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妖医说话可真是颠三倒四,既然仵作都查不出来,开棺验尸还有什么用?”
阮老夫人讥笑出声,“还有你二丫头,你就非要你母亲死后都不得安宁吗?”
“不是查不出,是寻常仵作不易被发现,也罢,祖母年纪大了,耳朵不好,听不清楚孙女能理解。”
阮清姝勾唇反击,阮老夫人顿时怒不可遏,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
“都肃静!”
大理寺少卿叹了口气,“阮氏女,本官知你想要真相,可开棺验尸一事,并非本官说了算,需你母亲的丈夫同意。”
“民女身为子女,也不能做主吗?”
“不可,你是晚辈,决定者当是族中的长辈,这样才合乎情理与规矩。”
所以……
要父亲同意开棺验尸才行?
阮清姝突感疲惫,她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到处奔走,用心筹谋,结果到头来,决定权却还是在父亲手里,只一句不同意验尸,就能将她所做的一切都化为泡影。
真不公平,就因为父亲是母亲的丈夫吗?可父亲明明没有尽到夫君的责任,甚至是母亲惨死的帮凶,却仍旧能够决定母亲的一切。
而她作为女儿,却什么都做不了…
阮清姝羽睫轻颤,晶莹的泪珠便滚落下来,她无声地哭着,
没有大喊大叫,可那茫然与无措让在场的人都不免生出同情来。
大理寺卿心情复杂。
有了人证,甚至从那沈氏因威胁信而心虚来看,都能说明这沈氏的确有可能下毒害死原配,但不能开棺验尸,也就只是有嫌疑而已。
阮老夫人也清楚这点,一下就不慌了,还朝阮父使眼色。
至于沈氏更是觉得峰回路转,畅快极了。
呵呵,到头来这小贱人,还不是白费力气!夫君才不会为了个短命鬼而伤害她这个妻子!
“姝儿,母亲知道你难受,但也不能凭白诬陷人啊,你父亲是不会由着你胡来的。”
“父亲也觉得女儿是胡闹吗?”
阮清姝抬眸,目光锁定人群中的阮父,
“女儿只要一句话,开棺验尸,父亲您同不同意?”
“姝儿…”
阮父头痛欲裂,尤其百姓的注意全在他身上,这叫他怎么答?这女儿非要当众给他难堪吗!
“姝儿!这事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你有没有想过,若开棺验不出什么你当如何?世人会怎么看你,你是个女子日后还要嫁人,父亲也是为了你好…”
“那父亲是不同意开棺验尸了?”
“也不是…姝儿你总要容父亲考虑,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了,先缓缓…”
阮父心想,若他敢说不同意,这些百姓的唾沫星子能把他淹死。
阮清姝何尝不知道父亲的小心思,“可父亲女,儿现在就想要答复,行吗?”
“姝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阮父陡然发怒,“你这是在质问你的父亲啊!此事事关重大,你就不能懂事点吗?回去再商量!”
“可是…”
阮清姝还想说什么,阮父已经挤出人群拂袖而去。
女儿可以相信您吗?
阮清姝自嘲一笑,笑得凄然,父亲的离开何尝不是种答案?
百姓们也众说纷纭,有觉得开棺验尸不妥的,也有赞同的。
阮老夫人却放下心来,稳坐钓鱼台,沈氏形容狼狈,望向阮清姝的眼神皆是得意,仿佛自己已经是赢家。
阮清姝见不得沈氏这小人得志的样子,她转头问:“对了大人,民女的继母买凶杀人,劫囚之事可属实?”
“人证物证俱在,本官方才已经判了,杖刑三十,外加流放。”
被提醒,沈氏的笑容消失,整个人一动不动,宛如石化!
不是她刚刚高兴个什么劲儿,差点忘了她还要杖刑啊!这小贱人!
百姓们也忍不住幸灾乐祸,“不管怎样,这沈氏毒妇的名头已经坐实了,至于多毒就看能不能开棺验尸了。”
“若真毒杀了阮家的原配夫人,那她可是要砍头的啊!”
不…不砍头!
沈氏恍惚,顿时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可大理寺卿一声令下,衙役就上前将她按在地上,要当众行杖刑。
“大人,民妇冤枉啊…大人啊!”
沈氏的哭喊声断断续续,反倒是惨叫,混合着棍棒砸下的闷声听得人心惊担颤。
“啊!救命!”
挣扎间沈氏手抓挠地面,那涂着蔻丹的指甲折断,可这点疼痛,哪里抵得上那撕裂的剧痛,她只觉腰身被打成两半。
十、十七……十八……二十!
沈氏从未觉得时间那么漫长过,她面无血色,冷汗打湿了鬓发,就连声音哑得不像她。
三十杖打完,沈氏的臀肉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天哪!”
围观的百姓,有的不敢看,有的还抬手把孩童的眼睛捂住,可窥其惨状。
唯独阮清姝,睁着眼,一眨也不眨,要将这一幕深深烙印在脑海里。
当初她被嬷嬷按在榻上的时候,也是这般无助,母亲难产时又有多疼呢?
所以,沈氏如今的痛哪里够呢?还要更痛才行啊……
阮清姝唇角微扬,看那双桃花眸还是雾蒙蒙的,含着泪。
“好!好,儿啊你泉下有知可以安息了…”
一旁的高奶娘双手合十,喜极而泣,她的儿子就是被乱棍打死的,如今沈氏受是杖刑,怎么不算是报应呢?
而那三十棍下来,外加之前的十板子,已经要了沈氏的半条命,
沈氏趴在地上,下裙被血染红,气若游丝。
“来人将其收监,择日流放!”
话落大理寺卿转而看向阮清姝,“阮氏女你要状告沈氏毒杀,还需提交状纸,人证本官会暂且安置,但开棺验尸需在七日之内。”
七日!
阮清姝心下一沉,这就意味着,七日内,她必须得说服父亲,
“那大人,若是逾期当如何?”
“那本案将不予受理”
阮清姝闭了闭眼,那她的所做的一切将付诸东流,
可这番话,落在阮老夫人耳朵里就成了天大的转机!
这岂不是意味着,拖过七日,这小蹄子就束手无策了!