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顾启所言,有些人刚刚吃了药汤,还没歇片刻,就又要吃第二轮了,长此以往不仅患者心里不舒服,而且还有影响,是该尽快想办法解决人手的问题。
可到哪去找人来帮忙呢?城里?不可能,那些城里当政的一个个听到瘟疫,跑得比后世的飞机还快,根本指望不住,宋棠愁得很,就在这时候,外面一个官差朝她喊了声。
“宋娘子。”
“什么事?”
官差:“外头来了一群人,说是找您。”
“找我的?”宋棠愣住,“是我山上那群同伴吗?”
“不认识。”官差哪知道宋棠山上的同伴长什么样,只知道是好些个人。
宋棠想了想,手头上暂时没什么事儿,等村里面的人喝完药,自己再去重症那边把把脉,紧接着寻顾瑾一问清楚情况,再针对性查看即可,便起身走到了村口。
外面站着约莫十七八人,个个人高马大,为首的是道姑打扮的年轻女子。
“你们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黑羊寨的莫愁和刘老四,以及刘老四手底下那些没被‘处置’的土匪。
自打莫愁从宋棠手里救了那些土匪,再回去整治了一番,如今黑羊寨大半个家,都是她说了算。
宋棠等人的一举一动,莫愁都看在眼里,她自然知道小溪村这边的情况,听说村里如今治疗瘟疫缺人手,这不,就带着刘老四等人下山,过来看看有
什么能帮忙的。
莫愁把来意和宋棠说了说。
宋棠听后,对莫愁很是刮目相看。
“你们来得正好,有你们加入,攻克小溪村的瘟疫只是时间问题。来,把这面纱戴在脸上,遮掩口鼻,能有效的防止瘟疫传染。你们要做的事情不多,主要就是煎药派药,让病人能够得到及时的治疗,再分几个人到山上打水回来,其他的,我慢慢跟你们说。”
一行人跟着宋棠进了村,刘老四东瞥西瞟,好像不怀什么好意。
结果才多扭了几下脑袋,便被莫愁捏住了耳朵:“义兄,我们说好了,黑羊寨以后是要洗白转型的,你和兄弟们脑子里头不该有的心思,最好歇下来。此次小溪村的瘟疫,便是我们由黑走向白的绝佳机会,切莫错过了。”
要是想着趁乱进民居里头顺点东西,别怪她心不慈手不软。
“哥知道了,哥就是习惯这样看看,来之前咱不都说好了,别瞎扯我耳朵,给我留点面儿。”刘老四撇撇嘴,抬头才发现,宋棠居然也在看着他,登时惊出了一身凉汗。
宋棠勾勾唇,她耳力极好,哪怕隔了七八步远,也听得到莫愁和刘老四的交头接耳,若黑羊寨处置了那些吃人的畜生,真心想要金盆洗手的话,她不介意推黑羊寨一把。
有了黑羊寨这些人的加入,人手不足带来的问题得到了极大的解决。
派药的时候,
除了一开始有人抱怨为什么刚吃完药,还没半个时辰又要喝了之外,一切进行如常,连赵燕子都被鞭策得格外勤快。
宋棠查看完重症患者的情况,匆匆回到煎药棚子的时候,已经半夜了。
顾启这个时候正在吃饭,饭菜是东方浩宇准备的,傍晚送过来一直没空吃,放到现在都凉透了。
但时间紧任务重,有口吃的就很不错,顾启没挑食,宋棠更不挑,端起桌上的另一份饭食狼吞虎咽起来,吃完之后又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水灌了一口。
“呼!饿死了,吃饱的感觉真好。”宋棠揉了揉肚子,心满意足的笑着,却发现顾启正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己,“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她摸了摸,难不成吃得太急,脸上沾到米饭了?
宋棠摸了一圈没找到。
顾启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刚刚你喝的那杯水,是我喝过的。”
“……”宋棠幽怨地瞪他,“干嘛把你喝过的水,跟我的饭菜放在一起?”
“桌子就这么大。”顾启倒是想放得远一些,可条件不允许啊。
宋棠狠狠擦唇,嫌弃道:“以后东方大人送来的饭菜,我的那一份,和你的隔远点。”
这下轮到顾启不高兴了,利剑般的眉头皱紧,又不是他故意的,这疯女人,生哪门子气?
至于这么嫌弃他?
喝了他的水,他还没不高兴呢。
顾启无奈地扯了扯
唇,古人言女子难养,确实如此。
一连几日,宋棠每天都是早起晚睡,累得跟条狗一样。
不!准确的说,小溪村外头的那条狗,都比她轻松。
这日宋棠又是子时过了才睡下的,连身上的脏衣都没来得及换,太累了,一沾枕头就睡,哪还有心情把自己拾掇干净?
宋棠睡得正沉,忽然!夜半时分,一阵尖叫的声音响遍了整个村子。
“娘!娘!您怎么了,怎么吐得那么厉害?来人啊,救救我娘,我娘要被害死了——”
宋棠一个激灵,鲤鱼打挺几乎和顾启同时坐起来,紧跟着顾瑾一也爬了起来。
揉着惺忪的眼睛问道:“后娘,阿爹,发生什么事了?”
“有情况,我去看看!”宋棠来不及整理仪容,搂了把水往脸上一泼,逼自己清醒过来,随后朝着声源处奔了过去。
顾启亦是艰难,勉强挪到轮椅上坐好,“一一,推阿爹过去看看。”
顾瑾一马不停蹄推着男人往前赶,企图追上宋棠,只可惜宋棠跑得太快,瞬间没了影子。
这边,宋棠推开人群,“都让一让,发生何事了?”
地上抱着老妇、涕泪纵横的男人喝道:“你还有脸问?我娘今日吃了你换的新药方,一下午都在难受,现在更是呕吐不止,定是你开的方剂有问题!”
宋棠管不得家属的情绪,吹燃了一根火折子,也不嫌弃,蹲在老太太
吐出来的秽物前仔细端详,就在此时,那老妇又是喉咙一顶,偏开头哇得吐出了一堆恶臭的黄白秽物。
这下周围的人都冷静不下来了,被这味道熏得躲了老远,却只有宋棠注意到了老太太的脸色,虽然一直呕吐,但脸色红润,没有先前的惨白发青。
她松了口气,将老太太接到自己手里。
“老太太没事,且容我把脉再瞧瞧,都散了吧,百灵,过来帮我把老太太抬进屋里。”宋棠说。她需要看看老太太衣服底下的情况。
老妇的儿子想跟进去,被宋棠赶了出来,顿时脸色极为难看。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要在我娘跟前守着,万一你害我娘怎么办?我娘都吐成这样了,你还说没事儿?”
宋棠还没睡够,是有起床气的,面对家属的胡搅蛮缠,她不惯着,直接怼了回去。
“治病的是你还是我?我说没事,那就是没事儿,如今我要把你娘的衣裳脱光,查看病疮的情况,你也要跟进来一起看?大老爷们要不要脸?”
“你、你这话几个态度,凶什么凶!”
老妇的儿子被宋棠骂得语塞,还想再讲点什么,被顾瑾一推过来的顾启抓住了他的手腕,力大如铁,令人难以挣脱。
顾启冷声说:“想让你娘活命,就信她!不信,就带着你娘滚!整个小溪村不是只有你们母子两个病人,她亦是凡胎肉体,也会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