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这些守卫国家边境的人在这挨饿受冻,她能拿出无数的食物衣物,却还这么袖手旁观无动于衷,说实话,心里也是纠结的。
她是总说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她也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尤其对方还不是什么坏人,相反,这些人都是一腔热血的汉子,这就让简单更加拉扯。
这种情况,简单也睡不着,果然到了半夜秦清淮也没回来,不过小胡把哭的嗓子都哑了的小安送了过来,脸上都是羞愧,
“嫂子,我也不想大半夜的过来打扰你,就是,这小安也不知道为啥,就哭了,就要往外走,我,我怕他哭坏了......”
这个简单倒没有挑理,林团长肯定也带队跟着上山了,这才把小胡留下来看着孩子。
“没事没事,你先去忙吧,左右我也睡不着,小安放在这,我看着,你放心就是。”
小胡深深的吐了口气,脸上顿时就轻松了不少,
“哎,哎,嫂子,那,那麻烦你照顾下小安,我,我去山脚下看看,”
看出他的急躁,简单也不多说什么,轻轻的拍着还抽噎的孩子,
“行,你快去吧,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一会儿我熬上两锅姜水,你跟他们说,回来后都过来喝一碗。”
男人出去冲锋陷阵,他也不能给掉链子就是了,反正今天也肯定是睡不成了,还不如干点啥。
看孩子慢慢的事不哭了,但是紧紧的抱着她不撒手,也不像是要睡的样子,干脆的拎着孩子去了厨房,放置在小板凳上,给了一点零嘴,
“小安,你就坐在这吃,我就在屋里,不走。
这边有火,不要乱跑啊。”
小孩抽了抽鼻子,听话的捏着桃酥小口的咬着,眼睛却还是跟着简单。
点了火,简单把两口大锅添上水,切了几块姜,烧开锅水翻滚的时候又倒进去二斤红糖,搅拌均匀,这红糖姜水的味道就很浓郁了。
盖好锅盖就不用管了,把困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小孩拎进屋,这下好,都不用哄,往炕上一放,翻个身直接就睡过去了。
说实话,这会儿的简单还挺羡慕的,因为,她还是睡不着。
外面的大雪还是纷纷扬扬的,半点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雪白雪白的,反着光,反倒是把这深夜衬得通亮。
“哎!”
估计这个晚上,家属院也没有几家能睡得安稳的。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蜡烛一直没熄,简单倚着炕稍也是到了后半夜才迷糊一会儿,小安翻身一巴掌甩到她身上,她被吓醒,着才发现,天都亮了。
缓缓的坐起身,屋里温度已经降下来,炕也凉了,再看看外面漫天的雪,和雪地上没有一点痕迹,很显然,人都没有回来。
该说不说的,这么长时间,简单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这种天气上山本就不容易,昨天走的时候是半夜,光线什么的都没有白天方便。
不说山上,就是平地,那夜间的危险性都要高出许多。
那山里,这种天气,虽然冬眠的野兽很多,但是被饿得到处找食儿的也不少,蛇,熊瞎子,狼,老虎,狐狸,鹿,野猪,獐子,狍子,这些简单也没有都见过,但是也都是有些战斗力的。
这大雪封山,野兽找食物也是个难事,饿的狠了,那自然是拼命的劲头,要是真碰上了,他们这些人也捞不着好就是。
从上山到现在,也有七八个小时了,一点消息没传回来,这,就不是好消息。
叹口气,还是先把火点着,大锅里的姜汤温起来,用一旁的小锅熬了些米粥,香气散出来,屋里的小孩也终于发出了声响,很快就趿拉着鞋跑出来,有些慌张,看见简单才停下来,扶着门框喘着,虽然不说话,眼睛里也带着几丝星光。
简单听到声音抬头去看,就看到小孩使劲吸口水的小模样,不由得笑了,
“小安睡醒了?会洗脸吗?”
小孩愣着,没说话,但是也缓慢的转头看了一眼屋里的脸盆架,意思很明显。
“那去洗脸,然后我们要吃饭了。”
吃饭?
小孩的目光顺着简单看去,正好看见还冒着热气的米粥,顿时又不自觉的吞咽了两声,转身就回了屋,然后简单那就听见了搪瓷盆和水的碰撞,不由得笑了笑,小孩听话的去洗脸了。
两个人的早餐很简单,米粥,馒头,咸菜,咸鸭蛋。
秦清淮在家的时候,一般都是他做,面条,疙瘩汤,各种粥,都是换着样的,今天这情况,简单也没有心情弄复杂的,就弄了最简单的,反正是个孩子,她也干脆就没弄粗粮。
“小安,快来吃饭。”
小孩虽然不说话,但是洗脸吃饭这些,都是能够自理的。
看见桌上白白的米粥,和一盘切开的咸鸭蛋,小孩眼睛就是一亮。
大米和蛋都不是常见的东西,这细粮,就是林团长这个领导,家里之前好几个病人,这钱财也是固定的,平日的吃食也是和普通战士们差不多,都是以粗粮为主。
这细粮,就是孩子,一年也吃不上几次。
眼巴巴的看着简单,就等着简单发话才敢动手。
简单自认不是什么心软的,被孩子这么看着,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快吃吧,吃的饱饱的,这个蛋黄,给,就着粥一起吃。”
小孩没说话,不过眼睛亮晶晶的,整张小脸几乎都埋到了碗里,一小碗粥,两个咸蛋黄,吃的干干净净,还有些意犹未尽。
毕竟不熟悉的孩子,简单也怕给吃坏了,摸了摸孩子的肚子,已经微微鼓起来了,轻轻揉了揉,就劝道,
“肚肚吃饱了,再吃肚肚就要疼了,中午再吃好不好?”
小孩打着饱嗝,但是眼神还是不自觉的往桌子上瞟,显然是还惦记呢。
简单就哄过回舟,对哄孩子还是有些生涩,干脆的回手就把粥喝咸鸭蛋端了出去,再回来给孩子拿了一个桔子塞到手里,
“你看这是啥?”
孩子小,吃饱了也没有那么多心思,直接就被转移了注意力,金黄的桔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又是一个新的玩具,几乎都不用简单操心什么。
不过看着窗外的雪,简单这心也直直的往下沉,这么大的雪,山上即便有树木之类的遮挡,地面的雪也不会少,尤其是这个温度,越想,她就越坐不住了。
就这么犹豫着,一边发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大门又被敲响了,简单就是一个激灵,抬腿就往外跑。
“咋了,是回来了吗?”
门外还是小胡,眼圈通红,眼底都是阴影,
“嫂子,山上传了信儿下来,有人受伤,我这就带人上去接应,小安就拜托你了,家属院这边,要是真的有事,麻烦嫂子,照看一眼。”
林团长家没有女主人,可以说,随军的家属里,级别最高的就是简单了,
“行,我知道,”
小胡身后跟着两队人,精神面貌比他要好一点,看着都不是驻军那边的新兵蛋子能比的,不过风吹过来,那衣服也都是跟着咣当的。
简单抿抿嘴,看向小胡身后一个衣服刮破,手上还带着血痕的小战士,
“是你下来报信的?他们已经进了深山的范围吗?”
小战士不认识简单,愣住了,小胡赶紧扒拉他,
“嫂子问你呢?赶紧说啊!”
“....啊,啊,是,原本昨天是正常在外围巡山的,结果遇到两群野猪,我们打野猪的时候被冲散了,结果,打完了野猪刚聚到一起,又遇到了狼群,我们就看着它们把野猪都撕碎了,然后躲着躲着,就进了深山。
可能是血腥味太重了,我们还没找好下山的路,又引来一些别的野兽,后来,还是下雪了,这血腥味盖住了,慢慢的那些野兽才消停。
除了野猪,野兽们互相争斗,倒是没有主动攻击我们,我们就跟着躲躲藏藏的,本来想着它们走了我们就下山,谁知道,那狼好像知道我们躲在那儿,就在那附近也不走。
昨晚太冷了,到了后半夜,我们只能点了火堆,跟狼对峙着。
团长政委他们上来的时候,我们就要动枪了,又点了几个大火堆,狼才退了一点。”
简单听的,简直了,送上门的肉,这要是她上去,一个也不能放过。
“那你们现在,安全吗?”
小战士咧咧嘴角,眼圈又红了,
“我下来的时候,还在跟狼对峙呢,政委说,我们俩腿快,就让我们下来报信,说让人去外围那儿等着。”
简单扫了一圈,
“还有一个?”
小胡点头,
“嫂子,那个受伤了,我就把他留在卫生室了。”
点点头,简单大概也明白了,干脆的让开大门,
“小胡,大锅里我煮了姜水,领着大伙一人喝上一碗,也能暖和一点。”
“啊?嫂子,这?”
也就小胡跟简单还算熟悉一点,不过也有点迟疑,
“嫂子,这么多人呢,我们就不喝了吧?”
“去吧,”
简单后退两步,从大门口让开,
“进门就是厨房,左右两口大锅都是,快去。
我这还有姜和红糖,一会我再煮上两锅,待会回来也都过来。”
棉衣她还在犹豫能不能拿出来,但是能缓解一点也是好的。
看着人离开,她才关上大门。
刚才她也是想着要跟着一起上山的,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守着这边境线,又守着这大山,这种情况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第一次,她现在只是一个家属,上去了也不能做什么,还不如学着当个后勤了。
这雪下了一天一夜多了,就是这家属院的路上都几乎到了膝盖,各家院子也差不多,这会儿功夫,陆续的也能看见人影,都在清理着院子,和屋顶,毕竟有了去年雪灾的教训,谁也不想偷这个懒。
隔壁院子的人拎着推雪的木锹,跟简单打招呼,
“妹子,你家院子扫了吗?”
其实,简单也不大能分得清谁是谁家的,反正她的经验,上了年纪的叫婶子,年轻一些的叫嫂子,隔壁这个好像是哪个营长的家属来着,好像是姓王?
“嫂子,我这也刚想划拉划拉,这雪太大了,这扫的都没有下的快。”
“可不是咋的?秦政委也不在家吧?
你刚来,时间长了就知道了,这一下雪,一下雨,他们保准就有任务,家里啊,还得靠咱们自己。”
简单一听,也生了点兴趣,
“嫂子,你来了几年了?”
女人也不扫雪了,拎着工具站在墙边,
“嗨,我都四五年了,咱们这边就这点好,随军的要求低,我是刚结婚就过来了,那时候就想着过来随军,离家里那些亲戚远一些,也没想那么多。
结果到了才知道,下大雪了他们要出去巡逻,像是去年的雪灾,他们更是多长时间都没着家,这不,这次又下这么大。
要我说,现在唯一庆幸的还就是去年的那场雪灾呢?”
简单没想明白,
“为啥啊?”
王嫂子一摆手,
“房子都压塌了,全都是重建的呗!”
“啊,这倒,也是,重建的房子咋说也比老房子结实,今年就算真的下到那么大的雪量,也不至于那么危险了。”
“是啊,就是又要勒紧裤腰带了,”
简单疑惑,什么意思?
王嫂子有点抱怨,但是也就仅仅是抱怨,
“这么大雪,外面的道肯定又进不来车了,都这时候了,今年冬天的供应还没送来呢,你瞅瞅,这不都得饿肚子?”
简单倒是有些好奇了,
“嫂子,这个你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个就算不是秘密,那也不应该这么公开吧,这就不怕有什么恐慌的情绪吗?
“嗨,妹子你不去食堂打饭你不知道,我这不是在食堂帮忙吗?”
“啊,嫂子,这我还真不知道,那你们去年也是遇到了一样的情况吗?”
王嫂子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拄着木掀的木把,干脆的跟简单唠上了,
“那可不咋的?
哎呀,今年可千万别再出那事。
去年那雪下的,他们还出去救援呢,就剩一些老弱病儒留在这边,家属院还好点,要过冬,那咱自己家多少不都得囤点冬菜吗?
家里人也少,都好说。
出去救援的自带干粮,你没看见,就那点苞米面,那根本就不够啊,没办法,各家有啥就出啥,苞米面,野菜,白菜,雪里蕻,不管是啥,都剁碎了掺一起,就那么蒸干粮。
那菜放多了,就一点苞米面,那都不成团,蒸好了那都是散开的,一锅啊,那就没有两个成型的窝头。
那时候也没招儿啊,就那么的,一人抓了几把就那么塞兜里,谁要是饿了掏出来就吃两口,渴了就抓把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