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宸不敢动作,自然也是忌惮这岛主。
他筹谋许久,好不容易借君非笑的死挑动了南楚联手攻打大焱,又趁容煜被他重创,天时地利兼具,谁想到半道会杀出个棘手的陈咬金。
他派出去探路的数千兵马只有寥寥数人折回,只来得及给他递上全军覆没的消息,便都咽气了。
此刻他暴躁无比地在主帐内来回踱步。
若是拖到白戟和胡锐的兵马会和北境,便是过了岛屿,胜算也不大了。
他捂着胸口,气息翻涌,想到临行前御医的诊断,脸色更是阴鸷无比。
他着了梅以絮的道,这女人不但披了今儿的脸将他刷的团团转,险些还让他命丧她手,太医用皇室密药吊着他的命,但是他的身体明显感觉大不如从前。
早知这女人是个大患,当初就应当让她和欧阳彻一起下黄泉。
他感觉心口锥刺般疼痛,快速翻出太医给的药连吞了几颗,刚咽下去帐帘就被撩开。
南楚的现任王君殷翼走了进来。
他曾是君非笑的下臣,极得重用,君非笑无亲无故,膝下更无一丝血脉,她死后,殷翼被他笼络的众臣推举上位。
他不似君非笑,一生不羁,肆意享受,
活得嚣张又动荡,更无心强国。
他有一颗勃勃野心,更想占四国鳌头,君非笑的死不过是个瞌睡刚好递过来的枕头,尽管她的死疑点颇多,但他并不关心,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发兵的理由,联合东疏攻打大焱正中他下怀。
可这也不代表他是真心想和东疏联盟。
大焱灭了之后,下一个自然是东疏。
进来时,他正好看到姬宸将一个药瓶子塞进袖中,他沉下眼皮,装作没看见,铺开军事图,“水路是走不通了,但还有一法子。”
姬宸凑过头来,见他指着一处山脉,不解道,“这山朕早就派人查探过,容煜不是傻子,能走的路全都封死了。”
“所以他更加不会想到,这条封死的路就是他们的死路。”
姬宸一愣,旋即眉眼大开,“你的意思是绕山掘洞?”
殷翼挑着眼尾,眸中光色沉浮,皆是算计,“山后有几个没被转移的村落,我们分两路,后方突袭,打他个措手不及,容煜自然派兵支援,只要在胡锐和白戟的军队抵达之前,把容煜的红甲军打散,区区两万红甲军,我们要杀他易如反掌。”
容煜一死,大焱军的士气必定大跌,届时攻打,
事半功倍。
闻言,姬宸脸上大喜,“还是殷兄智谋卓群。”
殷翼不置可否地挑了挑唇角。
次日深夜,一声震耳欲聋的炮轰声炸的地动山摇。
容煜出营帐的时候,远远看见靠近濠江下游的山头火光四起,那山后有几户世代居住的村落,皆是老弱妇孺,他们的男人或者孩子因为战死埋在此地,她们时代相守不愿意离开。
容煜眉心压的极沉,“青砚,秋乐,带一半人将下游的村落百姓全数转移,快。”
莫青砚和秋乐在听到动静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到,脸色难看又沉重,心知肚明将要发生什么,匆忙带兵离去。
剩下几名副将在容煜的指挥下迅速整兵,每个人心中都清楚,这场硬仗要来了。
两万容煜带回来的红甲军,加上原本驻守北境的一万军队,还有零星数千零时由周边青壮年自愿组建起来的队伍,统共也不超过四万,南楚和东疏十万大军隔江相望,后援只怕还有。
这场看似胜算无几的战斗却没有一人退缩。
彭燃上前,抱拳道,“王爷,已整装完毕,宁战不屈。”
“宁战不屈,宁战不屈……”
区区几万兵马,声如雷鸣,似万
马奔哮。
容煜一扫而过,最后落在手中摊开的荷包上。
里面是他和啊满的结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他用力一攥,将荷包塞进怀中,翻身上马。
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举戟大喝,“留五千驻守,其余人随本王出战。”
……
姬宸急功近利,深知机会难得,如这一次不能将容煜杀了,之后怕再无机会。
他几乎派出了三分二的兵马,用了半数带来的雷火弹将山脉炸穿,身先士卒,带着兵马杀红了眼。
莫青砚和秋乐只来得及将所有村落百姓转移,已经被迫迎敌而上。
看着前方山脉密密麻麻冲下来的人马,如蝗虫过境般,骁勇善战的红甲军到底敌不过人海战术,他们所带的士兵被砍菜切瓜般分尸,不多时,尸横遍野,血流渗红了半片濠江。
远处黎明将晓,天却不会亮一般。
两人背靠背,莫青砚将自己的头绳取了下来,绑在了秋乐的手腕上,“生不能同寝,死同穴。”
秋乐红了眼,两人对视了一眼,旋即扬起长刀,飞身杀敌。
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响彻一夜,天色将明,大地已不见原
本颜色,到处积压的残骸,叠着尸山血海,姬宸举着长刀指向半边脸被血浸染,却傲身而立的容煜,“束手就擒吧,只要你向我东疏投降,朕留你全尸。”
姬宸说这话时,眼底的神色近乎狰狞,是激动,是亢奋,是日日夜夜梦寐以求的天愿。
比起打败大焱,打败容煜更让他浑身沸腾。
践踏这个男人,诛他的心比杀了他更让人舒畅。
他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军队,蓄势待发。
而容煜身后,已经所剩无几,皆是残兵损将。
容煜面无表情,将长戟举起,用力嵌入地面,他取下身上的披风,用力撕下布条,缠裹住手臂上喷涌的血流,用牙齿咬紧结头。
而后垂下手,白色的骨鞭徐徐划出,在地面旋出一圈圈血痕。
倏的,利眸随着长鞭风驰电掣而来。
姬宸太过自信,以致于不敢相信,身中数刀的容煜外加旧伤,竟然还有这等速度和杀气。
他扬刀欲躲,没想到手中削铁如泥的长刀被杀气腾腾的长鞭瞬间绞成了数段,他闪避不及被带下马,沿着血路被拖行了数米,狼狈地撞在了一堆尸体上,啃了一嘴血泥。
周遭静了一瞬,顷刻,爆发出大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