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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没事吧,都怪我太过心急了。”管铉有些担忧道。

    “没事,我们都没伤着。”刘赟无所谓的笑道。

    管铉点了点头,见刘赟身边站着一个小姑娘,下意识的多看了一眼,脸上突然愣了一下。

    福姐儿看见了管铉,赶紧躲在了刘赟的身后。

    刘赟难得见她这么胆小,笑道:“瞧你平时厉害的模样,现在怎么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了。”

    “没事,只是小小孩童,难免有些认生。”管铉抹着胡子笑了起来。“好了,老夫还要去城门那边看看,就先行一步。”

    说着便转身上了马车。

    福姐儿赶紧拉着郑赟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管铉坐在马车中,突然想起了刚刚的那张脸,太像了,实在是太像那个人了……

    此人虽然不是他的徒儿,但是亦是从小便看着长大的,比司马氏更加聪慧,性格也更加刚烈。

    只可惜早早的就随着他那个徒儿走了。

    若是能留下来,孩子应该也有这般大了。

    突然,他眼睛一瞪,“停车!”掀起帘子朝着外面喊道:“青铜。”

    “老爷。”

    管铉急切的问道:“青铜,你说刚刚那孩子多大了?”

    青铜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才摸着脑袋道:“应该六七岁的样子吧。”

    “六七岁……”当初刘旭的那个女儿,如今也正是这个年纪了吧。

    张英之前出入在这附近,必然不是巧合。他向来不是鲁莽之人,若不是有了可以效忠的人,他必然隐居山林之中了。

    难道说,刘旭当然留下了血脉?

    刚有了这个想法,他又立马打消了。不对,若是真的留下血脉,也不会这么巧合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青铜见状,赶紧道:“老爷是觉得那孩子有古怪?小人曾经见过这孩子,听说是王池买来的,家中还有一个儿子。”

    “王池?”管铉整个人突然定住了。

    是了,王池不就是当日斩了张英的人吗,若真是如此,一切倒是可以想通了。

    “原来,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管铉突然狂笑起来。

    “大人,你怎么了?”青铜担忧道。

    “没事,老夫好得很,再也没有更好了。走,去城门去,老夫要会会这个王池。”

    此时城门已经是一片混乱了。

    之前贤王的叛军往城内投石,守城的士兵和百姓度许多都遭了秧。

    即便如此,大伙还是坚定的守在城门边上,百姓们甚至是自发的用麻布袋之装了石头和泥土去将城门堵住。

    “看着这个趋势,这城门是守不住了。”何县令满脸苍白的看着旁边一个个倒下的人。

    如今已经是晚上了,叛军的攻势小了许多,但是这样看来,只怕明天天一亮,就撑不住了。

    “洪明,情况如何了?”管铉拖着藏苍老的身子终于上了城楼了。

    “老师,你怎么来了?”何县令赶紧走了过去。满脸担忧的看着他。

    “老夫没什么。”管铉转身看着城外,满脸担忧道:“这城门还能守得住几日?”

    “明日……“何县令重重叹气,“王家娘子那边所说的火药还未能成功,明日只怕……”

    管铉闻言,眼中一厉,“那火药还需几日?”

    “学生也不知道。如今即便是能够弄出来,只怕也来不及了。”

    “明日……”管铉喃喃自语。他转身看着何县令,“那王池为人如何?”

    何县令一愣,显然不知道他问这话的意思。赶紧道:“此人忠义,且仁厚。”

    “忠义仁厚,那便好,那便好。”管铉满意的笑了起来。

    …………

    离着天亮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大伙都严正以待,连闭眼睛都不敢。

    天一亮,只怕大军就要攻过来了。

    “大人,不好了,我家老爷不见了。”几个穿着青衣的侍从突然跑了过来。何县令认得这几个人是管铉府上的人。

    一听管铉不见了,何县令大惊,“如何不见了,有没有找过?”

    “找过了,都没有看到我家老爷,只是从书房里找到了这封写给大人的信件。”

    何县令闻言,赶紧接过了新风,从里面掏出了信纸来。待看完了信件后,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了。

    他突然转身对着叛军大营的方向跪了下来,“老师——”

    …………

    贤王的大营中,管铉满脸苍老的看着自己的逆徒。

    “为师这辈子不曾求过你,如今只愿用这条老命来求你,让青州城再多留一日便好,一日便好。”

    “求我?”三贤王冷笑了起来,“你从来就只看得到高高在上的刘旭和那个狗皇帝,何曾看得到我这个资质平庸的徒弟?我曾经那么想得到你一丝一毫的夸赞,你怎么做的?从来对我都是猜忌和怀疑!”

    他笑着从腰间拿出了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扔在了管铉的脚下,“既然求我,就拿出你的诚意来,我想杀你,但是不能日后让人授人以柄,说我欺师灭祖。如今你自己送上门来,别怪我狠心。你自己自裁,我若是高兴了,兴许让青州那个破城多留一日。”

    管铉看着脚下的匕首,深深的闭上了眼睛。片刻,他才睁开一双浑浊的老眼,弯着腰从地上捡起了匕首。旭儿啊,当初为师保不住你,如今总算是为你的骨血留的一丝生机了。为师终于有面目来看你了

    “罢了罢了,一切因果轮回而已。”

    只听着闷哼一声,三贤王再回头时,管铉已经倒在了地上。他皱了皱眉头,冷声道:“竟然真的不怕死!”

    旁边的副将道:“王爷,如何处理?”

    “哼,到底是本王的老师,免得日后被人说道,找好的棺木葬了便是。”

    “是,王爷。”副将顿了顿,又道:“那明日的攻城?”

    “本王说话自然算数,反正这次也只是消遣而已,也不急着这一时,后日天明再攻城。”

    “是,属下这就去传令。”

    …………

    这一天天明,青州城未能等到预料之中的攻城。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也提到嗓子眼了。

    毕竟多一天,也多了一天的恐惧。

    “终于好了,终于好了。”县衙中传来一阵惊呼声。

    谢宛看着研发好的铁蛋火药,激动的不得了。如今这可是全城唯一的希望了。

    何县令得了消息很快就赶了过来,看着对方在一起的火药,疑惑道:“就这些真的有御敌的力量?”

    “虽然威力不是十分强大,但是七八分还是有的。”对于剩下的,谢宛也没有法子了,毕竟她知道的也有限,如今时间又紧迫。

    何县令却很是满足了,他拿着火药,满脸坚定道:“如今,不管是成还是败,我们青州城都无愧于天地。“

    得了何县令的吩咐,一批将士们终于将这批火药小心翼翼的搬到了城门那边。谢宛和工人们由亲自去指导那些投放的人如何使用。毕竟这东西是个双刃剑,若是使用不当,给自身带来的伤害也是毁灭的。

    第二日,叛军果然攻城了。

    大批的叛军蜂拥而至,将城门外的空地上围着密密麻麻的。

    等这些人到了射程之内,何县令赶紧指挥者大吼发动火药。

    叛军们看着投下来的铁蛋,以为是普通的石头,并不以为然,等那些铁蛋落地发生巨响,并且伤到了一大波人之后,他们才认识到,这东西的破坏性有多大。

    一时间,叛军们慌了神,纷纷使出逃窜。

    三贤王在后方得了消息,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旁边的副将下着命令。“不许撤退,本王的雄兵猛将,岂能抵不过一个小小的青州城。传本王命令,撤退者斩立决斩!”

    命令一下,一大批人又开始了第二轮的攻势。

    看着前仆后继的叛军,谢宛心里担忧起来。

    这些火药的数目根本撑不了多久,原本以为可以靠着这个吓退敌人的,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不怕死。若是一直这样进攻,只怕……

    看来他们遇上的真的只是一个疯子,一个不怕死的疯子!

    楼下的叛军越来越少,城楼上的炸药也已经见了底了。

    看着还源源不断的出现的叛军,何县令他们终于决定做殊死一搏。

    王池拉着谢宛的手,“宛娘,别怕。”

    “我不怕。”已经尽力了,若是不能继续活着,能够死在一起,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突然,从远处传来奔腾的马蹄声,声音震动山地。

    大伙朝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远处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大军,那大军中的黄色旗帜迎风招展。

    何县令见状,脸上突然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是京都来的大军,是大军来救我们青州了!”

    谢宛高兴的回头看着王池,“二郎,我们……”突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耳畔只传来王池惊恐的声音。

    神策元年,叛贼三贤王于青州城外被京都大军剿灭,全军覆没,青州城得以保存。

    皇帝下旨,对青州城守城之人多家封赏,加封青州县令何宵为中书侍郎。其余诸人皆有赏赐。

    …………

    “宛娘,宛娘……”

    谢宛醒来的时候,眼前一面朦朦胧胧的。待眼前清明之后,才看见床边上的一大两小三张脸。

    “宛娘,你终于醒了。”王池满脸激动的伸手抱着她的肩膀,眼中满是疲惫和担忧。

    “我怎么了?”谢宛借着他的力道坐了起来,脑子里还是迷迷糊糊的。

    “娘,你还痛不痛?”福姐儿住着谢宛的手哭着问道。

    “娘,娘,你不要康哥儿了,呜呜……”康哥儿小脸皱成一团的哭着。

    谢宛这才意识过来,伸手握着康哥儿的小手,惊讶道:“康哥儿,你怎么回来了?”

    难怪她刚刚一直觉得那里不对劲呢,原来是本应该出了青州的康哥儿竟然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叛军没了,谢安就带着娘和如意他们回来了。原来他们也没有走远,都躲在山洞里好几天呢。后来德叔出来探听了情况,他们才敢回来的。”

    “真是太好了。”谢宛激动的眼睛红了,“我还一直担心,要是以后找不到他们了怎么办,原来他们都在我们身边。”

    她伸手搂住了两个孩子,高兴道:“以后咱们一家人都要好好的,再也不分开了。”

    “嗯嗯。”福姐儿红着眼睛搂着谢宛的胳膊。

    康哥儿本来想伸手搂着谢宛的腰,却又赶紧收回了手。

    谢宛纳闷道:“怎么了,是不是还怪娘之前没带着你一起?”没法子,康哥儿的心思向来敏感,比福姐儿要难哄多了。

    不过康哥儿这次却乖乖的摇了摇头,脆生生道:“外婆说了,娘肚子里有小弟弟呢,让我不能撞到他们了。”

    说完后,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道:“娘,弟弟真的在娘的肚子里面吗,他什么时候能陪我玩?”

    谢宛闻言,呆愣愣的看着他,“这是外婆说的?”她猛的看向了床边的王池,只见王池脸上也是一脸的喜意和温柔。

    “二郎,这是真的,我?”

    “嗯。”王池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是的,之前大夫的调理的那些药很有用。你昏迷的时候,大夫给你诊脉,说是已经两个月了。”

    他满脸愧疚的搂着谢宛,“对不起,让你这么辛苦的跟着我吃苦。”

    谢宛此时早已被这个消息冲击的有些不真实了,她紧紧的咬着唇,不敢置信道:“是真的有了孩子?”两辈子,第一个孩子啊。

    看着王池点头的动作后,她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谢刘氏和如意他们听到了谢宛醒来的消息之后,免不了又来看望了几次,对着谢宛又是嘱咐,有事责备,最后还是免不了心痛。

    “我的儿啊,你这要是真的有什么,我肯定也不会多说了。只要你以后别干这种事情就好了。要不然我以后怎么办啊,我可统共就你这么一个闺女啊,你让我怎么活啊?”她边说着,边擦着老泪。

    “娘,我没事了。”谢宛赶紧安慰道。

    谢刘氏抹了抹眼泪,点头道:“是啊,现在真是好了,你也有了,真是祖宗保佑啊。”

    谢宛给谢刘氏擦了擦眼泪,笑道:“娘可不许哭了,要不然小安在外面听着可担心了。”

    “他自己本来就担心你了,不过现在又不能进来看你。等你好了,你们姐弟两可得好好说话了。”

    “嗯。”谢宛点了点头。

    等谢刘氏和如意总算安抚好了回去后,谢宛忍不住问了王池关于自己晕倒了之后发生的一些情况。

    王池叹了口气,“哎,只是可惜了管员外啊……”

    原来那日管员外为青州拖延了一日的时间,在加上希望的火药阻挡了一阵子,终于等到京都的救援兵过来了。

    后面叛贼一党全军覆没,青州城才得以保全。

    “何县令要回京都去了,前几日你还晕着,所以只让我带了话。说是到时候会和新来的县令说好,你的流民村这边还是你管着。县衙会支持你的生意。”

    “何县令一片丹心,确实不应该屈居在这个小地方。能回到京都去有更大的发展也是好事。”

    王池点了点头,“是啊,可惜日后就不能经常见面了。”

    对于之前朝廷让他去京都的事情,他却一字未提。他本意就不准备去那种地方的。如今经历了这么多,更觉得这种安宁的日子才是弥足珍贵。

    谢宛甜蜜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幻想着自己的孩子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子。

    她突然想到福姐儿和康哥儿的小模样了,伸手扯了扯王池的袖子,“以后就算是有孩子了,也不能薄待了福姐儿和康哥儿。”

    王池抹着她的发髻,笑道:“我会一直视如己出的。以后等孩子出生了,咱们就有三个孩子了,到时候可就热闹了。”

    光是想着那副场景,王池心里就忍不住一片的欣喜。

    谢宛在床上躺了几天之后,终于能够下床了。谢刘氏每日里让人熬了汤给自己的闺女和儿媳妇好好的补身子。

    “我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过上今天这好日子啊。又要做祖母,还要做外婆了。”

    之前一直担心女儿生不了,如今这有了身孕,她这大石头也落地了。

    谢宛喝了汤之后,又去田地里走了一圈。之前因为战事,所以耽误了许多田间的工作。这几日流民村的人都在抓紧的干活,免得赶不上种植的日子。至于养殖场那边也开始忙活起来,现在没了战事,休整了几天的业务部又开始到处去谈生意去了,准备趁着年头把这生意做出去。

    “东家,东家,衙门里来人啦。”

    谢宛还在田地里查看,就听着小道上传来了一阵呼喊声。她抬起头看去,正见着德叔从那边飞快的跑来。

    “东家,衙门里来人了,说是从京都那边又消息过来。”

    来人是新上任的县令和一个京城来的官员。他们这次带来的是皇帝的赏赐。

    虽然谢宛和王池没有去京都那边,可是他们此次退敌有功,再加上何县令的大力举荐,朝廷也下了许多的赏赐。特别是流民村的村民,已经正式的被封赏给谢宛他们了。

    也就是说谢宛家的这一亩三分地如今就是她做主的了,县令这边都管不着。

    谢宛算了算,几百号人呢,她这可真是比地主高级的存在了。毕竟人家地主都是花钱买人,她这是直接走马上阵。

    对于这个安排,流民村的人也都十分的赞同。

    之前朝廷对于他们的安排一直都是非常的马虎,还是跟着谢宛才有了好日子过,再加上这次守城中,王池和谢宛的仁义和果敢让他们十分的敬佩。跟着这样的人过日子,也觉得比以往更加有信心了。

    如今贤王被废,天下太平。日子也越发的好过了。之前是松花蛋的生意因为战事而耽误了,如今有了这么多的条件。希望开始大力的发展养殖业和农产品加工的工作。

    等到第一次大丰收的时候,谢宛终于迎来了她的第一个孩女儿。

    王池抱着闺女不知道怎么动手,全身僵硬着不敢使劲儿,又不敢动。谢宛坐在床上看着他抱着孩子一动不动的样子,顿时乐了,“赶紧抱过来放着,瞧你那样,可别伤了孩子。”

    王池闻言,如蒙大赦,赶紧把孩子抱了过去,放到了谢宛的床边上,手上的汗水都还没有干透。

    他伸手拉着谢宛的手道:“宛娘,辛苦你了。”刚刚在外面的时候,他心里正是怕得要命,又是担心又是自责。

    谢宛温柔的看了一眼王池,又低头看着自己的闺女,在她的小额头上面轻轻吻了一下,“看着她,什么辛苦都值得了。”

    王池从未看过谢宛这个神情,一时间看痴了,等谢宛掐了他一下,方才清醒过来。他笑嘻嘻的摸着脑袋,“宛娘,孩子还没取名字呢,你说叫什么好?”

    谢宛闻言看着小嘴儿弯弯的闺女,笑道:“她一出生就就没怎么哭,平睡着了都是一张笑脸,这么乐呵的性格,就叫乐儿吧。”我的小乐儿。

    她抬着头看着王池道:“大名就由你这个当爹的来取。”

    谢宛在很多方面,都给足了王池作为男人和父亲的面子。

    王池闻言,温柔的看着谢宛旁边躺着的孩子,“希望这孩子以后生活可以宁静祥和,安安乐乐的,就叫……允宁。”

    “允宁,这名字不错。”谢宛笑眯眯的点头,然后在自己宝贝闺女脸上亲了一口,眼里溢出慢慢的幸福来。

    家里有了小宝宝,最高兴的还是福姐儿和康哥儿了。

    康哥儿也是四岁多的孩子了,知道自己是为人兄长,更是比之前懂事多了。不止吃饭睡觉不要谢宛操心,连练武都用功了许多。

    谢宛偷偷的问了他,他睁着一双小缩小版的丹凤眼道:“我是哥哥了,哥哥不是应该保护妹妹吗。我要练武功,一辈子保护妹妹。”

    “我们康哥儿可真是懂事了,那娘以后就把妹妹交给你保护了,可不许让人欺负了。”

    康哥儿闻言,很是男子气概的挺直了小腰板儿,拍着胸脯道:“娘放心,我会照顾妹妹的,一辈子都对他好。”

    谢宛看着他小大人一般的保证,乐得笑了起来。

    七年之后

    “二哥,慢点跑。”一个穿着翠衫的圆脸小姑娘撅着嘴巴看着前方长身玉立的少年郎,嘟着嘴巴的样子衬着红通通的脸蛋,煞是可爱。

    她脸上虽然还带着婴儿肥,眉宇间却依稀能看出谢宛的影子。

    “乐儿,你跑的太慢了,待会回去晚了,娘要责罚的。”康哥儿满脸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小妹妹,眼里却带着几分宠溺。

    “走不动啦。”乐儿满脸不情愿的站在原地,双手叉在腰上,摆足了无赖的性子。

    康哥儿见她这个模样,就知道她心里的注意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觉的蹲下了身子,“来,哥哥背你回去。”

    见他蹲下了,乐儿一个猛扑的爬了上去,伸出胖乎乎的小胳膊搂着他的脖子,笑嘻嘻道:“谢谢哥哥。”

    “你听话点就行了。”康哥儿小大人一般的教育道。

    乐儿哪里听他的,糯糯的声音道:“哥哥,给我讲故事吧,我想听孙猴子的故事。”

    “……好。”

    两人走在乡间的路上,听着田间地理的蛙声。康哥儿变声期的哑嗓子正讲着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故事。

    “哥哥,要是有妖怪来害我了,你会保护我吗,像孙猴子一样。”

    “……”这小脑袋天天想着什么东西啊。康哥儿有些接受无能。

    “会不会啊。”乐儿不依不饶。

    “会。”

    “嘻嘻,我也会像唐师傅一样不念紧箍咒欺负你的。”

    “你还听不听?”康哥儿懒得和她扯这些乱七八糟的。

    乐儿笑嘻嘻道:“听。”

    一路上,康哥儿从大闹天宫,讲到了高老庄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家门口了。此时背上已经安静下来,只余下轻轻的呼噜声。

    突然,眼前的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亭亭玉立的豆蔻少女。

    那女子眼眸高挑,眼波流转之际有一种顾盼神飞之美。在这穷乡僻壤之地,这样的美貌无疑是不协调的,不过此时她穿着寻常人家的衣裳,手里提着一个篓子,倒是看着有几分像这乡间的女子。

    康哥儿看着眼前的人后,眼睛一瞪,露出了几分紧张,“姐……”

    “还知道回来!”福姐儿看着他这个样子,眼睛一瞪,又见他背上的乐儿睡着了,她赶紧将篓子往地上一放,伸手去接过乐儿。

    “你看看,都睡着了,这样放在背上多难受。”

    “我手还酸了呢,姐你就是偏心。”康哥儿甩了甩手臂,事实上,不止他姐偏心,全家包括他在内,都偏心。谁让乐儿是最小的孩子。

    福姐儿笑着瞪了他一眼,头朝地上的篮子方向歪了一下,“把篓子送到养殖场那边去,娘今中午都没吃什么呢,现在肯定饿了。我先抱乐儿去睡觉。”

    “嗯。”康哥儿一听自己老娘没吃饭,赶紧听话的提着篓子去了养殖场那边。

    看着康哥儿的背影,福姐儿笑着摇了摇头,弟弟终于长大了,却也有自己的心事了。

    此时谢宛正在厂里的办公室看这阵子的销售业绩。

    经过这几年的经营,谢宛的养殖场又扩大了,管理上也更加严谨。除了养殖场之外,她又在附近开了织布厂、服装厂、还有鞋厂。

    衣食住行方面皆有涉及。

    如今的青州已经不再是当年那名不经传的小城了,它已经是整个皇朝手工制品生产的发源地。因为谢宛不想经营店铺,所以都是让业务员去各地寻找代销商,倒是像现在的加盟店。所以全国各地的商家都来这里拿货。

    康哥儿一进屋子,就看着谢宛在揉脑袋了。他赶紧走了过去,将篓子放到了桌上,然后伸出手来帮着谢宛按着穴道。

    “娘,我来给你按按吧。”

    “你怎么来了,乐儿呢,是不是又调皮了。”谢宛抹了抹他的发顶。

    “没有,乐儿乖着呢。”康哥儿赶紧替自己的妹妹说着好话。

    看着康哥儿眼里的维护,谢宛笑着没有说话。

    这么多年来,几个孩子之间相处的极好。谢宛也没有瞒着康哥儿的身世。虽然他们知道不是亲生血缘,但是却还是和亲生的无二。

    看着已经渐渐长成少年郎的康哥儿,谢宛也有些欣慰。她拿起桌上篓子打开了,看到里面做工精致的点心后,笑道:“福姐儿的手艺越发的好了。”她拿起一个点心递给了康哥儿,“过几日你就要去城里的学堂了,要和同学们好好相处。”

    “嗯。”康哥儿乖巧的点头。十一岁的他,已经有了一种比同龄人更加稳重的气质了。

    吃完了糕点后,谢宛就开始忙着工作了,康哥儿也不急着回去,坐在一边等着。看着谢宛桌子上一堆累的高高的账本,他出声道:“娘,你在做什么?”

    “在看今年的收成呢,这阵子要上税了,得好好看看。”

    康哥儿第一次听到‘税’这个字,起了好奇之心,“娘,什么是上税?”

    见小家伙有问题了,谢宛笑着道:“你以为咱们平日里修桥铺路是哪里来的银子,自然是从百姓这里收上去的了。”

    “为什么要拿老百姓的银子,这些银子都是娘挣的呢。”康哥儿心里有些不平衡了。

    谢宛见他还真的纠结了,招手让他过来,拍了拍他的小肩膀道:“你可不能这么想,天下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只要朝廷官员清正廉明,咱们交上去的这些钱都用到实处,那咱们这么做就是值得的,知道吗?咱们虽然是商人,但是也不能太计较这些得失。”

    康哥儿摸了摸脑袋,点头道:“我知道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经过了这次,康哥儿似乎对生意上和民生上的是多了许多的兴趣来。每每想到一些不解的地方,都会跑去问问谢宛。

    对于孩子的教育方面,谢宛自然也不会嫌烦。每次康哥儿问到什么问题,她都是有问必答。晚上王池回房间的时候,她还忍不住道:“咱们家要出一个十万个为什么了??”

    王池正在洗漱,听着这话,笑道:“这又是个什么新词?”

    “别管什么新词旧词了,反正我看康哥儿这样子,估摸着以后肯定要进入仕途的。哎,本来想让他接管生意,以后我也能享福,这下子看来靠不住了。”

    “不是有乐儿和福姐儿吗?”

    “他们就更靠不住了,我可不想他们这么累。”当娘的总不希望孩子走自己的老路。

    王池见她一脸忧愁,突然笑着走了过去,将正在伤脑筋的谢宛拥着坐在床上,一本正经道:“我倒是有个法子。”

    “嗯?”谢宛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

    “想知道啊,靠过来一点。”王池脸上一脸认真。

    谢宛闻言,好奇的靠了过去,刚过去一点儿,就突然被压到在床上。

    “啊,你干什么呢,吓人!”她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身上的王池。

    王池笑眯眯道:“我可没骗你,我这不是正在告诉你法子吗?”

    “什么法子?”谢宛一脸谴责鄙视的看着他,“这分明是在使坏。”

    “娘子可冤枉我了,我是想告诉娘子,既然现在孩子们都靠不住,咱们何不多生一个孩子,到时候随便挑一个来继承家业就是了。”

    “……”这虽然是歪理,谢宛却发现自己无力反驳。

    看着自己媳妇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王池干脆的吻了上去,开始自己的造人计划。

    虽然是一番闺房乐趣,可是谢宛却真的在一个月后被诊出怀有身孕了。

    谢宛身子本来就不易受孕,之前生了乐儿之后,就一直未曾有孕,如今一下子又怀了孩子,自然是满心的欢喜了。

    对于一位这辈子只能生一个孩子的夫妻两来说,这无疑是上天恩赐的宝贝。

    就在谢宛满心满意的等着孩子降生的时候,京都突然来人了。

    来的还是故人。

    “师父,何大人。”

    几年未见,两人都已经有了些许的变化了。看着几年没见的人,谢宛的情绪也上来了,眼眶儿有些红,眼里染满了激动。

    “宛儿。”司马夫人对于谢宛这个徒弟是有愧疚的,两人虽然有师徒的名分,她却未曾教过谢宛一丝一毫的技艺,反倒是当初还让谢宛贡献出了自己的刺绣技艺。如今她又要夺走她所珍视的东西了。

    难得见到故人,谢宛心中很是高兴,忙让厨房去养殖场弄来了新鲜的鱼肉,用来款待何宵和司马夫人。

    又让人去给县衙那边报了信,让王池赶紧回来招待贵客。

    何宵几次想说话,都被司马夫人打断了。她对着谢宛道:“听闻宛儿又有了一位千金,何不带过来让我看看。”

    谢宛闻言,笑道:“就是个调皮的丫头,平日里都被宠坏了,刚吃了早膳,就拉着她哥哥出去玩了。”

    “她哥哥?”司马夫人脸上微变,片刻又恢复如初。

    “娘,我们回来啦,有吃的没,都饿坏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人未到,声先到,倒是让谢宛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丫头,就是这么咋咋呼呼的,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性格了。

    司马夫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从大门口处跑来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姑娘,脸蛋圆圆的,眉眼间与谢宛有几分相似。扎着双髻煞是可爱。

    她正要夸赞几句,就看着随后进来的少年郎了。待看到他的脸后,整个人便怔怔的呆住了。

    “娘。”康哥儿跟着福姐儿身后进了屋子,对着谢宛喊了一声。

    谢宛笑着道,“今日倒是比昨日回来的早些了,快来见过客人。”说着指着何宵和司马夫人准备介绍,却一下子愣住了,为难道:“这个该怎么称呼来着?”

    何宵和司马夫人乃是同门师姐弟,司马夫人又是谢宛的师傅,这样按照辈分算起来,自然是该喊祖父祖母级别的了,可是这年纪也没那么大啊。

    “咱们没有那么讲究,就喊我一声姑姑也不为过。”

    何宵也跟着道:“就是,我可不做老头子,喊我一声小叔叔就行。”

    康哥儿机灵,忙道:“见过大姑姑,见过小叔叔。”

    乐儿也跟着一样行礼。

    司马夫人笑着应了,从袖口里掏出两个玉佩来,一人一个,算是见面礼了。

    她摸着康哥儿的肩膀,笑道:“都是好孩子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学名王垣,小名康哥儿。”

    “王垣,垣……”司马夫人喃喃道。她仔细端详了康哥儿的脸面,眼中带着几分激动的神采,半响方才道:“好了,你和妹妹去玩去吧。”

    康哥儿闻言,转身看着谢宛,见谢宛点头了,才拉着乐儿一起去了后院。

    等康哥儿走了,司马夫人才满脸激动的看着谢宛,“宛儿,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

    谢宛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竟然会是废太子的儿子。

    “不会吧,康哥儿他们明明是……是别人家不要的孩子。”她还是没敢说是当初王池从张英那边领养过来的孩子。

    “宛儿,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但是我看过福姐儿和康哥儿之后,我就敢确定,他们确实是当初废太子所出的一对儿女。否则天下间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福姐儿酷似太子妃,而康哥儿和前太子也是如一个模子般,宛儿,他们的的确确就是皇室的血脉,是皇室的嫡系。”

    “……”谢宛惊的心惊胆战,慌乱不已,“这又如何,难道朝廷连两个孩子都不放过吗,这么多年了,还找到这里来?”说完便扑通一下跪在了司马夫人的面前,“师父,我求你了,放过这两个孩子吧,我保证他们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日后只做一对平凡的百姓。”

    “我又何尝不想这样。”司马夫人满脸痛心。“当初我看着福姐儿,我就猜到他们的身世了。原本我也想瞒着,让他们就这么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可是天不从人愿,三贤王叛乱,带兵围住了青州城。我没有法子,只好和人透露出了他们的身世,才会有后来的大军来救。如今皇上年幼,身体越发的不行了,这几日已经是卧床不起,朝廷想要另立君主,可是皇室凋零,剩下的就是康哥儿这唯一的一支皇室血脉了。宛儿,为了天下苍生,我只能这么做。”

    谢宛听了,大惊不已,原来当初之所有有人来救,是因为康哥儿他们在青州。而如今之所以找康哥儿他们回去,就是为了让康哥儿做皇帝。

    这样惊人的真相,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司马夫人看着她愣住的模样,叹气道:“宛娘,如今不是我同不同意的问题了,而是整个朝廷乃至皇室都必须这么做。我担心其他人来会伤了你们,所以就求了丞相大人亲自过来接你们入京城去。今日你就和孩子们好生说说吧,明日,我会亲自来这里接人。”

    说完后,她转身直接走了出去。何宵看了眼呆愣住的谢宛,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谢宛一个人呆呆的站了许久,方才全身瘫软的坐在了椅子上。

    康哥儿要走了,要去做皇帝了,日后他们再也不是母子了……

    这个风雨飘零的皇室,这个混乱的朝廷,却要压在康哥儿一个人的肩膀上。他从未享受过皇室的一丝一毫的怜悯和照顾,如今确要让他来担此重任,何其不公!

    可恨这封建的社会,她一个升斗小民,什么也做不了。

    她就是再自信,也知道,自己是没有法子和朝廷为敌的。

    王池回来的时候,就看着谢宛一个人满脸哀色的坐在客厅里了。他担忧的赶紧走了过去,问道:“宛娘,怎么了?”

    谢宛呆呆的看着他,突然一下子就抱着他哭了起来。

    …………

    虽然不愿,但是谢宛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了。

    她和王池说了这件事情后,王池也是大惊不已,但是他显然比谢宛想得开。毕竟做皇帝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做的,康哥儿能有这个造化,他也不会去阻拦,要不然孩子以后长大了,兴许还会怨恨一番。

    夫妻两想通了之后,就把福姐儿和康哥儿叫到了身边,将司马夫人所说的事情和他们说了一番。

    康哥儿听完后,惊的脸色都变了。倒是福姐儿,虽然惊讶,但是更多的是害怕。

    谢宛看着她这样子,就知道她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福姐儿突然扑在谢宛的腿上,嘤嘤的哭了起来,“娘,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我是不想再回去那个地方了,爹娘说,让我和弟弟好好的过日子,以后都不要回去那个地方,我不敢回去。”

    谢宛知道她口中的爹娘就是废太子和太子妃了。

    她叹了口气,伸手摸着福姐儿的头发,“我不怪你,只是心疼你年纪小小的便背负了这么沉重的担子。只是如今京城那边派人来接你们回去,我和你爹也阻拦不得了。司马夫人是你们爹娘的好友,她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我不想回去,娘……我想留在你们身边照顾你们。”福姐儿哭着抬起头来,眼中满是不舍。

    康哥儿一句话也没说,他看了眼自己的爹娘和妹妹,突然转身跑了出去。

    “康哥儿——”谢宛和王池眼看着他跑出去了,愣是追都追不上。

    想着孩子可能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变故,所以出去赌气了,谢宛赶紧派人去四处的找了起来。

    一直到晚上,出去找的人都没有发现康哥儿的身影。

    “三小姐也不见了。”德叔从外面跑了进来。

    谢宛闻言大惊,“乐儿也不见了?!”她急着头晕起来,“快出去找,天都黑了,不能让她们呆在外面。

    德叔赶紧跑了出去,发动流民村的村民们,一起去找康哥儿和乐儿。

    一时间,整个山脚下热闹沸腾起来。

    此时山上的山洞中,乐儿正一个人拿着一个小包裹,慢慢的往前面走着,听到声音后,她突然吓了一跳,然后试探的问道:“二哥,是你吗?”

    “乐儿?”黑暗中,果然传来康哥儿的声音。

    乐儿一听,赶紧道:“是我,二哥。”

    过了片刻,只听着砰的一声,黑暗中多了光亮。康哥儿用火石将旁边的柴火点燃了一点,山洞中的景物便清晰可见。

    乐儿看到火堆旁边的康哥儿,赶紧跑了过去,“二哥,你没吃饭肯定饿了,我给你带了点心。”

    康哥儿看着她衣裙都破了,皱着眉头道:“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万一受伤了怎么办?”嘴里虽然是叱责的,但是还是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着。

    乐儿没心没肺道:“怕什么,这里我可熟了,而且我知道你肯定会在这里的。以前你被爹娘批评了,就喜欢带我来这里。”

    她将用帕子包裹着的点心拿了出来,递给了康哥儿,“哥哥,你吃吧。”

    康哥儿看了眼她的小圆脸,然后伸手接了过来,递到了她的嘴边,“你也吃。”

    “嗯。”乐儿笑着弯了眉眼。

    “二哥,你为什么要跑出来啊,爹娘好担心呢。要不你回去吧,爹娘肯定不会打你的。”说完后,她又赶紧表忠心,“可是我没有告诉他们你在哪里哦。”

    康哥儿抹了眼睛,“乐儿,要是以后你都看不到我了,你会不会不开心。”

    “为什么看不到?”

    “就是看不到了啊。”

    “那我肯定会不开心的。”乐儿很中肯道。

    康哥儿点头,“我也会不开心,所以我不想离开。”

    “你不想离开就不离开呗,反正爹娘也不会不要咱们的。”

    “是啊,爹娘不会不要我们。”康哥儿眼眶微微红了,十一岁的孩子,已经回考虑事情了。爹娘怎么会不要他呢,只怕是不得不要了。他虽然不还未弱冠,可是平日里先生也教导过一些君臣之道,老百姓怎么会有能力和那些当官的对抗呢。

    他将受伤的糕点往嘴里一塞,嘴巴塞着鼓鼓的。

    “二哥,你这样真难看。”乐儿没心没肺的笑着点了点他的腮部。

    “是啊,好难看。”康哥儿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就在希望急着上火的时候,康哥儿终于领着乐儿回来了。

    看到孩子的那一刻,谢宛总算是放下了心了。她激动的跑了过去,将两个孩子抱在了怀里。“你们去哪里了,吓死为娘的了。”

    “娘,我们去玩捉迷藏了,你不要怪二哥。”担心谢宛责怪,乐儿赶紧扯谎。

    谢宛哪里不知道她在骗人,不过却也没有责备。只是负责康哥儿的肩膀,“康哥儿,你想清楚了?”

    康哥儿郑重的点头。“嗯,我不要让爹娘为难。”

    “乖孩子,若是为难能够解决如今的困境,我和你爹是宁愿为难也不会让你做不想做的事情的。”她抱着孩子,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第二日,司马夫人来的很早。仪仗队也是使用的皇室最高格的依仗阵容。

    村里人对于这个都不大懂,不过光看着这阵势,就知道是大人物来了。都稀奇的跑过去看热闹。

    待看到谢宛领着穿着皇室宫装的福姐儿和康哥儿之后,都愣了起来。

    谢宛牵着两个孩子,左看看右看看,却总也看不够。

    这两个孩子,日后去了,就是再也看不到了。即便是看到了,也再不是自己的孩子了。

    事实上,若不是她们与司马夫人的这段缘分,只怕早就被灭口了。毕竟皇帝出自平民百姓家,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于皇室名声有损。

    司马夫人在一边等了片刻,才道:“宛儿,我们该启程了。”

    谢宛摸了摸眼睛,笑着道:“嗯。”她看着一边的福姐儿,“你是姐姐,要照顾好弟弟,护着他。”

    福姐儿颔首,“我会的……”娘。这声称呼却是再也说不能说出口了。

    谢宛又对着康哥儿道:“日后要勤政爱民,要护着你姐姐。”

    康哥儿强忍着眼泪,问道:“我以后还能回来吗?”

    谢宛笑着点头,“……可以的,你想回来的时候,就能回来。”

    “走吧。”司马夫人在一边催促着。

    两个孩子终于上了宽大的马车。一上了车子,他们就赶紧掀开了帘子,伸出头来看着谢宛他们。

    谢宛赶紧擦了眼泪,笑着对他们招手。

    司马夫人上了马车之后,仪仗队终于动了起来。慢慢的,马车消失在人群当中,再也看不到两个孩子的脸面了。

    “大姐,二哥……”乐儿突然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德叔在后面追着,“三小姐,你别摔着了。”

    王池赶紧把孩子抱在了怀里。

    乐儿哭花了脸,“为什么姐姐和哥哥要走,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看着爱女如此伤心,王池心疼的不得了,他伸手擦着乐儿的小脸,安抚道:“不是不要咱们,他们是出去学习了,等你一会长大了,他们就会回来了。”

    “长大?”乐儿擦着眼泪,“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王池继续说着一个美丽的谎言。

    乐儿赶紧道:“那我要吃饭,我要多吃饭,等我长大了,哥哥姐姐就会回来了。”她一下子挣脱了王池的怀抱,对着德叔道:“德爷爷,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德叔赶紧牵着她的手,“好,我这就给你拿吃的去。”

    看热闹的人都慢慢的散去了,只余下三三两两的人还在猜测这两孩子的身份,不过看着这个阵势,都知道不是简单的人。

    “王家这真是祖坟上烧高香了,买来的俩个孩子都是富贵人家的,以后这好处肯定不少啊。”

    “人家也不稀罕,你也不看看人家的家业,这银子都花不完呢。”

    “说的也是。”

    谢宛对于这些议论的声音充耳未闻,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软绵无力。等身后靠着一个宽厚的胸膛了,她才真正的软了下来。

    “他们还会回来吗?”

    “会的。”王池坚定道。“等他们长大了,他们就会回来看咱们的。”

    神策八年,年仅十三岁的皇帝咸元帝驾崩。

    天顺元年,废太子之子刘垣登皇帝位,封刘敏为慧敏长公主,丞相萧铭为辅政大臣。

    天顺九年,萧丞相因被弹劾,贬官降职,夺去辅政大臣之职位,显赫一时的萧氏一门终于没落。

    天顺十年,皇帝刘垣派人前往青州接王氏夫妇进京,并进行大肆封赏。封王池为安国公,谢氏为一品贞敬夫人,其女王乐为安乐县主,其子王晨为长乐侯。其余王家众人皆有封赏,一时间王氏一族门庭显赫。

    天顺十一年,安国公和贞敬夫人带着子女向皇帝请辞,恩请回青州老家颐养天年。上一连数次驳回。

    天顺十二年,皇帝终于下旨,恩准王氏夫妇回青州,并将青州赐为王家封地。

    若干年后,谢宛看着子孙满堂,和乐融融的家族,感慨道:“终于不负此生,不负这走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