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邋里邋遢的老头跪在我面前，当即满是懊悔的磕头赔罪道。
而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老邻居酒鬼张。
这次我和若惜她们前来吴家，也是他一路相送的。
如今的他，虽然已经成了一个整日靠捡废品为生的酒蒙子，但在十几年前，他在黄河古道还有一个名震道门令歹人闻风丧胆的身份——酒道人张启山！
与此同时，他还是陈道光的授业恩师，那个千方百计想要害我针对我的吴江波，则是他的徒孙。
“这……这个乞丐模样的酒鬼，难道真的是当年叱咤风云的酒道人？”
“这怎么可能？他的徒儿陈道光风光无限，但身为师父的他，怎么会落魄到这等境地？”
“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他居然向余少爷下跪！”
“难道说，余少爷的地位，还远在他之上？”
“……”
看着张启山跪在我的面前，在场所有宾客无不议论纷纷起来，谁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这怎么回事啊，咱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张叔，竟然会是当年的酒道人？”
不光是他们，就连天天和他打交道的殷若惜也感到万分震惊。
何巧媚、将来、赵语冰，以及刚刚开始接触的许倩，此刻都看着张启山，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相信。
“大叔，你那潜龙镇，还有你的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啊，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呀！”
对此，何巧媚也感到很是难以置信，颇为抱怨的向我这么说道。
因为最近事情实在太多的缘故，我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向众女告知了。
可我也知道，眼下也并不是跟她们八卦的时候。
而在看到张启山在我面前这般卑躬屈膝的模样，陈道光以及他的一众弟子也无不瞪大了眼睛，一时间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陈道光张了张口，想要问他师父一些什么，但终究在一阵恐慌中化作了无言。
“张启山，你好歹也是一代宗师，就别在我面前跪着了，还是好好问问你的那些徒子徒孙，最近都干了什么好事吧！”
随后，我没好脸色的朝着张启山呵斥了一声。
听了我这话，张启山一个冷颤，这才颤颤巍巍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仰起了头，将那一瓶新开封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在一声无奈的叹息声中，这才回头看向了自己的那位关门弟子。
“道光，二三十年不见，没想到我们师徒俩再度相逢，竟会是以这样的局面。”
这时候，张启山开口了，声音里饱含着失望和沮丧。
而在说话的同时，他也不断看着我的脸色，眼神里愧疚难当。
毕竟是他的徒弟想要害我，真要连坐起来，便是他这个当邻居的在以下犯上。
“师父，您……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么多年来，弟子一直都在苦苦寻找你的下落，我还以为您死了呢！”
“今天能再看到师父您，弟子太高兴了，即便是死，弟子也无憾了！”
陈道光噗通一声跪在了张启山面前，却是不由得恸哭流涕。
“好了好了，起来吧，为师还没有死呢，你在这磕头下跪的，是想给我送终吗？”
这时候，张启山的话语显得分外和蔼平静，仿佛丝毫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可他越是如此，却越是让陈道光身躯震颤，脸色也不由得分外煞白了下来。
看着他那紧张惶恐的模样，张启山只是轻声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而在这时，被我打成了猪头的吴江波也向他看了过来，“你……你不是之前那个砸了我车的酒蒙子吗，这……这不可能！你怎么会是我师父的师父？”
听着吴江波的这番震惊言语，原本还算和蔼的张启山顿时变了脸色。
“之前在潜龙镇时你叫我酒蒙子，我不挑你毛病，现在来了这吴家，你该叫我什么？”
张启山神色骤变，一股上位者的威压顿时油然而生，却是惊得吴江波双膝一弯，下意识跪了下来。
“师……师公！”
“这小子，你还不傻呢！”
张启山一声呵斥道，“早知道你居然会是我的徒孙，当初在潜龙镇时我就该捏死你，否则事情也不会闹到现在这等地步难以收场！老子我这辈子的颜面都让你们师徒丢尽了！”
听了这话，原本正站着的陈道光，却像是触电了一般，又再一次重新跪在了地上，不敢再抬起头来。
然而，张启山骂归骂，却终究没有对这两个陷害我的罪魁祸首动手。
只是一边训斥着他的徒子徒孙，一边不停侧目打量我的脸色。
其实我也很清楚，张启山除了酗酒外，还有两个非常不好的臭毛病，那就是爱面子和护短。
吴江波和陈道光合谋对付我，致使陈道光来到吴家后，不得不像我跪下认罪，这无疑让曾为一代宗师的他颜面尽失。
而这二人的所做种种，在我看来无一不是死罪，可身为师父乃至师公的他，此刻却仍幻想着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
“余少爷，家丑不可外扬，眼下人多口杂，要不您就给我一个面子，让我们回了潜龙镇再慢慢商议吧？”
在我的注视下，张启山思量了许久，随后却是带着一丝恳求的语气向我这么说道。
“张叔你是个爱面子的人，我身为晚辈又岂会不给你面子？”
对此，我点点头，可脸色依旧不曾好转，“但你不要忘了，我没有杀他们并且把他们交给了你，是在给你面子，所以待会你处置他们的时候，希望你也能顾全我的面子！”
听了这话，张启山的脸色一白。
他张了张口想再说些什么，但在我不容反驳的眼神下，终究还是化作了无言。
随后却是转过了身，目光凌厉的看向了那些仍未散场的宾客。
“各位，你们在俗世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想来也都听说过我酒道人的名号。”
这时，张启山向众人说道，“今日在吴家发生的事情，我不希望经你们之口传达到外界去，若是让我听到或者看到了，我相信你们会知道我的手段！”
张启山的这番话，无疑是在警告众人，让他们谨言慎行。
毕竟眼下终究是在俗世，而今天的吴家也死了太多的人。
吴家的一众人丁，再加上陈道光的一众门生，前后加起来足足六七十余人，而此时的地上，也横七竖八躺着六七十余具冰冷的尸体。
这种惨绝人寰的杀人案若是放在方外，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在俗世之中，却大为不同了。
毕竟俗世有着俗世的规则，有着基本的道德和法则红线。
今天吴家发生的事儿若是传了出去，必然引来极大的轰动和重视。
届时一旦麻烦落下来，即便我是这一方道门之主，恐怕也不太好交代。
而张启山的这番警告和威胁，无疑是想为我将此事封口。
这些宾客大多都是本分的生意人，又哪敢跟这样一位道门大人物作对，随即纷纷点头应和，发誓绝不会泄露半分。
“好了，吴家的闹剧已经结束，你们还在这愣着干什么，滚吧！”
此时的张启山也是一肚子的火气，却是没好脸的向众人呵斥了一声。
听了这话，众人哪还敢停留，纷纷迅速离席而去。
不一会儿，现场人去楼空，偌大的吴家当中，也只剩下了我们这些人。
“徒儿，你我师徒多年不见，今日便带着你的所有弟子们，一同去为师所住的潜龙镇坐坐吧！”
在众人离去后，张启山也随即向陈道光这么说道。
“能亲至恩师下榻，是……是弟子的荣幸！”
陈道光不敢有丝毫拒绝，随即点头应诺道。
至此，发生在吴家的这场纷争也终于迎来了落幕。
我不曾再多看张启山等人一眼，随即和殷若惜等人一道，就朝着吴家大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