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因为皇帝已经下令要让普明入族谱,所以宫里的人对待他的态度也恭敬了起来。
普明无论走在哪里,都会被人尊重的对待,他有些不适应被人行礼。
“张远,你每天也是,见到达官贵人都要行礼吗?”
“是的,殿下,他们都是金贵的主子,要是不行礼,肯定会被惩戒的。”
普明低下头沉思,明明大家都是人,怎么一生下来就要有这么多的不同。
从前那些遇到的人,他们衣着褴褛,果不食腹,还有那些平民百姓,他们平时里活着就够累了。
每日辛苦耕种,一交税收就没了多少积蓄,而每年还要专门给那些金贵的主子交粮食。
他觉得不公平,就算人生下有高低贵贱之分,但他们用的吃的都是百姓给的,而他们还要反过来轻视鄙夷出身不如他们的百姓,他们昏庸,最后又是百姓承受,这是何道理?
普明回到永安殿,李惊蛰见他有心事,以为又有哪个不长眼的奴才轻慢了他。
“明儿,怎么如此闷闷不乐?”
“阿父,人是否真的有高低贵贱之分?”
李惊蛰轻笑,“当然是有的,你现在所拥有的,就比宫外的人强了很多倍不止了。”
普明点点头,“那高位者衣食俸禄皆出自下位者,高位者反过来鄙夷压迫下位者,是否公平?”
此言一出,直接惊得李惊蛰沉默了。
不仅如此,殿里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文杰和张远站在一边,不敢吭声。
好半晌,李惊蛰才开口:“这话谁教你的?”
“无人教我,我只是觉得从前与现在的变化,而有所感悟罢了。”
李惊蛰牙疼,“这话是否还说与他人?”
普明摇头,李惊蛰才松了口气。
“惊儿,没人生下来就是该干什么,但是你所质疑的是历来如此规定的。”
“这种花以后不要再提,今日所有人要是泄露出去半个字,当心你们的小命。”
宫人们吓得瑟瑟发抖,齐齐称是。
他们希望普明不要再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了,一旦真传出去半个字,他们真有可能小命不保。
回到自己的寝殿内,普明依旧是闷闷不乐。
张远见他耷拉着个脸,忍不住开口给他引导,“殿下,过去一千多年一直都是如此,殿下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普明不甘心,“难道你们就甘愿让人使唤吗?”
“当然不愿意了,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眼下咱们一无权力二无军权,什么事都办不了。”
“今日臣跟你说得已经够多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您好不容易得到了陛下的认可,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呢?”
普明皱着眉头,心里想着,就算陛下不认可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要阿父认可就可以了,如果没有阿父,他也不稀罕当什么小殿下。
李惊蛰自从那日听到普明的大逆不道后,就开始寻思着让他跟宫里的公子们在尚书阁一起读书。
但这招来普明的拒绝。
“我跟他们都不熟,阿父,我不想去。”
“正是因为不熟,所以你才要去啊,去了才会跟他们熟络起来。”
普明噘着嘴,“上次九皇子还嘲笑我来着,他们都骂我野孩子,我才不要跟他们一起读书。”
李惊蛰苦口婆心的劝导了半天,都没有说动普明,无奈之下他只好暂且作罢,慢慢地劝导普明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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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山来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只因上次的事件带来的影响现在还没有完全消除。
他不禁有些埋怨起李玄知,认为如果不是他自作聪明哪有今天的局面。
但是任何事都有风险,况且他们要对付世家那些人,他们怎么可能坐以待毙让他们打呢?
李山来想不通这个道理,或者说现在他是一门心思地想要一劳永逸。
但这种思想还是给他带来了危机。
李玄知兴冲冲地拿着拟好的奏章去找他,但被他拒之了门外。
“我有要事求见一下殿下,烦请通传一声。”
“殿下日理万机,实在是没有空得见大人,大人还是请回吧,今日太阳毒辣,别热坏了大人。”
李玄知按下心里的疑窦,往回走途经御花园的时候,他被一阵读书声所吸引。
这读的内容是春秋。
李玄知有些好奇,循着读书声找到了主人。
普明正在凉亭中拿着一卷书认真地读着。
李玄知站在原地听得入迷,读书的人读的入迷,两人就这么过了半天才搭上话。
“李大人,不知李大人到来,失礼了。”
李玄知嘴角扬起笑意,“是臣怕惊扰到殿下读书,殿下今年才多大,竟然已经能读春秋了。”
普明谦虚,“说不上通读,只是略识的些罢了,不懂的还是请教夫子。”
每天夫子给他上课,都是规定好了,每天习得多少,但普明好学。
每每上完课,总会温习书本,温习完后就开始预习后面的内部,预习完了,便开始自学了。
李玄知听罢不由得惊叹,这孩子果真好学,从前他也听闻,十七皇子膝下的孩子聪慧好学,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难怪,他能比同龄人懂得多,怪不得天赋高低,他这股好学又肯钻研的劲头,真就该他担得起称赞。
“下官就不打扰殿下读书了,告辞。”
普明赶紧行礼,等李玄知走后,盯着他来时的路好一阵。
李玄知不知道的是,今天有个人进了朝阳殿,这人听说是个谋士,在外云游多年,听朝阳殿的侍卫们说,大皇子为了请到他,花了不少的力气呢。
普明忽然觉得悲哀,李玄知为了辅佐大皇子,得罪了世家,如果大皇子真打算抛弃他,那么他的下场可想而知了。
算了,阿父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起这句话,他咬牙切齿,不是冲着李惊蛰,而是不甘心,为了保全自身,又要装聋作哑。
李玄知费尽心机,大皇子死了还谋划为他报仇,可大皇子因为一次失利,就责怪起了李大人。
但是,事还没有成定局,过早地说败了……普明觉得他都能看得懂的事,大皇子居然不懂。
他不禁可惜,要是李玄知能为他阿父效力还多好。
他心里独自嘟囔了半天,直到张远提醒,才知道收拾东西回永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