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过来交差的国师，还说了一句，“乾河已开始涨水，这才刚进入汛期。”
“国师想说什么？”夜宸风仿佛听不懂的问道。
因顾及着那边正在团聚，他去了反而不自在，这才在前殿看奏折，顺便见见朝臣。
而被反问的国师沉了沉息，颇为烦躁，都是聪明人，会不知道话中深意！？
可国师不明说，夜宸风就硬是装傻，整得国师这样的人都怒了，“不后悔？”
“有何可悔的。”夜宸风平静应道，他当然知道国师所指，只是不想回答而已。
明摆着的事，有什么好后悔的，不就是近些年大夜会不安生，天灾人祸又将接踵而来么。
国师见他眼神平稳，并无波澜，却也看不出他是装的，还是真不在意，只好戳穿道，“若没这一出，以九爪真龙的进阶之气，足可将失去灵性的大夜山川之灵补足。
地灵则人杰，大夜将涌现出不少能人，可保大夜数百不衰，可你却让真龙将力量全补给神女，硬将大夜国祚葬送，不觉得可惜？”
如果可以，国师真不想说这么多话，奈何他真的好奇！
对于有雄心抱负的帝王而言，国祚
昌隆，不比美人重要？
何况以夜宸风之能，在位期间，必可一统周边各国，创下辉煌的大夜盛世！功德堪比前朝一统六国，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
国师自问看人很准，看运也很准，可他明明告知得清清楚楚，眼前的帝王，却还是选择了美人，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
“国师可曾想过，若是没有她，你所说的盛世，本也不存在。”夜宸风不是不想成为一代雄主，那本就是他之愿。
但拥有前世记忆的他，非常清楚的知道，这世间，若不是有了她，早已乱套了！
也许上苍送她来，是要拯救万民于水火，而他却辜负了上苍这份仁慈，那又如何？
“朕不过是将上苍所赐还回去，至于万民之苦，朕自会挑起来。乾河，朕早已命人盯着，一旦决堤，必有所救。”
“你知道这不是我要的答案，我问的是‘为什么’？”国师很执着，这都快成为他的执念了。
为什么他看到的天命，总会因为眼前人改变？神女就算了，她本就是改命逆局之人，可不论。
从前，他也一直以为这变卦的天命，是因神女插了手！然则
，神女去后，为什么夜宸风也能改？
“朕不能没有她。”
“但可以没有江山，可以对不起夜氏先辈，可以枉顾天下万民？你别忘了，你还是佛子。”
“如果没有她，朕什么都不是，只会是夜氏江山的终结者，也会叫天下血流成河。”
摩挲着手中佛珠的夜宸风，已经很久没摸这串玩意了，直到梅闻儿“回来”，他却找了出来。
他向漫天神佛，各路神仙，诸方道君祈求过，只要能让她“回来”，他今生都将吃斋念佛、佛道兼修，观庙皆建。
所以此时的许仕跃，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建下第一座佛庙，第一座道观。当然了，如果漫天神佛、诸方仙神之前没面子，那他也不介意扫尽天下观、庙。
没用的玩意，留来做什么？就像上辈子，宁王造反，宁王世子折辱了睿儿，将“她”留下的唯一骨血收走，那他就让整个天下都沦为炼狱。
“呵。”一想到那满是血的“梦境”，夜宸风就很满意，不愧是“他”，也不愧是自己。
这场“梦”，出现在虫虫蜕变成九爪真龙的那一刹那！他那时才知道，睿儿在逝去前，糟了怎样的
罪！也才知道，为何“他”只能托梦给闻儿。
自然也就看到了，睿儿去后，杀上门来的宁王，承受了什么！以及作为造反地的江州，承受了什么。
还真是敢叫日月换血颜，京城到津州、至江州的运河水，居然都泛了红，足可见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里，杀了多少人！
“这天下该感谢她‘回来’了，感谢‘她’在，否则朕就不是佛子，而是罗刹。”一念成佛，一年成刹，即他：夜宸风。
而他的这句话，也让国师澈眸一荡的看到！眼前这位帝王的背后，竟堆起了无尽骷髅，仿若将地狱！负于身后！
国师脸色微变，“原来如此。”
如果没有神女，大夜帝星染血，不会变！
如果没有神女，大夜分崩瓦解，不会变！
如果没有神女，神朝乱夜，北朝逐中的格局，亦不会变！
……
凡此种种，终将再度席卷回这天下！唯有神女归来，才不会有变。
夜宸风本也是承天命之人！他自己心知肚明，所以——
他在威胁天命！他居然敢威胁天地！难怪“她”能回来，这是天都怕了他！
“疯子。”
终于看懂一切
的国师，难得带了情绪的骂了人！
“谬赞了。”
被骂的夜宸风却还在笑，妖灼邪佞，本就是他啊！
上苍既然送了他一个人，将他从尸山血海里捞起，那就休想再把人从他身边带离！
“你也不怕被反噬！”
国师真没见过这样无法无天！真正将神佛、天命都碾在指尖、刀下的人，毫无敬畏之心。
虽然作为国师的他，其实也没什么敬畏心，但他好歹是个“顺从”的人，罢了……
揉了揉眉心的国师，不想再看到这疯子，已经拂袖而去！只恨他不够疯，难怪争不过。
“呵呵。”
冷笑送走国师的夜宸风，心里明白得很，以为他不知，一旦媳妇儿彻底香消玉殒，臭和尚就会追过去？
既然都是人精，出了殿门的国师，自然晓得背后之人在冷笑什么，不过这并代表，又一次输了的他，就再无机会了。
但这样深的谋算居然被破了，让他多少有些羞恼，只得匆匆返回钦天监静修，省得被气破了功，他必须活得比夜宸风长！
殊不知，看破他心思的夜宸风，也有一番盘算，“你修佛，朕佛、道皆修，想来寿元也会比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