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赵睿，陶渊先回屋喝了口水，换了身衣裳，而后也出了门。
一路慢悠悠地走着，碰到不少熟人。
一一都打了招呼。
他住的这条巷子，属于青阳县的贫民窟。
街坊四邻都是底层的普通人，没什么等级之分，平时关系大多不错。
但也不乏极个别异类。
比如住在三十五号的刘四，仗着叔叔是青阳县第一大帮派黑水帮的三当家。
那叫一个嚣张。
整日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也不知在神气什么。
搞得好像他才是，三当家一般。
有时候，甚至还会欺负打骂巷子里的一些老邻居。
陶渊的前身，就曾撞见过一回。
正气凛然的他，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于是便出手帮了被欺负的邻居。
结果却是。
刘四喊来叔叔出头，将陶渊狠狠揍了一顿，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当时，前身就对刘四放下狠话。
有朝一日自己出息了，一定会讨回这笔账。
刘四却完全没当回事。
甚至扬言，陶渊若是真能有出息，就跪下给他道歉。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
陶渊回过神，看了眼马上就快到刘四家门前了。
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帮前身，或者说帮自己把这笔账好好算一下。
“老东西，赶紧滚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叫骂。
说来也巧，这正是刘四那混蛋的声音。
“刘四，求求你，把钱给我吧！”
“这，这些钱，可都是给我家老太婆救命用的啊！”
紧跟着，耳边传来一阵哀求之声。
听上去，应该是个老人家，而且很熟悉。
“是他？”
很快，陶渊就反应过来是谁的声音，也意识到情况不太对。
当下面色一沉，快步朝刘四家那边走去。
“滚滚滚，赶紧给我滚！”
刚到门前，便看到刘四正龇牙咧嘴地叫骂着。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头发花白身子有些佝偻的老人。
不是别人，正是住在陶渊隔壁的老樵夫。
“刘四，哦不，四爷，求求你行行好吧！”
老樵夫声泪俱下地哀求着，最后竟然跪在了地上。
“老东西，别他娘给我来这套，没用！”
刘四非但不动容，反而一把将老樵夫推翻在地。
“住手！”
陶渊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教训这个混蛋，现在是万不能忍了。
当下便怒喝一声，冲了进去。
“陶……陶渊？”
刘四顿时脸色大变，吓得后退了几步。
若是以往，他自然不可能害怕。
但现在，陶渊的事迹早已传遍全县，他哪里还敢嚣张。
陶渊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急着出手，而是先将老樵夫从地上搀扶起来。
“老头儿，你怎么样？”
“我没事。”
老樵夫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忧愁。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这混蛋欺负你了？”
陶渊沉声关心道。
“上个月……”
老樵夫也没隐瞒，立刻便将情况说明了一下。
原来，刘四之前找他买了一批柴火，总共也就五钱银子。
但却是他累死累活整整七天，才获得的劳动成果。
本来还指着用这些钱，给他生病的老伴买药。
谁曾想，刘四收了东西，却迟迟没有付钱，而且一拖就拖了半个多月。
眼看自己老伴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老樵夫实在也是没了办法，才上门来讨要的。
接下来的事情，陶渊便也看到了。
“好你个刘四，连老头儿的钱你也骗，还是不是人了？”
陶渊火冒三丈，指着刘四，厉声怒斥。
“我，我……”
刘四支支吾吾，半晌才解释道：
“那些柴火，我也是替鲁员外家买的。他们一直没给我钱，我也没办法呀！”
你他娘还委屈上了？
陶渊眸子一紧，咬着牙关说道：
“好好好，那我现在就去鲁家问问看，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若让我得知，钱是你吞的，非拔了你的皮不可！”
印象中，这刘四就是个烂赌鬼。
不用想都知道，钱肯定是被他私吞输完了。
现在还想用鲁家来当挡箭牌，简直可恶至极。
“别别别……”
不出所料，听闻他要去鲁家，刘四瞬间就慌了。
“我承认，那五钱银子的确是被我花了。”
“但，但我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
“陶渊，哦不，陶都尉。”
“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把钱还上的。”
“给你点时间？一天、两天，还是猴年马月呢？”
陶渊越说越气愤，直接冲上去，狠狠一脚踹在他身上。
“哎哟！”
刘四倒飞出去，把自己里屋门板都撞倒了。
疼得眼泪直流，哇哇乱叫。
“你怎么能随便打人？”
“还，还有没有王法了。”
见他居然有脸说出这种话，陶渊更是嗤之以鼻。
“王法？”
“你欺负乡里，动手打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王法？”
“连老头儿你都欺负，跟妖魔有什么区别？”
“莫说打你，老子现在恨不得宰了你！”
说罢，竟真的拔出了佩刀。
“不要，不要！”
刘四吓得屁滚尿流，一边用手撑着往屋里退去，一边扯着嗓子鬼哭狼嚎。
“杀人啦，快来人呐！”
“巡野司的陶渊，要杀人啦！”
……
看他这副死相，陶渊更加恼火。
正准备冲进去好好揍他一顿，却被老樵夫从身后拉住。
“陶渊，算了吧，别把事情闹大！”
他从小看着陶渊长大，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晚辈，自然不想连累。
至于家中那卧病在床的老伴。
恐怕，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狗东西，今天暂且饶你一条狗命。”
“三天之内，若是不把钱还给老头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在他的劝说下，陶渊才稍稍消消气。
面带杀气地警告了一番后，转头望向老樵夫。
“老头，你刚才说，阿婆生病了？”
陶渊父母早亡，从小一个人长大，老樵夫两口子一直都很照顾他。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没有他们的接济和帮助，自己恐怕都活不到这么大。
因此，他早就将二人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哎，都病倒一个多月了。”
老樵夫叹了口气，眼中泛起浑浊的泪水。
陶渊不由眉头一紧，“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帮忙？”
“我……”
老樵夫勾起一抹欣慰道：
“我知道你现在有出息了，正因如此，才更加不能去麻烦你呀！”
陶渊听后，不免有些惭愧。
他很清楚，老樵夫并非害怕麻烦自己，而是怕被人说闲话。
更多，可能还是担心自己现在有本事了，会看不起他们。
万一找上门被人轰走，那岂不是得羞死了？
“走！”
感慨过后，陶渊也不废话。
一把拉住老樵夫的手，便朝门外走去。
“该死的陶渊，你给我等着。”
“别以为，你杀了几头妖怪，老子就怕你了。”
刘四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空气咒骂几句后。
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搬救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