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离京城三十多里地的一处僻静的别院内,阿萱正在院子里打着拳。
好久不曾活动筋骨了,只觉得招式都生疏了。
一套拳法下来,额上渗出了一层薄汗。
她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两下额头,这才道,“别在外面待着了,都进来吧!”
话音落下,院门便被推开了。
只见几名身穿陈国服饰,却明显是异族人长相的突厥人走了进来。
见到阿萱,几人便纷纷下跪,“多谢恩公相救!”
如若不是阿萱将他们带来了这里,尽心医治,让他们在这儿修养了一个月,只怕此刻他们都已经死在路上了。
毕竟,当初从陈鸿熙的私牢内走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快死了。
阿萱看了他们一眼,道,“我不是你们的恩公,要救你们的人也不是我,我不过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而已。”
这几个突厥人,阿萱其实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当初哥舒阿依让她去找巫医讨教过聚魂珠的事,这些人就是跟在巫医身后的。
可或许是当初她贵气的装扮与如今农妇的装扮区别太大,加上她有意让时雨替她的面相做了些改变,所以这些突厥人并
未认出她来。
眼下,听到哥舒阿依这样说,那些突厥人似乎也一下子没想出来到底是谁会救他们。
当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皆无头绪。
就听阿萱道,“是你们的公主。”
听到这话,几名突厥人瞬间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阿萱便一边擦着汗,一边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要她的命才会追随她来了陈国,但说到底,你们都是她的同族,既然巫医已死,她也无心为难你们,便来求我救你们,将你们安然无恙地送回突厥。”
阿萱这话,有真有假。
真的是哥舒阿依自然无心为难他们。
假的是,哥舒阿依从未求她救人。
她会出手,是因为她还得靠着这几名突厥人顺利入突厥,找到哥舒万的棺木。
而此刻,她的这番话却好似是勾起了这几秒突厥人的良知。
只听其中一人道,“是我们背叛了公主在先,为活命欺瞒公主在后,没想到公主还如此不计较,竟然还担忧着我们的性命!”
“公主从未对我们不起,可我们却……”
眼见着这几人已经开始痛哭流涕,阿萱便是坐了下来,道,“她如今只想知道
她阿弟究竟是怎么死的,你们若真是良心发现,只管将真相说出来就是。”
也免得她大老远的再去一趟突厥。
跪在地上的几人相互看了一眼,似乎还是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开了口,“其实,七皇子时如何死的,我等也不知道。可在七皇子去往大棠的营帐之前,我等曾听巫医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阿萱眉心一沉。
就听另一人道,“当时,巫医看着七皇子离去的背影,说:他回不来了。”
“确定?”阿萱问。
几人纷纷点头,“我等当时还疑惑巫医为何这样说,便多嘴问了一句,不料却被巫医责骂一顿。”
所以,他们记得很清楚。
巫医当时的确是说了这句话。
而这句话就证明,巫医当时就知道,哥舒万会死!
不过,巫医巫医,那自然也是有些玄学在上头的。
阿萱想了想,又问道,“难道是巫医卜算出来的?”
这个可能性却是被几名突厥人都否决了,只听他们道,“巫医卜算前要供奉牛羊,才可做法卜算。但我记得当时巫医已经有小半年不曾做法了,而巫医就算做法,也卜算不了那么久远的事情。”
不是卜算出来的,那就证明巫医定然知道是什么人要杀哥舒万。
只可惜……巫医也已经死了。
想到这儿,阿萱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这才又接着问道,“你们就知道这么多?”
那几名突厥人连连点头,“若是我们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杀了七皇子,也不可能在那个狗皇帝的私牢里撑了这么久。”
那狗皇帝的刑罚如此残暴,他们却苦苦撑了下来,是因为他们知道,若是告诉陈鸿熙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陈鸿熙必定会即刻杀了他们,半点不会手软。
所以,他们才会苦等着哥舒阿依,才会咬死了见到哥舒阿依才会说实话。
幸好,那么残酷的刑罚,他们总算都撑过来了。
虽然,有的人断了手脚,有的人瞎了一只眼睛,有的人十根手指头都没有了,但……总算是都还活着。
总算,从那个炼狱里,逃回了人间。
看着这几人的脸色都显出几分苍白,阿萱便知道他们是想到了那段恐怖的记忆。
说实话,这几人的伤,当初她第一次见时也被吓了一跳。
也终于见识到了陈鸿熙的狠毒。
当下便道,“你们放心,既然我已经答应
了你们公主,那自然会将你们安全地送到突厥,你们的长相太过有特点,所以我会让人给你们易容,易容之后,你们就必须顶着那张脸一直到离开陈国为止。会有一些不舒服,但,必须忍着。否则被陈鸿熙发现了你们的踪迹,我也无法保证你们到时能不能安全回到突厥。”
想到自己有可能会被陈鸿熙抓回去,这几秒突厥人吓得连连点头,“恩公放心,不管多难忍我们都会忍着的!”
再难忍,还能比私牢更痛苦吗?
阿萱点了点头,“行了,都起来吧!回去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就启程前往突厥。”
闻言,几名突厥人连连称是,起身告退。
等他们走后,阿萱便让人拿来了纸笔,写下一封书信后,唤来了时鹰。
时鹰看了眼信上的突厥字,便问道,“是要属下送去给安妃?”
他的轻功比起阿萱来还要好一些,潜入陈国皇宫自然没有问题。
却不料,阿萱摇了摇头,“我知你轻功了得,可陈鸿熙这人诡计多端,倘若有个万一,连累了阿依不说,你也逃不脱。”
说着,她细心的将书信叠好,交给时鹰,“送去太傅府,太傅会知道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