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殿的蜡烛没有点燃多少，宫人们站在黑暗里低着头，气氛有些诡异。
山来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李公公引着他往内件去。
这摆明了是不想让外面的人听见，山来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严重。
绕过一道屏风，内间灯火通明，惊蛰眼里满是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山来用眼神询问，惊蛰只摇摇头。
“给父皇请安，不知父皇让儿臣过来，是有何要事。”
他低着头，话音刚落，皇帝转过身，三步并两步过来，一巴掌用力打在他脸上。
这一巴掌力气之大，把山来打得栽倒在地上。
“父皇，儿臣做错了什么吗？”
山来被打得发懵，捂着脸颊询问道，惊蛰赶紧过来跪在山来跟前。
“你这个逆子！警告谋反！”
山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父皇，儿臣何来谋反？请父皇明鉴！”
皇帝将一本册子摔在他脸上，山来翻开一看，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颤抖着抬头，与皇帝的视线对视上。
“父皇，儿臣，从未谋反，这本册子上所说，皆是一派胡言，儿臣不认！”
说罢，他重重地磕在地上，“求父皇明鉴！李大人素来与儿臣无冤无仇，儿臣没必要这么做！”
惊蛰跪着往前挪动两步，一把抱住皇帝的腿。
“父皇，此事蹊跷就在此处，皇兄与李大人无冤无仇，为何非得对李夫人下手？况且，皇兄还把李夫人藏在京中，这不就是明晃晃告诉别人是自己做的么？皇兄岂是那种蠢货？”
皇帝看着惊蛰，伸手掐了掐他的脸蛋，“你倒是跟你大黄兄走得近啊？”
咯噔一声，山来和惊蛰心中都是警铃大作。
他们的父皇，这是在质疑他们俩联手？一个颇受宠爱的皇子，一个备受重视的皇子，关系这么近，难道是打算联手么？
“父皇，大皇兄是儿臣的哥哥，儿臣的手足，别说今日跪在这里的是大皇兄，是其他兄长，儿臣一样！”
“哦？这么说来，你是念及手足了？”
皇帝负着手，“水滴子只为朕办事，朕自然信得过朕的臣子。”
山来冷笑，他的父皇居然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亲儿子！
他眼神幽怨，蓄满泪水，抬起头那一刹那，竟然让皇帝心一窒。
儿子居然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的父亲？可帝王家本就无情，多的是儿子为了夺权谋害父亲的例子。
“父皇，儿臣与哥哥，都还未娶妻生子，难道您要眼睁睁看着他在这个年纪，失去……”
惊蛰的话还没说完，皇帝浑身一震，他侧过身在惊蛰的脸上来回寻找着什么。
须臾，皇帝冷着脸，“此事交由大理寺调查，李山来禁足在自己宫室，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踏出一步！”
说完，他一拂袖离开了寝殿，去书房批阅奏章了。
惊蛰见皇帝走了，立马上前扶起自己的兄长，“皇兄，您没事吧？”
山来的膝盖跪得有些疼，他感激地望着惊蛰。
“皇弟，多谢你。”
“皇兄，我们是手足，说这些干什么？”
惊蛰扶着山来，两个人慢悠悠地回了朝阳殿。
山来的贴身侍卫阿久见状赶紧拿了药出来。
“殿下，出了什么事？”
山来摇头安慰他，“没什么事，我没有受伤，膝盖也只是有淤青，我揉揉就好了。”
惊蛰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皇兄，今日之事，我总觉得是左相要对你出手，他是利用流言让父皇觉得有人苦心谋划造反，又掳走李大人的妻子，最后又将一切指向你，而且，水滴子的夏冬北与您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对您百般污蔑？只怕是他要么被人误导了，要么是他跟幕后真凶是一伙的。”
惊蛰冷静地分析着局势，山来点点头，他忽然觉得这个幼弟成熟稳重了许多。
按照以往他骄纵的性子，定然开始抱怨破口大骂起来了。
“如今我被禁足在这里，没办法出去，我想着，幕后真凶偏偏把李玄知的妻子放在我府上，是故意挑拨我与李玄知的感情。”
惊蛰立马想起来一个人，“皇兄，您的私宅里，可有一个名叫许明珠的女人？她武艺高强，说是您的部下。”
山来笑了笑。“我的部下没有女的，况且私宅一直都是空置的，那里压根没多少守卫和下人。”
惊蛰闻言心里确定了，他将许明珠一事详细地告知了山来，并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皇兄，只要找到许明珠，或许我们就能顺着这条线索摸下去，找到幕后真凶，臣弟愿意为您一试。”
山来闻言眼眶一阵泛酸，患难见真情，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是这个幼弟出来替他奔走，维护他。
现在其他皇子只怕是等着看他笑话，又真有几人念及骨肉至亲之情，敢去皇帝面前替他诉求。
子时已过，太极宫守夜的宫人见蜡烛有些暗，立马上前添了些许。
回到位置上，又偷偷地打着哈欠。
“小李子。”
皇帝冷不丁地出声，把正在打盹的小李子忽然给吓得一个激灵。
“陛下，有何吩咐？”
“你说今日之事，是否有人故意设圈套陷害大皇子？”
李公公欲哭无泪，这种话也不是他一个奴才可议论的啊！
不过既然是陛下问的，那也无妨吧。
“陛下，十七殿下说得对，这种事暴露的风险太高，大皇子为人向来稳重谨慎，怎么会这么草率？”
说完他不敢多说，只低着头。
皇帝思索了一下，他是察觉出来有问题的，但是当时在气头上，所以也就没有多想。
不过就算有疑点也不能说明什么，假如真的证据确凿，那么也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是陷害，那就让他看看，他精心培养的皇子，是否有脱身的本领。
倘若现在他都无力自保和反击，那么皇位他也不必继承了，省得到时候惹得朝野动荡。
皇帝皱了眉头，今日大皇子的表现属实让他不满意。
这种关头居然没有反击力，还是惊蛰替他分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