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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夜幕下的清平街(二)

    “我的两位商贾朋友于前晚在清平街学堂附近看到鬼火,便想过去一探究竟,不料竟横死街头。”

    卞壼惊讶道:“发生这样的事,洛阳令岂会不知?”

    李如柏摇头叹气道:“因为有人趁夜把他们的尸体悄悄抬走了。”

    卞壼继续问道:“是谁?”

    李如柏犹犹豫豫地道:“钟家的牛车当时正好路过,命人速速处理掉他们的尸体,街上酒肆的店主关门打烊时刚好看到,便将此事告知于我。”

    张舆一针见血地问道:“你是想说钟家的人毁尸灭迹,怀疑钟家与那鬼火有关?”

    夜幕低垂,城东一家三等青楼门外早已悬挂起红色灯笼,出入这里的皆是小商贩和寻常百姓,一辆长檐车却停靠在路边。

    一间陈设简单的小厅内,许泽北拿出一袋钱给小商贩,不想他冷哼一声,直接将那袋钱扔到桌上,然后又把那残缺的七女复仇画石拓片塞回袖中,说道:“许泽北,我在绿林道上混了这些年,可不是白混的,既然你不识货,那我就去找识货的人。”

    这商贩正是涂光义,吴房县令刁善被陆云斩首示众后,涂光义就来到了洛阳,直奔许泽北开的一家青楼,胡吃海喝一顿后,又叫了几位姑娘快活半日,才与许泽北谈正事。

    此时的许泽北只想早点打发了他,便道:“那你开个价吧。”

    涂光义带着三分醉意笑道:“我要你名下的所有酒肆店铺。”

    许泽北一掌拍在桌上,怒道:“我看你想找死!”

    涂光义若无其事,优哉游哉的继续饮酒,他的轻功远在许泽北之上,许泽北很难杀了他,也不敢杀他,因为涂光义正是紫绛仙翁郎蔚先的弟子,也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善于搜集情报的高手。

    这时第三个人的声音传来:“涂光义,你的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就不怕撑着自己。”

    涂光义赶紧站起身,四顾张望,才发现有人躺在横梁上,他的内力并不弱,竟也完全没有察觉。

    涂光义脸色突然一变,赔笑道:“追爷,我刚才只是和许兄开个玩笑,许兄竟然当真了。”

    此人江湖称号追魂,在江湖上排名第三,仅次于北月判和南无影,人都尊称他为追爷,夺魄正是他的师弟,而许泽北是追魂的手下,常年待在洛阳。

    只见追魂从房梁一跃而下,落地无声,黑袍翻飞,一头银发的他更显孤傲冷酷。

    涂光义直接将那拓片双手奉上,又道:“我把薄宅搜了一个遍,也找不到任何和钟家有关系的东西。”

    追魂却道:“清平街学堂附近出现鬼火,必与钟家有关,让学堂里的那三个人行事小心些,可别悄无声息的死了。”

    此时永康里卢宅的满月宴席刚刚散去,宾客们陆续离开,卢琛的小厮莫然却匆匆来送贺礼,当卢琪打开来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吩咐人给莫然赏钱。

    卢琪收到的正是那残缺的七女复仇画石拓片,他看了一眼就直接把它扔进炭盆里,又唤来焦四,问道:“卢慈是不是来洛阳了?”

    “道济郎君好像是今日刚到的。”

    “虽说他是大伯外室所生,但好歹进了卢家祠堂,也算是我的堂兄了,明日我得好好给他接风洗尘。”

    停在那家青楼附近的长檐车上坐着的人正是卢慈,他的母亲原是倡家歌姬,被卢藩看中,养在外宅,生下卢慈不久后离世,卢慈就被接回卢家。

    卢慈遗传了母亲的美貌,生得十分漂亮,面容带着女相的柔和,一双杏眼增添了几许媚感,善冰上舞剑,人称冰公子,因在涿县飘雪的冰河上起舞而得名。

    他喜结交豪杰,与追魂有些交情,那半幅画石拓片正是卢慈让莫然送给卢琪的。

    “怎么我一来,你就要走了?”

    当卢慈走进卢琛的书房,看到他正亲自整理书籍,不免有些微微失望。

    “待在洛阳有些闷,出去走走。”

    卢慈看着桌上的几件兰花小摆件,其中一件是由沉香木和象牙雕刻而成,兰花伴石而生,气清含香,意境唯美。

    卢慈调侃笑道:“你连礼物都备好了,哪里是觉得有点闷,分明就是想未来弟妹了。”

    卢琛脸上没什么笑意,摆摆手,小景和不二便退了出去。

    “兄长与江湖人士打交道多了,说话做事越来越不像卢氏子弟,反倒跟李如柏一样了。”

    自李如柏接掌呼啸山庄后,就很少参与江湖上的事,各路高手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卢慈多番想和李如柏结交,却都被拒之门外。

    卢慈从未想过卢琛和李如柏会有交集,怎料他们却误打误撞的相识了,可见李如柏交友的眼光很不一般。

    卢慈直接转入正题道:“拓片上暗藏一个卢字,应该是连伯继故意放进芸隐草庐的,他想把害死薄亶的事推到卢琪的身上。”

    “要是他没有派人去薄家打探,连伯继也陷害不了他。”

    “这薄纶的父亲曾是钟会身边的重要幕僚,子渊这么做大概是为了钟家那件传闻,不过并未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恐怕薄纶的死也跟钟家的传闻有关。”

    卢琛轻轻一叹,汝南的风虽然已经停了,但很多事还是个谜,就像左太妃之死,这也是雨轻遭遇刺杀的原因。

    兰琨先前替孙荣除掉了隈炤,才混上汝阴太守的位置,最后却以蛊惑百姓的罪名轻易死在陆云的手上,明显是有人想要借陆云的手将他灭口,左太妃遇害时,桐柏县令正是兰琨,他大概是知道些什么,才会被人灭口。

    卢慈把玩着桌上摆着的那个宇智波止水的小玩偶,不禁笑问:“你准备何时动身去颍川?”

    卢琛从书架上拿了两卷书,头也没回的答道:“明日。”

    卢慈又笑道:“看来你是要快马加鞭赶着去见她了。”

    卢琛把书放到案上,又分了分类,这都是要带给雨轻的,每本都是珍藏孤本的手抄本,还都是他亲自誊抄的。

    卢慈摇摇头:“怎么总是送书,就不能送些女孩子喜欢的绸缎钗镮首饰什么的?”

    其实卢琛早已准备了一些绸缎首饰,命人送去了汝南,以贺王灌生辰之名,王灌自然会让雨轻从中挑选一些喜欢的,卢琛这般送礼,就是不给雨轻拒绝的机会。

    “那个假面琴魔到底是何人?”

    “说起来这人你见过,就是在你那年路过颍川时有个人非要向你讨教琴技,最后还是钟雅出面替你打发了他。”

    “又是他。”

    “种闿阴差阳错的成为了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原来在种家子弟中属他琴技最高超,他隐藏的这么深,怕是背后也有什么秘密。”

    卢慈看卢琛面露忧色,紧接着说道:“不过你放心,他早就和阳翟褚氏之女订了亲,没办法和你争抢的。”

    卢琛久久望着窗外的半轮孤月,心绪沉重,思索片刻后才道:“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卢琛并未离开过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