张辉无论如何就是不答话,唐悠又在一边鬼叫,林景峰实在没法,说:“先不管了。”
林景峰又生出一个念头,他把展行招到身边,咬耳朵道:“这就开始了,记得昨天是怎么说的。我作了点小变动,除了张辉以外,一切按照原定的来。”
说毕林景峰带着霍虎、胡杨二人进了防空洞。
张辉仍然被扔在角落里,忽然道:“他要用你们作饵?”
唐悠专注地操作电脑,没有理会他。
展行坐到张辉身边,端详他一会,问:“你要喝水么?”
张辉道:“来点。”
展行拧开一瓶水,喂他喝了几口:“宋晨武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们?”
张辉看了展行一会,答:“我说不是我杀的,你信么?姓宋的不是好人,他出卖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